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们一路狂奔,终于与大军会合,此时回头看去,却见岐山能行军的数条山道已被雪雾掩埋。 他们离得远,看不清具体的情况,然而这仿若天灾的场景,却叫每个将士都极为震撼。 左右前锋营的将士们都知道这是世子的计谋,然而当雪崩出现在眼前,众人才敢相信,区区那□□,竟能引动天灾降世。 他们这位世子爷真的是凡人吗? 莫不是天神下凡发动了神力,只不过用这些火药遮掩一下? 苏傅楚不知道因为一个引动雪崩之计便叫他在靖安军将士心中被神化,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尝试一下曾经在西岐看过的一场人为引发雪崩的记载是不是真的。 而西岐人也永远不会想到,这场叫西岐王军闻之色变,因此再不敢入冬之前踏足岐山附近的雪崩,竟是由自家历史上的一段往事演变而来,而苏傅楚的名号,亦是成为西岐人心中的梦魇。 岐山雪崩断了山路,西岐人出岐山的梦彻底破灭,靖安军的将士们亦是安心下来,各部分别驻扎,等着过个好年。 而苏傅楚则是抓紧处理战后的军报等事务,数日之后,京中圣旨送达军中,天禄帝召苏傅楚与靖安军诸统领回京领赏。 苏傅楚跪地领旨,心却早已飘向远方—— 公主,我要回来了,您一切可好? …… 顾弦思身在公主府内,自是一切都好,就是心情不怎么美好。 起初她每日翻看各路吹捧苏傅楚的消息,心里简直得意极了,她的阿楚可是她亲自教导的,如今成就战神之名,她也有几分功劳不是? 可是后来,绿水的信走了兰家的渠道送到她的手里,她方才知道,苏傅楚能有如今的威名,亦是用一身的伤换来的。 尽管绿水在信里言明了苏傅楚伤势不重,但因为怕信件被其他人劫走,他亦不敢多说,只是报平安而已。 这叫顾弦思不由得心中担忧,怕绿水被苏傅楚指使,故意避重就轻,故而每日里催着碧渊四处打探消息。 那日碧渊熬了一夜,即使有风飒的帮忙,也没将花园里的落叶收拾干净,顾弦思说到做到,硬生生的饿了他一天,算是替自己的花园出了气。 不过对于风飒偷偷摸摸给碧渊送点心的行为,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罢了。 碧渊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特别是他出去打探消息之时见到其他府里落叶纷飞的美景,再回来看看公主府光秃秃的花园,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多出现在顾弦思的面前,生怕公主殿下再次燃了火气,断了他的粮食。 而比顾弦思心情更不好的,便是苏淮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栽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中。 当初他送苏傅楚去靖安军中的时候心中有多得意,此时便有多后悔。 他是想叫苏傅楚替他稳定军心,却从来没想到叫苏傅楚真正掌控靖安军的军权。 重用苏傅楚,本是权宜之计,苏淮心里很清楚,苏傅楚的出现尚有可疑之处,但他那时没有办法,只能装作慈父模样,稳住苏傅楚,想着等西岐事了,再行处置,却不想这一去却是放虎归山,如今悔之晚矣。 苏傅楚断了他在靖安军中多年经营的人脉,如今即便他依旧是名义上的靖安军之主,想要再像从前一般彻底掌控靖安军,亦是不可能了。 军队里便是如此,再多的潜移默化也比不上一场大胜来的重要,苏傅楚临危受命,大败西岐王军,又引动雪崩让西岐人再不敢轻易踏足岐山,已成为靖安军将士心中的英雄,而一场毫不留情的血腥清洗,更是让剩余的靖安军统领心生敬畏。 就算苏淮身体痊愈,许以重利,也很难再能拉拢人心了。 “我是真的老了,”苏淮靠在床上,对着身边的管家感叹道,“你叫人将世子的院子好生布置一番,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家了。” 是的,回家。 如今的苏淮不敢与苏傅楚硬碰硬,至少在他身体彻底调养好了之前,他只能继续扮演慈父的角色,将苏傅楚安抚住。 父子的名分是他最大的倚仗,只要他还活着,苏傅楚就不敢也不能对他不敬。 苏淮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对待苏傅楚呢? 慈爱是必须的,但也不能一味纵容,叫他失了敬畏。 就像是苏傅楚在靖安军中做的那般,要叫苏傅楚对他有敬爱亦有畏惧,才是掌控人心的最好手段。 这其中的尺度很难把控,轻了不会叫苏傅楚害怕,重了可能会叫他反抗,必得细细思量才是。 …… 苏傅楚将西北布防之事安排妥当之后,便启程回京了。 与他同行的,除了一直追随他的李莽之外,还有几个原本是苏淮的人,却临阵倒戈向他的老将。 萧道然没有回京,因为他知道此时正是他出头的好时机。 萧道然出身普通,没有任何背景,全靠一身武艺和不要命的拼杀才在靖安军中立稳了脚跟。 他有野心,苏傅楚亦欣赏他的野心,一个与京中没有瓜葛的将领,正是如今最适合帮苏傅楚掌控靖安军的人选。 所以苏傅楚将萧道然提拔了起来,让他参与到靖安军的事务管理中,给他铺平了道路,至于他能否真正掌握住靖安军,是苏傅楚给他的考验。 毕竟苏傅楚不可能常年待在靖安军中,他的心在京城的那座公主府里,他需要一个忠诚而有能力的属下替他打理靖安军,若萧道然能立得住,也许,他会成为下一个苏瑾。 