正因怜惜,才怕她磋磨在惊鸿这魔星手中,如今惊鸿既说两个月,必是有把握两个月内把人弄到手,想想皎娘的样儿,叶氏实在有些担心。 忍不住道: “她那个身子想必你也清楚,是从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便上心调养,没个一两年也是不成的,如今才吃了一个月的药膳,虽见了些效用,到底还是禁不得折腾,你既稀罕她,倒不如慢慢来。” 慢慢来?梁惊鸿笑了起来:“表姐跟她说了一个月话儿,想必知道她的性子,依着表姐说,我若慢慢来,可能到手?” 一句话说的叶氏噎住了,皎娘是个最安分不过的,虽说识文断字,却并不是那些轻浮女子,这些日子的接触,叶氏很清楚皎娘是个什么人,她并不羡慕荣华富贵,更未想过攀什么高枝,就想安稳的过她的小日子,对她家相公潘复跟惊鸿相交,以及参股医馆之事,颇不赞同,也曾劝了几次,奈何潘复心存腾达之心,巴不得攀上惊鸿,根本听不进去,每每只是虚应过去了事。 为此皎娘心中很是忐忑,虽惊鸿常往家中吃酒,却是能避则避,谨守男女之礼,叶氏都怀疑她连惊鸿的长相都未看真切过,这般性子的皎娘 ,若是知道惊鸿的心思,只怕是宁可自裁也不会就范,所以不管怎么慢也是没用的。 而以惊鸿的性子,也不会慢慢来,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你打算如何?” 梁惊鸿眉峰一挑道:“不如何,既然徐徐图之也不能到手,便也没必要做那些无用功了。” 叶氏一惊:“你可别胡来,我看她虽身子柔弱,性子却不然,莫要弄出人命来反而不美。” 梁惊鸿:“表姐这话说的,我稀罕她可都来不及呢,怎会害她。”说着凑到叶氏眼前道:“不过此事还得表姐帮忙才行,也不知我是哪里不让她待见了,只我去了,便能避则避,当我是瘟神一般。” 叶氏听出他话里仿似含着几分郁闷委屈之意,忽觉新鲜的紧,忍不住笑道:“可不是瘟神吗,平白无故就缠上了人家,那丫头也是可怜见的,想来到如今都不知怎么招来你这么个瘟神的,想甩都甩不脱。” 梁惊鸿听了这话,不觉想起十五在明楼上跟潘明成观灯的那晚,这燕州城的灯节儿虽也算热闹,却跟京都无法相比,便那燕州最知名的明楼,在梁惊鸿眼里也不过尔尔,故此先开头这灯赏的颇有些提不起兴致,正想着应承几句便去寻旁的乐子,却不妨一低头瞧见明楼下立着一位美人,美人穿戴打扮并不出挑,身上一件寻常的月白滚毛边斗篷,虽寻常却令梁惊鸿怎样移不开目光了,美人微仰着头看着廊檐上挂的那盏莲花灯,柔柔弱弱的立在哪儿,樱唇微微噙着个笑,斗篷风帽上的毛边儿映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眸光似水,眉眼如画,一刹那间仿佛连天上的皎月都黯了下来。
第12章 上辈子的缘分 只一眼就让人放不下了,便忍不住低声赞了句:“想不到燕州也有如此美人。”旁侧的潘明成听见颇是稀奇,要说燕州是一方阜盛之地,也得看跟哪儿比,跟那些穷地儿比起来或许算富庶,若是跟京都比的话,毫不夸张的说,绝对称得上穷乡僻壤了。 本就是天子脚下,贵人如云,又逢太平盛世,京都城一片繁华盛景,便是城里最寻常的百姓也比下面州府里的有见识,更何况出身显赫的梁惊鸿,什么美人没见过,也没见他夸过一句,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心觉稀奇的潘明成顺着梁惊鸿的目光往明楼下望了望,这一望不禁道:“是她? 梁惊鸿忙道:“怎么你认得?” 