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罗裳开在东市最繁华的彩霞街,那儿的地价多贵呀,就没有在那里开布行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能赚钱,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本了。”白染染不赞同。 “做生意讲究的是长远利益,与其多花些银子,也不能退而求其次。你想想,除了价格,开在那处还有别的问题吗?”陆憬循循善诱。 “……好像是没有了。”白染染皱眉思索了一阵,忽而灵感一闪,“是了,全京城第一家开在成衣铺里的布行,这不就是最好的招牌了吗?” 届时,她还可以邀请客人参观布料制作,感兴趣还能自己制布,亲自制作一件衣服,如此一来,既省了人力物力,还能叫客人体会到亲手制衣的满足感,还能有比这儿更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白染染越想越觉得可行,一把搂住陆憬的脖子,兴奋道:“不愧是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老天爷到底给你关了哪扇窗户呢,你就是弃官从商,也绝对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啊!” 她一双荔枝眼亮晶晶的,比漫天繁星还要耀眼。 半年不见,她这造句的本事倒是一点没长进。 陆憬好笑,见她兴头上,到底没有推开她,只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早些年结交了些生意场上的朋友,投资了些产业,恰好经营得不错,有些从商经验罢了。” 白染染忽然想到了什么,“陆老爷子曾说过你不肯收下他给的地契银两,所以你送往白府的聘礼,新婚的宅邸,都是花你自己的钱?” 陆憬点了点头。 白染染立刻皱起了眉。 京城贵女出嫁,聘礼一般都是随嫁妆一并给女方带回夫家的。 可柳氏却强行压着不肯给她,只将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给了她。 白染染原先也不在意。 毕竟陆家家大业大,她嫁过去,也不缺这一星半点的,实在懒得计较。 可若这是花的陆憬的钱,那便算是夫妻共有财产,性质就不一样了。 原本母亲作为富商之女,带来的陪嫁便数不胜数,柳氏这些年以替她保管为由,昧下了不少银两,要是再叫她占了他们小夫妻两的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陆憬眼看着白染染表情越来越严肃,以为是在气他没有交代清楚家底,便低下头,主动解释道:“我名下店铺加田契共三十有二,原先是想着成婚当日和你说的,只那时突然被叫去宫中,一时间也便忘了。明日我便让人将地契整理好,全权交由你掌管,染染,这样可好?” 染染两个字轻轻柔柔的,叫得人心都酥软一片。 白染染这才回过神来,知晓他是误会了,急忙道:“千万别给我!” 她一着急,甫一抬头,恰好便撞上了陆憬的下巴,疼得她当即就红了眼眶,手也总算从搂着陆憬的脖颈上抽开,转而去摸自己的脑门。 “你先松手,我看看撞伤没有?” 安静的房内,陆憬无奈地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她的,低声哄道。 他的声音就像他人一样温柔。 白染染乖乖松开手,陆憬便动作轻柔地拨开她额间的发丝,凑近去瞧。 那羊脂香味又近了。 白染染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听陆憬温声道:“无碍,你若觉得疼,我替你揉揉。” 他手掌厚实温暖,白染染只觉那手心的温度顺着额头四散开来,撩拨得她脸颊耳根都烫得厉害。 于是她推开他的手,小声道:“我不疼了。” “嗯。”陆憬也不勉强,收回手,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何不肯替我打理铺子?” 身为丈夫,愿意把所有资产交由妻子打理,是对妻子的信任和尊重。 白染染自然明白这点。 可是…… “你刚刚说做自己便可,无需拘束,是认真的?”白染染试探着开口。 “自然。”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白染染胆子大了些。 “你放心。” “打理铺子好累的。”白染染得寸进尺,“可以的话,老爷子的那些店铺你也收回去自己管吧,我就留着那些田契,每年领个分红就成。”
第十三章 白染染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心虚,声音越来越小,那双星眸却满含期翼地望着陆憬。 陆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他忍不住扬了眉,轻笑:“光分钱不干活,染染可比我更适合做商人。” 白染染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本就底气不足,如今反倒破罐子破摔,翻起了旧帐:“哼,刚刚进宫前也不知道是谁说回来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眼下不过是问你要些钱,就舍不得了?” “染染要这些钱做什么,又去红馆听曲儿吗?”陆憬不紧不慢道。 “那还不是、还不是因为……”白染染一时间语塞。 她去听箫馆被陆憬逮个正着这件事儿,她原以为陆憬早就忘记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提起。 不就是翻旧帐吗,女人在这方面天然就比男人有优势。 白染染很快就找回了主动权,“你去吐蕃这么久,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平白骗了我这么多眼泪,我去听箫馆散散心又怎么了?” 