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怀掀起眼帘瞧她一眼:“这么怕她伤心,你去陪着她可好?” 元墨:小人不敢。 她乖乖出门迎上古凝碧,赔笑道:“不巧,主子已经睡下了。” 古凝碧微微意外:“是么?这么早?” 元墨心说,就是,谁不知道家主大人睡眠浅,又不易睡,每天都到折腾到很晚? 古凝碧这么聪明,肯定看得出来这是姜九怀有意拒客。就算是他身上带伤不想给人家发现,好歹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啊。 但古凝碧当真是好涵养,脸上没有一点儿不高兴,还道:“怀兄睡得这样早,想必是累了。二爷在怀兄身边,还要劳烦二爷多辛苦一些,好好服侍。” 她身后的嬷嬷塞给元墨一只荷包,不大,但沉甸甸的,元墨一掂就知道,里面是金锭! “谢郡主,小人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家主大人。” 古凝碧微微一笑,扶着嬷嬷去了。 元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 这是多么温柔美丽又出手大方的姑娘啊!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姜九怀吧? 元墨回屋覆了命,姜九命只“嗯”了一声,视线抬在书上,抬也没有抬一下。 元墨继续在桌旁杵着,看着姜九怀那近乎完美的侧颜,心里不由自主,开始想象他和古凝碧成亲了以后会怎么样。 姜九怀突然抬头望向她:“在想什么?” 元墨连忙回神:“没,没想什么。” 姜九怀:“没想什么,你能这么安静?” 既没有摇头晃脑,也没摆弄砚台,更没有走来走去,明显不对。 “呃……小人在想家主大人您和郡主都生得这么好,生下的孩子一定好看得不得了……” 元墨只得据实以答,跟着忍不住问道,“您将来会娶文蕙郡主,对吗?” “只要不是风家人,我娶谁都行。”谈论起终身大起来,姜九怀的语气平淡得如同谈论明天早上吃什么,“等我需要一名妻子的时候,郡主确实是极好的人选。” 是啊,郡主身份高贵,是第一美人,又有才名,又会穿衣打扮,还会做梅花糕和梅花露……出手还这么大方…… 哪怕再挑剔的人,也不可能从郡主身上找出一丝缺陷。 更何况又和姜九怀青梅竹马。 不论从身份地位,还是私情,他们两个都配得不能再配了。 元墨垂着头,鞋尖轻轻磨着地上的红茸毯。 毯子太柔软,不论怎么磨,只要一拿开,它很快便蓬松舒展一如从前。 姜九怀看她一眼,重新拿起书:“你放心,不论我娶谁,都没人能碍着你。” 声音沉稳,像某种保证。 她一个小厮,谁会来碍她啊? 除非……他真想把她变成男宠! 元墨顿时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完蛋,虽说这天天收礼收到手软的日子很是快活,但有朝一日姜九怀要真刀真枪把她当男宠,她就死定了! 果然还是要趁早跑路才行! 话是这么说,想想他身上的伤痕,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算了,帮他找出病因,就像红姑帮春娘那样,帮他医好心疾,再跑不迟。 心里有了盘算,她开口道:“家主大人,您那把匕首可真好看,能再借给小人瞧一瞧么?” 姜九怀瞧着她,心里明白:这大约是想到他迟早要娶旁人,她心下伤感,所以想要一件他的东西傍傍身。 “换一样。”姜九怀道,“除了这把匕首,什么都行。” 元墨眼睛一亮,你这么说,还非得这把匕首不可了。 她道:“家主大人莫要误会,小人知道这把匕首肯定很是珍贵,并不敢据为己有,只是想借来玩赏玩赏,明天就还给您!”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姜九怀脑子还不及拒绝,手已经自动打开了暗格。 也罢,身份所限,他自然要另娶旁人,这把匕首也不可能真的送给她,若是连把玩都不让把玩,着实可怜。 他取出匕首递给她:“此物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你玩赏便玩赏,若是有什么闪失……” 说到这里顿住,真有闪失,他该拿她怎么办? 打?骂?处死? 最后,他道:“……我就一把火烧了红馆。” 元墨果然大惊失色:“家主大人放心,小人明天一定妥妥当当把它还回来!” 姜九怀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有软肋就好,只有捏住它,她就得乖乖听话。
第六十五章 元墨第二天就去找平公公。 平公公被管事的带过来的时候,元墨发现他更憔悴了,灰头土脸,但眼中的嫌弃与厌恶依然不改,“走走走,不要再让咱家看到你。” 元墨没有多说,慢吞吞掏出那把匕首。 匕首的宝光在阳光下闪耀夺目,仿佛要把整个采石场照亮。 平公公的眼睛也被照亮了,眸子里的神采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直直地盯着匕首,声音颤抖:“它、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元墨知道自己赌对了,那些价值千金的古董珍玩在姜九怀的屋子里也只配做日常使用,独这把匕首被收在暗格,可见地位尊崇。 于是学着姜九怀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语气,缓缓道:“这个嘛,我想问您老一些事,家主大人就给了我这把匕首。”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一个字撒谎。 