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花灯吗? “公子,这花灯是有情|人定情的信物,你到底要不要去看?” 有情|人吗? “在下想要跟姑娘一起去看花灯。”沈淮清如是道,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这便是有情|人定情的信物吗? 过了明日,他的眼睛便能看见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模样,也迫切地想要跟她一起白头偕老。 只是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若是他明日便能看见,那该有多好啊,他是真的想要跟她一起看花灯,也是真的想要跟她一起白头偕老。 “那公子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带着公子去看花灯。”宋南鸢俯首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她的唇瓣柔软的像是三月春花,嗓音也轻柔地像是一阵豆沙粉烟云。 他的世界原本是一片黑暗,她是降临的光亮,带着无尽的希望和迤逦。 入夜,沈淮清躺在床榻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他一闭眼,耳边便尽数是她缠|绵的话语,她是不是开始喜欢上他了? 这花灯既然是有情|人定情的信物,她愿意跟他一起看,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殊的? 只要一想到她心里慢慢会有他的一个位子,他就觉得无比雀跃。 直到深夜的时候,他这才沉沉睡去。 清晨的时候,宋南鸢早早地便起身了,那时候天还未完全亮,她站在窗边看着熹微的天色一点点被照亮,她看见月亮和星星都躲进云层中,她看着天边逐渐泛起一道鱼肚白,浮华的金光逐渐穿透云层,她看着这丝丝缕缕的金光,不觉有些看呆了,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等到金光从她的指缝穿过,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原来天亮了啊。 一切都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她颇有些五味杂陈。 她坐在梳妆台前半响,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最后只是胡乱涂了一点胭脂便糊弄过去了,想了想,她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纱巾,蒙住了面容。 今日顾宴之来的时辰比往日要早一些,施针过后也不过是方方到了用膳的时候。 宋南鸢掏出帕子替沈淮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柔声安慰道:“公子,都过去了。” 既然这是最后一天,她向来是一个大方的人,倒是不在意这才随意从指缝漏出去的温柔。 她端来了饭菜,一如往常那样替他布菜,沈淮清端着碗筷,轻笑道:“姑娘,你今日干嘛对在下如此好,倒是让在下莫名其妙心慌。” 闻言,宋南鸢布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挑眉看向他,语气娇俏反问道:“公子何出此言,难不成是觉得奴家平日里对你不好?” 他顿时福如心至,不再作声,只是低头吃饭。 送命题,这是一道送命题,他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她看见他这般模样,也只是轻笑一声、并未为难他,总归是最后一天,让一让他也无妨。 等到他用完了膳,宋南鸢便笑吟吟道:“公子,你收拾一下吧,我们今日要早些出门。” 她看着他,莫名想到了他之前收起来的那个荷包和绣帕,“公子,这花灯节人多,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如就先放到房中,若是丢了向来是不容易找到的。” 闻言,沈淮清唇|瓣微珉,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浅粉色的荷包,他动作轻轻放在了桌上,语气中含着一分希冀道:“姑娘,等到赏花灯回来,你能否为在下绣一个荷包?” 荷包自古是男女定情的信物,他、他想要。 “好啊。”宋南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总归是骗他,倒不如一次性骗个彻底。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扣在他的面容上,语气娇嗔道:“公子长的这般好看,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了。” 他以为她说的是真话,轻笑一声便戴上了面具。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害怕那些官府的人发现他,到时候他若是发现了所有的真相,她如何还能扔掉他? 宋南鸢动作极为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到宅子外面,循循善诱道:“公子,你可曾听过一个典故,香客若是想要拜佛,自然应该三跪九叩到寺庙,如此才算诚心。” “烧香拜佛是这么个道理,我们今日赏花灯自然也是这么个道理。”她郑重其事下了一个结论。 沈淮清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他唇角微勾、嗓音宠溺道:“姑娘有什么想说的话,但说无妨。” “咳咳,今日我们要走到镇上,如此晚上点花灯的时候,心愿才能灵验。”她已经在心中想好骗他的借口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没有追问下去,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倒是难得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宋南鸢让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走到屋中又跟冷月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许是因为今日心情不错哦,沈淮清今日倒是格外活泼,走在路上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开口问她一些问题。 若是平日,她自然不会这样惯着他,可偏偏她觉得今日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倒是对他宽厚了些。 两人在路上走走停停,等到走到集市上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夕阳已经坠|落在西边、月亮也逐渐在角落中显露,天很快便黑了,花灯一盏盏点起,橘红色的暖光徐缓照亮夜色。 