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央在卫潇唇上重重亲了一口,难过地发表遗言:“夫君,这是央央这辈子最后一次亲你,至于睡觉只能等到过了奈何桥了。” 卫潇冷声道:“你不会当寡妇的。” 卫潇从马车暗格里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又将羽箭放入自己的袖弩之中,做好战斗的准备。 隐藏在暗处的影卫现身,这些影卫经过严格训练,自小就跟随卫潇出生入死。比起空有一身蛮力的山匪,不知高明多少。 影卫和山匪拼斗厮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控制住局势,几乎是单方面碾压。 变故始料未及。 一道雪白刀影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直将车顶劈砍成了两半。原是一个山匪偷偷爬到了车顶,试图从车顶偷袭。 而苏央正好坐在那刀下。 “小心。” 卫潇下意识扑上去,像大鸟用自己的羽翼拼命护住幼崽,他替苏央挡住那致命的一刀,自己的衣衫划破,被山匪划开了一道伤,后背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可怖。 那山匪刚刚露出得意的笑容,便见卫潇举起手臂,拨动扳机,袖弩中射出尖锐的羽箭,准确地射中山匪的心脏。 山匪应声倒地。 苏央眼睛红红地看着卫潇:“夫君,你没事吧?” “没有大碍。” 回答的时候,卫潇分明感到伤口崩裂的剧烈疼痛,可他依旧对苏央笑了笑。 几十个山匪大都丧身于影卫的刀下,只有少数几个被留了活口,被影卫拿绳子绑得结结实实,准备带回去审问。 回到扬州城内的宅子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卫潇身上的伤口看着严重,但实际并不深,也并没有伤到要害。 许二替卫潇的后背涂了消炎的药水,熬过了最开始的一两个时辰,便不那么难受了。 临睡前,苏央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可是脚腕疼?” 苏央看到卫潇受伤,一直没把自己身体的不舒服说出来,可到卫潇一问她便忍不住了,少女抽噎了一下,水润的眸子眨巴眨巴看向卫潇。 “夫君,我的肋骨好像断掉了,我会不会死?” 卫潇沉默了一瞬。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此刻听苏央一提起,记忆方才回笼,他替苏央挡刀之时,手臂似乎的确重重的压到了那团娇软。 只是那时的情形太过混乱,固然有那一瞬间身体自然的反应,可他压根来不及思考,更多是把精力放在山匪身上。 若非苏央主动提起,他大约已经是忘记了的。 “女医并不好找,得等到明日早上。” 这一回不是头疼脑热,也不是脚踝扭伤,肋骨所在的地方着实有点特殊。可若是当真肋骨骨折戳破了内脏,不须等到明日早晨便会有生命危险。 卫潇思索了几秒钟:“我先帮你看看。” 苏央点了点头,脱了外衫,穿着小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 男人竹节般的手指落在右边的肋骨上,轻轻按了按:“这里疼吗?” “要再上面一点。” 再上方一点便是雪峦红梅盛开的地方了。卫潇犹豫了一瞬,解掉一颗扣子,好让登高稍加轻松些。指腹摩挲在那山峦起伏之处一节节攀登。大约是登高不易,越往上,卫潇越觉得心神不宁,心中生出些许后悔的情绪来,可眼下的情形已容不得他后悔。 他在一处按了按,苏央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终于点了点头。 “是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卫潇冰凉的指腹划过之时,心头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分明触感是冷的,冰的,却撩过一圈火焰,连面颊都烧起来。 “肋骨没有断。” 苏央的眼神有点无措:“我没有骗你,真的很疼。” 卫潇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解开剩下的几颗扣子,雪峦附近的确有一圈乌青,大约是受了力的缘故。但这应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恐惧将疼痛放大了,休养几日自然会好。 卫潇眸色暗沉,理智的琴弦在一瞬绷断。他的目光在雪峦的轮廓和盛开的红梅上停留了一瞬,卫潇只觉得心脏跳得从来没有那么快过,纵使能保持面上的平静,可心底却知道方才的那一瞬他其实并不冷静。坦诚来说,他心中想的是将那美好自私地占为己有。 卫潇的声音有几分喑哑:“没有问题,若不放心,明日再请女医看看,今日先早些休息。” 他本以外苏央会像往日一般要和他一起休息,却听得苏央体贴地点点头:“好,夫君你也早点休息,央央去隔壁睡。” 卫潇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去隔壁?” “对呀,大夫说了,夫君虽然身体好看着没事,但还是要谨慎伤口崩裂感染,央央怕睡觉的时候不留心碰到夫君伤口。” 说完,苏央便把卫潇推出了屋子。 卫潇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攥紧了,竟将手指指捏得发白。 半盏茶的时间后,卫潇让许二送了卷宗进来,熬夜看了一晚上。