她说完挺直腰板看着陆憬,只等着回怼,谁想陆憬却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了自己的胸膛。 离得这样近,白染染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白染染蓦地红了脸,“你做什么呀!”她边说边要推开他。 陆憬也由着她,待到两人分开,他目光柔柔落在她脸上,轻声道:“对不起。” 他那双眼深情似海,稍一对上就要沦陷。 白染染慌忙移开视线,向来能言善辩的人,眼下却显得局促:“没关系,我不生气了的……” 陆憬手还在她后脑,闻言轻轻揉了揉她后脑的发,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以后不会了。” 他说得那样笃定又慎重。 白染染眼眶又开始发酸。 那些委屈和难过,在这一刻终于放下了。 她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不轻不重地哼了声:“那我最后信你一回。” 她说完又不放心,伸出中指比了个“一”,强调:“最后一回哦!” “多谢夫人。”陆憬笑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夫人。 白染染这下连耳朵尖都开始发烫,忍不住站起身,一双手在自己脸前来回煽动,“怎么这么热呀,炭火烧太旺了吗?” 知她是借口,陆憬却也从善如流地从炭炉中架出一些炭放到一旁的铁盆里,淡声道:“这样好些了吗,夜里冷,不好全灭了,睡着容易着凉。” 他手指纤细,抓炭夹的样子也赏心悦目。 白染染点点头,视线又落到他未干的头发上,想了想还是道:“我替你擦干头发再睡吧,不然明日醒来要头疼的。” “我自己来就行,染染早些睡吧,时辰不早了。”陆憬拒绝道。 拒绝了也好,细算起来,她和陆憬独处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她原先担心他,倒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可两人呆得时间越久,越让她感觉到男女有别的不自在。 白染染没再逞强,起身去了里间,躺在了拔步床上。 里间离炭炉远,她裹紧被子,绕着床滚了一圈,总算没那么热了,转念想到陆憬一会儿也要进来,便又慢吞吞地挪到靠墙的位置,把被子铺好,重新躺下。 屋外隐约能听到打更声,已是亥时了。 白染染却毫无睡意。 她睁着眼睛回想今日发生的事儿,仍觉得像做梦一般。 没多久,便听到陆憬朝床边走来的脚步声。 白染染怕尴尬,急忙闭上眼,耳边琐碎的声响便好似加倍放大了一般。 她能听到陆憬熄了烛光,坐在床头,又脱了鞋,掀开被子和她躺在一处。 白染染这下连呼吸都不敢有了。 好半晌,寂静的黑暗中听到一声叹息,“睡不着吗?” 白染染被陡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身旁的人身子僵硬,全然没有睡着之人的放松。 陆憬却不打算解释这些,只轻声道:“明日圣上会替我设接风宴,中午就不回来了,你不必等我。” “接风宴吗?”白染染被勾起了兴致,“圣上这是承认了你的身份了?” “嗯。”陆憬应了声,“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有些紧张,染染可以和我说下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白染染先是震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了,倘若陆憬不说她都不曾注意到,明日居然是他第一次参加宫宴,总觉得像他这样沉稳内敛的人,应当做什么都得心应手才对。 饶是白染染这样时常参加宫宴的人,那日当着众朝臣的面觐见圣上,也忍不住心慌。也不知今日陆憬独自进宫面圣,该有多紧张。 紧张。 这词用在他身上可真新奇。 思及此,白染染忽然就觉身边的人看上去亲近了几分,忍不住细说起来:“既是午宴,明日朝会后就要去麟德殿候着了,你是明日的主角,又是二品大臣,应当就坐在圣上右下首,不过你先不要急着入座,等到圣上到场,邱公公领着做完三跪九叩之礼……” 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陆憬侧身望过去,白染染已经睡着了。 纤长的睫毛乖巧垂下,呼吸清浅,是放松的模样。 陆憬替她掖好被角,一并睡了。 - 翌日寅时,天色仍厚重如墨,陆憬便已起身。 白染染昨日本就睡得晚,自己又极爱赖床,听到动静后不情不愿地起身,只一双眼带着朦胧睡意,可怜兮兮地望着陆憬。 她是惯会用这双眼睛撒娇的。 陆憬看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失笑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本来也没打算叫她。 “这怎么是好?”话虽如此说,白染染人已经重新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天寒地冻,夫君多穿些,千万别冻着了。” “夫人客气。”陆憬并不戳穿她,洗漱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 白染染重新闭上眼,睡梦中好似听到陆憬吩咐人进屋再添点炭,别冻到夫人。 - 白染染并没有睡多久。 不过辰时三刻,明珠便进屋来叫她:“娘子醒醒,镇国府外来了好些官眷,说是要来拜访您呢!” 白染染勉强睁开眼,“她们怎么来了?” 她说完就想明白了。 这会儿朝会大抵已经结束,陆憬没死的消息自然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了宫外。圣上还要为陆憬办接风宴,如此殊荣,实在是值得攀附的。 是以这些大臣妻女闻着信儿,也就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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