她牵着他的手从人群中穿过,本就是为了糊弄他,她挑起花灯来也是随意的很,抬手便挑了两盏,瞧着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上心,偏偏沈淮清以为她是早就在心中选好了,这才如此干脆利落。 两个人心思各异,却歪打正着的和谐。 宋南鸢往他手中塞了一盏花灯,扯着他的手朝前走去,顺着人流,他们二人看起来像是登对的璧人。 月色如水、暗流涌动,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宋南鸢侧首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拉着他便往人潮汹涌处走去,这花灯节是真的,人多也是真的,只是她对他说的话都是假的。 找准时机,宋南鸢毫不犹豫便松开了自己的手,人潮从他们二人中间穿过,一堵堵人墙围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她抬头最后望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随着人流离去。 这才是她今日的目的,她不要他了。 宋南鸢提着手中的花灯觉得莫名碍眼,走到河边时,但见岸上都是情|人在点花灯,她嗤笑一声,抬手便把花灯扔到了河中,花灯在水面上摇曳了两下,一阵风吹过、便摇摇晃晃飘走了,她站在岸边听见身边那些人许下来的愿望,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传闻,何必如此当真?再言,求神拜佛最忌讳直接说出自己的愿望。 夜风吹动她面上的白纱,宋南鸢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但见月亮光芒微弱,星星倒是格外闪耀。 现在这个时候,冷月应该已经在郊外等她了吧,宋南鸢转身就朝着郊外走去,只是才走了一段距离,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小声嘀咕的声音。 “那人是不是傻子啊,都这么晚了,非要站在那里等人。” “是啊,那人明明是在找人,可偏偏连对方的样貌都说不出来,莫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他一个瞎子,怎么可能会知晓她的样貌? 宋南鸢嗤笑一声,并不觉得愧疚,只是觉得他有些可笑,她都已经把他仍在那里了,他还非要找她,他难道想不明白吗,她都不去主动找他,定然是不要他了。 他自己痴情,倒显得她越发薄情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听见了一道声音。 “不过那公子还挺可怜的,瞧着像是摔倒了不少次,手上都已经擦破皮了,可偏偏抱在怀中的花灯却是完好无缺,他也不怕烧到自己?” “烧什么烧啊,那花灯早就不亮了。” 宋南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哪里可怜啊,不过是摔了几下、手掌擦破了,不是好端端活着的吗?再言,明日他的眼睛便能看见了,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会有人知晓他这段屈辱的经历,他哪里可怜?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着,可是莫名其妙的,宋南鸢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荒凉,方才那些人的话语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忽然停住了步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后便毫不犹豫原路返回。 月亮就是月亮,就是应该高高在上、纤尘不染,那些人算是什么玩意儿,也配可怜他? 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什么时候需要旁人的可怜了? 他不需要。 宋南鸢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原路返回,她走了许久,总算是回到了他们走散的地方,却扑了个空,她心中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倒不算是太笨,他还知道自己离开啊。 似乎是若有所感,她转身就看见沈淮清站在他身后,如今已经到了深夜,繁华的景象逐渐褪|去、留下遍地的荒凉寂寥,花灯一盏盏熄灭、所有的星光似乎都在一瞬间凝聚在他的头顶。 沈淮清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清俊的面容显露出来,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用一双空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他的神情平静极了,半点看不出来狼狈的样子。 他扯动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笑,可任凭他多么用力,他发现自己都笑不出来。 她不是不要他了吗? 她不是把他扔在这里了吗? 她干嘛要回来? 难不成是想要看看他有多狼狈? “姑娘,在下在你心中是不是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他语调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不肯理他。 宋南鸢不愿意出声,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等到旭日东升的时候,他便能看见了,他可以走出这段阴暗的故事,重新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沈淮清的神情越发平静了,他抬手便摔下手中的面具,嗓音凛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姑娘,算了吧。” 说完这话,沈淮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想,只要她挽留、他就不走;走出第二步的时候,他想,只要她开口、他就不走;走出第三步的时候,他想,只要她稍微往前走一步、他就不走。 可偏偏,从头到尾她都是站在原地,不开口、不挽留,像是真的要把他扔了一样。 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他再也走不下去了,他想,当初明明是她主动招惹他的,可偏偏如今也是她主动放弃他的,她带着来到最繁华热闹的集市,为的就是把他扔了。 沈淮清站在原地,掩盖在宽大绣袍下的右手早就已经鲜血淋漓,哪怕她如今已经这样对他了,他还是不想离开。 他怀里抱着抱着那盏花灯,他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那花灯早就灭了,这样的一盏花灯,哪怕写出来的愿望再诚挚,也注定不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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