潘明成自是认识皎娘,潘复就是靠着潘家,谋了如今衙门里的差事,虽是亲戚到底有些远,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偶尔逢着年节儿的许能照个面,也不过点点头敷衍过去了事。 潘家族大人多,近亲都不知有多少,更何况潘复这样的远亲,还是因为曾一处里上过几年学,有些情面,不然便照了面只怕也认不得。 便点点头道:“旁边那披着青缎斗篷的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叫潘复。” 梁惊鸿神色有些不耐:“谁问你那男人了?” 潘明成愣了愣心道,惊鸿兄这可是色上心头了不成,合着就看见美人了,没瞧见美人旁边是跟着男人的,不禁道:“若惊鸿兄问的是那莲花灯下的美人,可不正是潘复之妻,玉氏皎娘吗。” 梁惊鸿眉头一皱:“妻?玉氏?你是说她已嫁了人?” 潘明成点头:“ 她父亲是我家蒙学里的先生,与我有师生之份,论起来她也算我的小师妹了,去年她跟潘复成婚的时候我还特意送了双份礼。”顿了顿又道:“听闻这位小师妹自幼身子弱,玉先生两口子寻医问药精心养了好些年,方康健些,也跟着先生念过书,虽出身寒门小户却识文断字最是个知礼明仪的。” 梁惊鸿哪会听不出潘明成话里的意思,这小子不就是想提醒自己,美人有主,让自己甭惦记着了,只不过,这小子还是不了解自己,他梁惊鸿若是瞧不上也还罢了,真要是看上了,甭管有主儿没主儿,到了都是自己的,只是此事还需谋划计较,这会儿且不用说的太明白。 潘明成见他未再提及皎娘,以为他歇了心思,遂松了口气,倒是自己多虑了,想梁惊鸿何等人哪里会缺美人,只要他想,上赶着的美人绕着京都排一圈都富余,何必跟个嫁了人的妇人较劲儿。 以为刚那些话,不过就是他一时兴起,过去也就过去了,谁想未过几日就在老太爷寿宴上,梁惊鸿竟跟潘复先一见如故,然后相交莫逆,过后竟还置了府邸,瞧着竟似要在燕州住个长久。 潘明成自是知道梁惊鸿绝无可能留在燕州,如今这般说到底就是为了皎娘,虽觉他这般做法实在荒唐,可又想了想梁惊鸿的性子在京都世族公子里可是鼎鼎大名,看上了不弄到手怎肯罢休,而以自己跟惊鸿兄的交情,于情于理此事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略权衡了一下,潘明成便有了主意,既不能置身之外就只能帮忙了,这才把同贵儿派去潘复的新宅帮忙。 这些都是近一个月的事,虽一月并不长,可成日里跟潘复这种人周旋,梁惊鸿已有些耐不住性子,方才来寻叶氏讨主意。 叶氏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再猴急也不能乱来,皎娘本就对你存有戒心,你若轻举妄动,只怕会弄巧成拙,对了,你上次说让我寻机会把话头往她兄弟身上引,今儿倒是提了,这一提才知正愁她兄弟进学的事呢,我便揽了个过来,应下三日给她准信儿,这事儿你掂量看看如何安置吧。” 梁惊鸿目光一闪笑了:“这有什么好掂量的,安置到家学不就得了。” 叶氏却是一惊:“家学,你是说梁氏宗学,你可是糊涂了,梁氏宗学是谁都能进的吗。” 梁惊鸿不以为意:“我做保人如何不能进,表姐就别管这些了,我自有道理,不用三日,明儿你就去跟她说,只收拾利落,即刻就能送她兄弟进京,我这就去安排。”说着径自告辞去了。 听着外头脚步声远了,婆子奉了新茶上来忍不住道:“梁氏宗学的先生可都是名师大儒,能进梁氏宗学,隔邻这位的兄弟倒是造化了,咱们六爷当真是好心呢。” 