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军令如山,即便是他们再不愿,也必须听命撤离。 就在靖安军主力后撤不到二十里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战报,靖安军左前锋营偷袭了西岐王军辎重营,断了西岐人的粮草补给。 现任靖安军统领,平原侯世子苏傅楚,亲率左前锋营,如今已经阻断了西岐王军的后路,传令靖安军主力不得弃城后退,立刻返回,与左前锋营合围西岐王军。 此令一出,靖安军主力皆哗然。 有苏淮的心腹大骂苏傅楚不遵军令擅自调兵,居心叵测,而更多的人,却是犹豫了。 这时,有一年轻将领李莽愤然呼喊:“当初世子失踪,我曾经骂他是逃兵懦夫,如今看来,是我错了,真正的懦夫是我们这些弃城而逃的人!如今世子亲率左前锋营截断西岐王军补给,断了他们的退路,只等我靖安军主力合围,你们竟然还在犹豫,你们配得上靖安军的名号吗?” 李莽跳上高台,振臂高呼:“我不管什么京城的军令,我只知道,世子才是皇上亲封的靖安军统领,世子的命令,才是军令!不愿舍弃靖安军荣耀的人,请跟我一起回头,我们去支援世子,赶走西岐人,守护我大安百姓平安!” 李莽是平日里骂苏傅楚最狠的那个人,连他都这么说了,其他年轻将领自是没有不应的,再加上一些尚有血性的将军们,愿意听从苏傅楚命令,竟有十之七八。 靖安军主力原地转头,与苏傅楚率领的左前锋营前后夹击,与西岐王军大战于城外,苏傅楚亲自披挂上阵,亲手砍下西岐王军前锋营统领的头颅,白袍染血,仿若战神。 西岐王军论兵力并不比靖安军差,只是无奈被苏傅楚提前截断了粮草补给,不敢恋战,怕一旦战局僵持不下,己方断了补给,会全部葬送于此,故而只能且战且退。 苏傅楚命靖安军乘胜追击,一直迫使西岐王军退到岐山山脚,而此时,西北的初雪悄然降临。 “世子,这雪现在瞧着不大,但怕是要下上好几天的,您这披风太单薄了,我那儿还有一身熊皮大氅,要不您将就着穿穿?” 李莽一边在炭盆上烤着手,一边说道。 左前锋营统领萧道然不屑的道:“得了吧,就你那一身汗臭味儿,可饶了世子吧。世子,属下有一件还没上身的大氅,已经叫人去取来了,您先穿着,等赶走了西岐人回了城里,属下在命人给您寻好的来。” 苏傅楚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自是难免受伤,不过好在都是皮肉伤,养养便好了。 绿水缩手缩脚的从外面跳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走到炭盆前抖开,露出里面一件月白色的大氅来。 那大氅也不知是用什么面料做的,看起来光泽极好,却很结实,里面缀着细密的紫貂,全是毛最长最暖和的部分,又放了上好的香料防潮,抖动之间,光彩照人,馨香满室。 绿水将大氅搭在炭盆上的架子上暖着,然后走到苏傅楚身边,从身上的药瓶里倒出一枚药丸递给他。 苏傅楚摇了摇头,道:“我的伤不要紧,用不上这么好的药,你拿去分给重伤的将士们吧,许是能保他们一命。” 绿水瞪了他一眼,但是碍于有靖安军的人在,不敢乱说,只是道:“是公子你在开战之前打发我去城里给你取衣服和药,如今我取来了,你又不肯吃,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写信回家告状去?” 提起这个他就生气,两军交战这么大的事,苏傅楚偏偏将他给支开了,等他听说了战事匆匆赶回来之时,战局已定,苏傅楚却是受了伤。 他跟来本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可他却在凶险之时叫他置身事外,这根本就是看不起他嘛! 若不是看他身上有伤,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李莽不知道绿水说的家里是指公主府,还以为他说的是平原侯府,大喇喇的笑道:“我说绿水小哥,你家世子如今可是深受靖安军上下敬仰的统帅,即便是侯爷知道了,也只有夸赞的,你告个什么状啊?” 绿水哼了一声,去将烤热的大氅拿下来,目不斜视的从李莽脚上踩了过去,走到榻边,盖在了苏傅楚的身上。 温暖的大氅叫苏傅楚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他笑着看着李莽抱着脚乱蹦,却转头对着萧道然说道:“道然,你带领左右前锋营再往前行军二十里,我要让西岐人明日便退回岐山!” 公主,我想您了。
第38章 前线的军报如同飞雪一般不断的通过各种渠道送回京城,一夜之间,平原侯世子苏傅楚在京城百姓口中从一个没用的私生子变成了拯救大安边境百姓的战神。 自诩天下正统的大安百姓,自从公主被迫和亲西岐之时就积攒着的一口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百姓需要一位英雄,而天禄帝也需要。 所以就在苏傅楚领兵大败西岐王军,正在乘胜追击的军报传回京城的第二天,一道圣旨便以快骑送往西北。 天禄帝在圣旨中不止对苏傅楚大加赞扬,更是彻底将靖安军的军权交给了苏傅楚,而这道圣旨并未经过苏淮之手,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然无可挽回。 这一道圣旨彻底解开了苏傅楚身上的桎梏,在西岐王军退回岐山的第二天,苏傅楚便以不尊军令临阵脱逃为名,将那日未曾及时折返与他合围西岐王军的苏淮旧部全部革职查办。 这些将领自是不服,然而苏傅楚刚刚带领靖安军收复全部失地,大败西岐王军,正是军心所向之时,再加上天禄帝的圣旨,就连这些将领率领的士兵都满心羞愧,根本不可能为了他们反抗苏傅楚,除了束手就擒,他们再无出路。 可苏傅楚却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将他们押回京城等待圣裁故而合乎军法,但却可能会给苏淮反击的机会,若是他们被苏淮保下,重新回到靖安军中,那必遗患无穷。 