征战沙场的英雄归来,自然该受到热烈的欢迎,京城的百姓们并不吝惜他们的热情,早早的便守在路旁,甚至有人迎出数里远,只为早些一睹战神苏世子的容光。 顾弦思依旧是坐在那座能看清主路的酒楼里,倚着窗口眺望。 花蔓端了茶递给她,神色有些倦怠。 自从箫泽进了刑堂之后,她几乎每日都偷偷的去瞧他,也不敢进去,只是躲在门外远远的看着。 琼辰长公主府的刑堂从来不是玩笑的地方,尽管因为顾弦思的吩咐和花蔓的情分,碧渊已经对箫泽手下留情了,但箫泽的日子仍旧不好过。 刑堂有的是办法在不叫箫泽受伤的情况下折磨他,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让箫泽复述过往的经历,事无巨细,有一丝可疑的地方都会问了再问,甚至不休不眠。 在一轮轮的讯问中,箫泽真正的体验了一次生不如死的滋味,一开始他还会哭会抗拒,后来就慢慢变得麻木,问什么就说什么,再没了一丝的抵抗。 花蔓看着箫泽日渐消瘦,仿佛已经彻底失去的自我,心里像是针扎的一般难受,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每日都去看着他受苦,因为他的这份苦,是为了她受的,她不能逃避。 “瞧瞧你那眼睛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呢。” 顾弦思接过茶杯,也不喝,捧在手里暖手,她今日就是故意将花蔓带出来的,叫她散散心,换换心情。 花蔓对着顾弦思涩然一笑,完全没了往日的娇媚。 顾弦思叹了口气,嗔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罢了,反正火候也差不多了,从今日起,许你每日给他送一顿饭,陪他待一个时辰。” 顾弦思让箫泽进刑堂,是为了彻底将他打破,亦是为了叫他破而后立,如今这些时日,箫泽早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个一干二净,他确实与京中的一些权贵有交往,甚至为他们提供过情报交易,但他也确实是为了脱离苦海才找上顾弦思的。 这便够了。 即便是箫泽往日里提供的情报曾经给顾弦思找过麻烦,但那时他亦是身不由己,如今也算是惩戒过了,顾弦思不会再追究,从今日开始,就该花蔓去帮着箫泽慢慢立起来了。 花蔓惊喜的瞪大眼睛:“真的吗?公主您不罚他了,要放了他了?” 顾弦思将茶杯塞回花蔓的手里,哼了一声:“想得美!以前的事算他过关了,但规矩该学还得学,碧渊说他身体柔韧度很好,是个练武的材料,这些日子就叫他开始学武吧。只是想练武,必是要吃苦的,正好趁着他如今心中有惧怕,好好叫他打好基础,你若盼着他好,便不要心疼他。” “嗯嗯,奴婢不心疼,”花蔓笑中带泪,“习武好,他以前也曾说过想习武的,奴婢能每日陪着他就好。” 顾弦思又取笑了花蔓几句,花蔓也不恼,笑的有些娇憨,倒是叫顾弦思又心疼起来,细细的与她说了今后的安排,花蔓乖巧的点着头,顺从的表示一切都听公主的。 主仆二人说笑间,靖安军已然进城了。 夹道相迎的百姓大声的欢呼着,手中的鲜花抛向归来的英雄,苏傅楚白袍白马,并未束冠,长发飘散之际带出几分青年人的潇洒俊逸,惹得路旁的姑娘羞红的脸颊,纷纷将手中的荷包香囊丢了过去,只盼着能得将军回眸。 可苏傅楚却没有看向周围的百姓,而是抬头寻找着什么。 终于,他在路边酒楼的窗子里看到了他一直惦记的人,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顾弦思对着他瞪了瞪眼睛,将事先准备好的香囊对着他砸了过去,正砸在他的怀里。 苏傅楚握紧香囊,面上的笑意更甚,可等他再次抬头去看,佳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苏傅楚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打开了手中的香囊,香囊中有一串红豆穿成的手链和一张字条。 苏傅楚展开字条,之间上面张牙舞爪的三个大字: 【你,等,着!】 字条主人的怒气扑面而来,叫新晋的战神苏世子不由得一抖。 他刚回来,怎么就惹公主生气了? 可再看那串红豆,苏傅楚却又不怕了。 公主生气是生气,可这相思豆却叫他知道,她想他了。 罢了,大不了就是被公主惩罚一番,若能换来公主的怜惜,也是很值得的。 苏傅楚将红豆手串放回香囊,揣进了怀中,他的动作引来周围百姓的一阵起哄,都在猜测是哪家的姑娘这般幸运,丢的香囊竟是叫苏世子收了起来。 而酒楼里,丢完了香囊的顾弦思便带着人匆匆的离开了,她就是想先瞧瞧他,才会在这里等候,而宫里为了迎接苏傅楚还朝,设了酒宴,她也是必须要出席的,这会儿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靖安军大败西岐王军,这是苏傅楚的功劳,亦是天禄帝的荣耀,经此一役,将来的史书上,天禄帝亦是有武功之人了,这叫他异常的兴奋。 苏傅楚与苏淮最大的区别就是,苏傅楚他年轻。 这位捍卫大安立下战功的年轻统帅,如今还尚未及冠,他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替天禄帝卖命,这叫天禄帝如何能不珍惜? 天禄帝早已经想好了,此次他必会礼贤下士,将苏傅楚纳入麾下,只要有苏傅楚在,大安几十年的太平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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