她确实有事要问平公公。 姜九怀也确实给了她匕首。 但两件事合在一起,平公公就发出了一声浩叹。 像美人叹自己失去的青春,像帝王叹自己失去的江山。 他的声音都低沉了不少:“让我看看金螭。” 元墨把匕首递过去,心想:哟,果然有身份,还有名字呢。 平公公正要接,又缩回手,在衣上细细蹭了几下,但衣上也是灰,蹭来蹭去都一样,他没办法用这双满是尘土的手去碰金螭,眼中满是绝望。 元墨看不下去,把袖子伸过去。 平公公狐疑地看她一眼。 “借你用。”元墨道,“不用就算了。” 平公公才不会客气,捞起她的衣袖擦干净手,这才小心翼翼捧起匕首。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了……”平公公声音里带着叹息,“公主虽是个姑娘家,却喜欢这些神兵利器,驸马爷投她所好,成婚当夜送了公主两件奇兵,一个是金麟,一个是金螭。公主极是喜欢,天天带着,从不离身……”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拭了拭眼角。 元墨想,金麟想必就是姜九怀手腕上那件暗器。 平公公含着泪细细摩娑了半晌,才把匕首还回来,微微吸了口气,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元墨压低一点声音:“十五年前,家主大人的爹娘是怎么死的?” 平公公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不知道。” 元墨胸逆,难道这把金螭不管用? 还好平公公接着道:“当年先家主支开了封青,公主支开了我,我们都不在,他们用的借口都一样,就是要为对方置办一件礼物,只有我们两个他们才信得过,于是我们都走了。”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别院已经烧成火海,三天三夜才熄灭。是三爷带着人冲进去救回了主子,但具体情形是什么,三爷绝口不提,而主子……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才能下地,他不能回忆当晚的事,一忆及,便头痛如绞,他一睡着便做噩梦,因此便整夜整夜不肯睡……” “他们都说是主子烧死了自己的父母,怎么可能?先家主和公主有多疼主子,主子就有多孝顺自己的父母。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恩爱和气的一家三口,只是后来……” 平公公说到这里顿住了,元墨忍不住问:“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们时常吵架,总有争执,就和之前无数姜风夫妻一样。”平公公无声地长叹一口气,“当年待嫁的公主不止一个,我也劝过公主,公主不听,她那时太年轻了,以为两情相悦就是一切……” 元墨皱眉。所以,是前代家主和公主心灰意懒,不想再为姜风两家的势力所左右,所以举火自尽? 姜九怀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父母亲的死亡才种下的病因? “我技不如人,一败涂地,甘愿认输。反正已经是风烛残年,大不了早几年去地下伺候公主,也没什么差别。”平公公道,“而你,主子既然真心待你,还望你莫要让他失望。如果你一旦让他失望,你会比我如今的境地惨上十倍,百倍。” 他的眼睛冰冷不带一丝暖意,他见过那凄惨的景象,主子发作之时会失去理智,有一个与杀手里应外合企图刺杀主子的护卫统领,被主子生生凌迟。 元墨苦笑:“我没想跟你斗,当时收下你的银票,是真心不想回来。” 平公公冷冷地瞧着她,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元墨看着他憔悴的脸庞,花白的头发,叹了口气:“我会试试想办法让你回到家主身边的。” “不可能了。”平公公轻声道,“我自己带大的孩子,自己清楚……主子他,还没来得及学会什么是原谅……” 就已经遭到全世界厌弃和背叛。 元墨回到姜家的时候,心情有点低郁。 她记得当是春娘出事,红姑和欢姐把春娘接回了红馆,然后轮流陪着春娘,打叶子牌、跳舞、唱曲儿、弹琴、下棋、逛街……把世上能做的都做尽了,连她和元宝都被拉过来打拳给春娘看。 春娘仍白日里也是同大家有说有笑,第二天身上却总是莫名其妙多出一些伤痕。 后来红姑她们就轮流陪着春娘睡。 有天夜里她被春娘的哭声惊醒,抱着枕头站在春娘房门口,春娘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红姑拦都拦不住。 后来到底是怎么变好了的呢? 元墨已经记不起了。 好像是当大夫告诉春娘她有了身孕的时候。 从那这后,春娘安安静静再也没有伤害过自己,却在某一日,不告而别,独自在外面生下了小豆子。 所以……得要个孩子? 元墨试图想象一下姜九怀一脸慈爱抱着个小婴儿的模样…… 脑子:不!求求你放过我…… 回到姜家已是黄昏,她原想去找姜三爷问问当年的事,但金螭镇一镇平公公还行,未必能让姜三爷买账,再说谁都问不出的真相,她一个外姓人也未必问得出来,便还是回去找姜九怀还匕首。 姜九怀却不在。 下人悄悄道:“二爷,方才传饭,您却不在,主子不高兴了,这会子估计在烂柯山房等您。” 元墨说一声“知道了”,把匕首放回暗格,回烂柯山房。 小七守在门口,远远就看见了她,差点没跪下:“呜呜,二爷您可算回来了!主子生气了,要让你背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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