叶氏哼了一声:“他哪里是什么好心,分明就是想拿捏了人家兄弟在手,好挟持人家就范,这事儿做的真真儿的不厚道,我一想这事儿,心里便有些过不去,你说皎娘那个弱巴巴的身子,能搁得住这魔星折腾吗,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我的罪孽。” 婆子:“夫人怎的总往坏里头想,老奴倒觉说不准隔壁那位跟咱们六爷是上辈子的缘分呢,要不然怎么照了一面就这般放不下了,这么些年来何时见过六爷如此,可见是有缘的,再说,本是六爷心里头稀罕的人儿,费了这么大力气弄到手,疼着爱着还来不及呢,难道还会歪带了不成。” 叶氏摇了摇头:“你不知他的性子,别瞧这小子成日里弄了一帮子人吟诗作对的,装了个文绉绉的书生样儿,那拳脚骑射的功夫可是老侯爷手把手教出来的,身子骨结实的跟个牛犊子似的,力气也大,我是怕那位禁不得。” 婆子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原来夫人担心的是这档子事儿,那可真是笑话儿了,旁边这位身子骨再弱,好歹也嫁过人了,怕啥,就算六爷正稀罕,折腾的厉害些,也不至于在这上头丢了命去吧。” 叶氏听了这话也不禁笑了起来,倒是这个理儿,想是自己太过怜惜皎娘所致,把她想成个碰碰就坏的玻璃美人儿了,竟忘了她已是嫁了,是有男人的。
第13章 地不熟人熟 却说皎娘哪里知道这些背后的算计,只想着冬郎进学之事终有了眉目,心中欢喜,虽跟叶氏刚认得不过一个月,却知她并非信口开河之人,性子看似爽朗,实则极为稳妥,若无十分把握断不会大包大揽的应下,既应了必是能成的。 果如皎娘所想,未等到三日,转过天一早叶氏便一脸喜色的来了,一照面便道:“可是巧,昨儿我家老爷家来,我还没提冬郎的事呢,他自己倒先提起我家小子来,说那小子在外上学,我跟老爷不在跟前儿,没个人约束着,不定怎么荒着玩呢,便与我商量着寻个伴儿,也好彼此照应,我便跟老爷道还寻什么,现成隔邻就有个合适的,说了冬郎的事,老爷也点头说好,催着我过来问你的意思,你若点头,立时就能送你家冬郎进京。” 皎娘本是惊喜,可底细一听不免愣了:“进京?”她是想着能在燕州城寻个妥当的学堂便好,哪想竟然要去京城。 叶氏见她神色,以为舍不得,便道:“你呀也别舍不得,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小子不比丫头,就得远远的放出去,才能长能耐,总搁在身边能有什么出息,再有,这燕州城才多大怎跟京城相比,不说天子脚下有多繁盛,便是那学堂也不是下面州府能攀上的,那些学里的先生们,都是有名号的,哪个不是一肚子学问,有道是名师出高徒,你家冬郎又聪慧上进,若得这样的先生教上几年,还愁什么。” 皎娘犹豫道:“可冬郎自小连燕州城都没出过,这忽然一下去京城上学,人生地不熟的,总是不妥。” 叶氏笑道:“地儿是不熟可人熟啊,你忘了不是有我家小子吗,两人一块儿上学也能做个伴儿,不瞒你说,这也是我的私心,你家冬郎跟我那小子虽说年纪一般大,冬郎瞧着可沉稳多了,又聪明上进,我真是打心眼儿里头喜欢,不像我那小子,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说话做事儿都不妥帖,若身边有个冬郎这样沉稳的提点着些,我跟老爷也能放心,你也别担心,不是官办的学堂,是亲戚家里的,聘了几个有名望的先生,倒是能教些正经学问,所以才把我那小子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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