所以苏傅楚将人拿下之后,便命人将他们的罪行编成歌谣传遍全军上下,军中的士卒们基本都没读过书,这种简单易懂朗朗上口的歌谣最容易叫他们接受,几日的功夫,几乎人人都会唱了。 军营里的帐篷本来就不隔音,士兵们的嗓门又大,这些歌谣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日夜在那些被关起来的将领耳边萦绕。 这些将领多是因与苏淮亲近被他刻意提拔起来的,本就根基不稳,而久居高位手握军权也让他们心中浮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不出数日,便有人与看守的士兵起了冲突。 往日里这些将领们趾高气昂惯了,打骂士兵也是常有的事情,根本不当回事,却忘了如今他们不过是阶下囚。 而看守他们的士兵是苏傅楚特意挑选出来的,他们的家人都在西北,甚至在那座差点被抛弃的城池中,他们恨极了这些临阵脱逃置百姓于不顾的懦夫,又怎么可能惯着他们,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都是军中的糙汉子,哪有火气小的? 更何况那些将领被折磨多日,原本就想闹事,一个帐篷闹起来,其他的人也跟着闹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关押犯人的营地就乱成一片,打的不可开交。 在军中,私下斗殴是触犯军法的大罪,轻则鞭笞重则斩首,而苏傅楚却是个拉偏架的,本是双方都有责任的一场冲突,在他的处置下,变成了犯人攻击守卫,意图逃跑。 军中囚犯胆敢私逃,抓到自然就是一个死字。 苏傅楚持圣旨和帅印,亲自监斩,根本给京城中任何人插手的机会,直接将参与斗殴的犯人全部当场处死。 营地之中血气冲天,苏傅楚却是一身锦绣白袍,面如冠玉,笑若春风,似乎此时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场屠杀,而是春花灿烂。 靖安军中的将领,除了还驻扎在岐山脚下的左右前锋营统领之外,全部亲眼目睹了行刑,也见识到了,他们的这位新统帅,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传闻中当年苏家的第一任军神苏瑾,白袍玉冠,风流俊逸,本是京中纨绔公子,可上了战场之后,却最是冷血无情,他杀敌无数,手下从不留活口。 故而他被人称作白袍将军,这白袍不是指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而是指但凡他出现,敌人都要准备好白色丧服,时刻做好丧命的准备。 如今,眼前这位世子爷,心计诡谲尤在苏瑾之上,而冷血无情亦是不遑多让。 但凡是有些心思的,都能猜到今日这件事情绝非偶然,这些被斩首的将领明明回到京城还有活路,又怎么会突然想要逃跑,自寻死路呢? 然而混乱的营地,被打伤的士兵都在眼前,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没有人有理由阻止苏傅楚斩杀逃犯,也没有人敢。 苏傅楚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脸色尤有些苍白,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他尚未行冠礼,青丝披散在月白色的大氅上,大氅上长长的风毛遮住了他的下巴,衬得他如纤弱少年,让人心生怜惜。 然而他面前的这些铁血汉子们,却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心中原本对这位世子的崇敬之情中渗入了畏惧,而这份畏惧,会让他们更加驯服。 “咳咳,这场雪下了数日,也该停了吧?” 苏傅楚语气轻柔,似乎是想与诸位将领闲谈,然而在这刑场之上,却分外的诡异,叫人不寒而栗。 没人有敢说话,可苏傅楚问了,又不敢不答,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将平日里与苏傅楚走得最近的李莽给推了出来。 “回,回世子,雪,雪应该快停了。” 往日里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莽,今日也被镇住了,拘谨了许多。 苏傅楚却不在意,依旧含笑:“嗯,我瞧着也差不多该停了。传令下去,靖安军各部带回原驻扎地休整,快到年底了,让将士们安心过个好年吧。” 虽然苏傅楚说要靖安军将士安心过年,可各个将领并没有真的当真,西岐王军虽已撤入了岐山,但难保他们不会突然回头,所以全军上下依旧是军备的状态,随时准备再次奔赴战场。 而然苏傅楚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靖安军左右前锋营在岐山脚下徘徊数日,终是开始后撤,当将士们远离山脚之后,爆炸声轰然而来。 萧道然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岐山,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世子说他们这么做能叫岐山雪崩,那必然不会有假,他要亲眼看着大雪阻断岐山山路,将那些胆敢入侵大安的西岐人埋在冰雪之下。 仅凭这些许的火药,自然不可能炸塌岐山,但苏傅楚事先给他们指出了埋火药的点却大有学问。 火药被斥候按顺序挨个引爆,爆炸声在山间不停的回荡,骑着快马的斥候们刚刚冲了出来,岐山山顶的积雪便撑不住的崩裂开来,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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