第27章 次日早上,医师再次来给卫潇看诊。 医师检查了一番卫潇身上的伤,惊骇道:“这实在古怪,昨日还好些,今日伤口怎么更发炎了些。” 卫潇一言不发。 许二只觉得主子实在是辛苦,自己都成这样了还熬夜看卷宗。 几日后的早上,有人来敲门。 原来是隔壁陈娘子家中的橘猫生了一窝小猫,陈娘子问苏央要不要抱一只回去。 苏央带着沉香和书剑一起去的隔壁陈大娘家,一只胖胖的橘猫身边有好几只小猫,小猫儿们懒洋洋趴在窝里,只有一只探头探脑地睁着圆溜溜猫眼儿盯着苏央瞧。 苏央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只小橘猫。 少女俯下身来,白嫩的手指在小橘猫的尖耳朵上轻轻戳了戳,小橘猫也不恼,喵呜喵呜叫了两声,温驯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苏央的手指。 少女的眼中沁着笑意,清凌凌的目光像一汪泉水。 “这只小猫要多少钱?” “不用给钱。” 隔壁租户看着便像是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平日里待人又和善,想来是不会亏待一只猫的。她把猫送出去,纯粹是因为大橘猫生得太多,负担太重,比起拿小猫赚钱,更想替它找个好人家。 “那便谢谢大娘了。” 苏央弯了弯眼睛,虽说不用给钱,她还是让书剑把昨日买的青梅装了一个笼箱送给陈大娘,惹得陈大娘眉开眼笑。 卫潇让影卫去绑钱鲁回来,影卫出去不久,许二来汇报影卫终于从江裕成的一处别院搜到了账册。 苏央抱回猫的时候,卫潇正坐在屋子里同影卫说话,案件似乎有什么问题,惹得卫潇眉头紧锁。 影卫连夜审问,威逼利诱加用刑,那几个被留了活口的山匪第一回 见到如此大的阵仗,一个晚上便全招了。 许二来向卫潇汇报审问的结果。 据那些山匪所说,他们是受了钱鲁的指示,要他们杀了卫潇,把苏央抢回去做妾。 “不会那么简单。” 卫潇自言自语了一声,听到小猫儿极轻的一声“喵呜”,抬起头看向苏央。 少女亭亭玉立,手中抱着一只橘色的小奶猫。她笑得灿烂夺目,两颊有小小的酒窝,连有些昏暗的屋子都显得明亮起来。 卫潇有些惊讶的看着苏央手中的小家伙。 “夫君,这只是绵绵。” 苏央把小绵绵塞进卫潇怀里,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代表着我和夫君的情意绵绵。” 听到情意绵绵四个字,卫潇生起一丝暖意,那一点暖像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心口点燃,又肆虐不止。 这让他想要做些什么将它留住。 卫潇沉吟了片刻:“央央可知晓聘狸奴?“ “嗯?” 狸奴便是小猫儿的别称。苏央单听说过娶妻纳妾要聘书,没有听说聘猫的。 “前朝的陆游便聘过狸奴。” 陆游是大宋的一位诗人,除了戎马一生的经历,和表妹唐婉动人的爱情故事,还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猫奴。晚年曾经一只又一只的往家里聘狸奴,还照着猫儿的特征取名雪儿和粉鼻,写下了“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①的诗句。 苏央对陆游很熟悉,小时候在学堂还学过陆游的诗句,但却是第一回 知道大诗人也是个大猫奴。 “那这聘狸奴究竟要如何做?” 卫潇唤了一声许二,让他去书房取来一本名为《猫苑》的书来。 这是一本前朝的旧书,拿来的时候落了灰,里头的笔记较之卫潇现在的字体稚嫩不少。大约是卫潇少年时写的上头书写了聘狸奴的流程。 苏央盯着那本旧书看了半天:“会不会太麻烦,我们也有必要这么做吗?” 卫潇道:“不麻烦。” 也便只有卫潇觉得不麻烦了。这可苦了许二,在卫潇的吩咐下,他跑了半天集市才买来聘狸奴所需的柳条、鱼干、盐巴,还有写聘书的花笺。 “夫君你来写绵绵的聘书吗?” 卫潇在这件事上很坚持:“要央央来写。” 抄完了固定的礼词,卫潇又提到可以写下聘狸奴的原因。 这再简单不过了,苏央在聘书上写下: “因为苏央和卫潇情意绵绵,遂给小猫取名绵绵。” “好啦。” 苏央把写好的聘书交给卫潇的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卫潇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那笑同平日不大一样,似乎藏着几分……狡黠。 待到那聘狸奴的过程结束,苏央抱着饿了许久的绵绵出去吃东西,许二才颇有些疲累加之疑惑地问道。 “主子,今日这也太折腾了,自从本朝以来,聘狸奴早就不流行了。” “的确,去领些赏钱吧。” 卫潇一双凤眸微微弯,精致的眼角有淡淡的愉悦,不过那神态极浅淡,只有平日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来。 许二越发疑惑不解,聘狸奴是前朝的风俗,如今除了书中记载,平时再无人这般做。卫潇既知晓这件事,为何会在刻意同夫人提出来呢? 卫潇并没有打算同他解释,而是继续去看影卫带回来的账本。 许二自不敢再问,低头替卫潇磨着墨。 “去把书房架子第六格最左边的乌木匣子取来。” 听到卫潇的吩咐,许二应了一声“是。” 书房架子第六格最左边的乌木匣子许二十分熟悉,卫潇和苏央的和离书在里头,前几日卫潇从渣斗里拾回的信和折扇也在里头。 现在还要把小橘猫的聘书放进去。 许二抱来匣子的一瞬间,心中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想。 聘狸奴早就不流行了,可若是他家主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等夫人哪日恢复了记忆,那小橘猫绵绵的聘书可就是他们曾经“情意绵绵”的证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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