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已经够苦了。 在西岐之时他帮了她,却救不了自己的生母,眼睁睁的看着慕容琼被皇甫琰毒杀在面前; 而如今他又是因为她才回了苏府,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叫他亲手弑父。 若是事情当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让她来当这个恶人,苏淮欠她,也该还了! …… 碧渊做事还算是麻利,不出两刻钟,便寻到了那出府暗卫的下落,正如苏傅楚所言,是在往城西温泉庄子的路上找到的人,只是找到人时,他正在一户农家里。 那户农家的儿子曾经做过暗卫,为了保护某个权贵死了,所有那个暗卫称自己是去探望同僚的爹娘,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去找人的暗卫们得了碧渊的吩咐,并未多说什么,只说府里出了事,急召他回府,将那暗卫给带了回来。 “大人,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呦,这香不错,您今儿怎么附庸风雅起来了?” 碧渊的屋子里点着一炉沉香,味道绵密悠长,一闻便知道是上品。 碧渊招手让他坐下:“甲六,你跟着我也有许多年了吧?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几个从小跟着我的,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自然也只会交给你们去做,这么多年,你们也辛苦了。” 甲六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有怀疑什么,因为多年的相处让他很了解碧渊,若是碧渊怀疑他,那会将他当场拿下,绝不会有心思做这模样。 刚刚被人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用那对老夫妻做人质强行逃去找平原侯救命的准备,可几个来找人的暗卫态度亲和,没有丝毫要抓人的意思,又叫他犹豫了。 在他看来,以那几个人的身手,便是强行抓他,他也是打不过的,根本没必要骗他,所以他相信了他们的话,跟着回来。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留心观察府中的情况,稍有不对便立刻逃离,但公主府里安静的与往常并没有丝毫不同。 巡逻的侍卫按部就班的来回巡查,天气冷了,侍女们不愿意出来走动,但他能闻到她们屋里烤红薯的气味和嬉笑的声音,这看似平常的一切,叫甲六放松的警惕,在碧渊叫他坐的时候,当真坐了下来。 “大人信任咱们,是咱们的荣耀,哪有什么辛苦的?” 甲六结果碧渊递过来的一杯茶,仰头喝了下去,他刚刚看到碧渊喝的是同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茶,没有丝毫的异常。 碧渊又替他满上一杯,自己也拿着茶慢慢品着,感叹道:“当年在暗卫所的那些兄弟,如今剩下的也没多少了。有些主子不拿咱们暗卫当人看,而是当牲口使,不满意不顺心了就换个新的。咱们算是幸运的,跟了一个好主子,瞧瞧这屋子,这沉香,这好茶,是其他暗卫羡慕不来的。” 甲六也品着茶恭维道:“那是公主信任大人,连带着属下们也沾了光。公主对咱们一向大方,去年得的赏赐足够属下家里盖新房了,我爹娘也能舒坦的过个冬天。” 碧渊将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放回桌上,突然声音变冷:“既然公主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还要背叛她?平原侯是许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能叫你连良心都扔了!” 甲六心中大惊,立刻就想起身逃跑,可他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双脚像是被人砍断了一般,麻木的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就这么直直的扑倒在地上,自己把自己摔了个鼻青脸肿。 “怎么样,我这药香做的不错吧?” 花蔓从内室款步而出,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眼底却是冰寒刺骨。 “你放心,只要不给他解药,他双脚绝无能动弹的可能,若是七日之内还不解毒,那他这一辈子,就只能趴在地上爬了。” 甲六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栽了,受训多年的暗卫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去咬牙齿中的毒囊。 这是暗卫的规矩,因为他们知道太多主子的秘密,所以一旦被人所俘,即便是侥幸不被敌人杀死,他们的主子也会灭口,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可甲六没想到的是,他用尽了全部力气,却无法咬破牙齿中暗藏的毒囊。 “看起来蓝穹这药茶也不错,”碧渊俯身直接卸了甲六双臂的关节,甲,“还能说话吧?” 甲六的额头上冷汗流了下来,他咬牙道:“都是受过训的人,大人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碧渊满意的道:“果然有意思,既能让牙齿无力,又不影响说话,这药我得让蓝穹多备上些,以免审人的时候又叫人给咬舌自尽了。” 花蔓看着甲六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嫌弃道:“你赶紧将人送到刑堂去吧,公主还等着你的消息呢。” 碧渊俯身拉着甲六的腰带将他提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小子别急,如今我可没资格审你,今儿就让你试试,咱们蓝公子的厉害。” 自从上一次蓝穹审过白暮之后,碧渊对蓝穹审人的手段,一直心生敬仰,今日要审甲六这样的暗卫,他自知自己那点手段短时间内难以成事,干脆请了蓝穹出山。 大半夜的被折腾起来,还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用刑,蓝穹身上的不满之气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说了多少次了,他是个大夫,他的银针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当刑具的! 可面对没脸没皮缠着他哀求的碧渊,蓝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肯出力,那是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定会被这碧渊一直纠缠的。 起床气未散的蓝大夫一脸不爽的拿着银针走进甲六,甲六先是一脸不屑,暗卫所里那么多酷刑他都试过,难道还会害怕这小小的银针不成?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随着身上银针的变多,他体会到了身在地狱的滋味。 蓝穹插好最后一根银针,满意的后退了几步。 甲六如今浑身肌肉紧绷青筋暴起,而脸上却不显狰狞,反而有一种放空的意思,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碧渊咽了咽口水,身体诚实的退到了门口,却在即将出去的一瞬间撞上了正要进来的苏傅楚,吓得他浑身一抖,不得不退了回来。 “公,公子,这,这里交给蓝穹吧,他太太太厉害了!” 碧渊的舌头有点打结,声音里也不知道是崇拜还是畏惧的颤抖着。 苏傅楚推开碧渊走进刑堂中,看着眼前形态诡异可怖的甲六却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对着蓝穹道:“这样他还能说得出话吗?” 蓝穹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发:“属下,忘记了他还得说话了。公子稍后,属下再改善一下。” 苏傅楚嗯了一声,后退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对着一旁的侍卫道:“去准备些酒菜送过来,今日,我要好好陪陪这位暗卫大人。” 蓝穹在一根根调整甲六身上银针的位置,这让甲六浑身扭曲的更加厉害,而苏傅楚就像是没有看到眼前残忍的一幕一样,脸上带着如春风般的笑意,似乎是要与老友长叹一般,懒散的倚在桌子上,浑身没有一丝戾气。 碧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只觉得这刑堂里的气氛简直诡异极了。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侍卫,看到他们也都面有异色方才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他太弱,而是那两个在此情此景下面不改色的人不正常! 似乎察觉到碧渊的腹诽,苏傅楚对着碧渊招了招手:“来吧,碧公子,过来坐,这儿的视野好,能叫你看的更清楚些。” 碧渊用力的摇了摇头,苏傅楚却对着他森然一笑:“不要怕,等会儿你亲自去试一试,就知道其中的美妙滋味了。”
第47章 甲六敢做出背叛的事,自然是想过后果的。 要么是在被发现之初就能逃掉,从此一不做二不休,彻底依附于平原侯,远离京城,去公主的势力触碰不到的靖安军中讨生活; 要么是不幸被抓住,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早已安排好了家人,只要他三日未传出去消息,自有人会去将他的家人带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他如今只觉得身在炼狱,被千刀万剐,却无法动弹分毫,他甚至不知道这痛苦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妄想的,因为他如此痛不欲生,可却没有人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伤痕。 那一枚枚本应用来治病救人的银针,如今变成了摧残人的酷刑,以前暗卫所那些训练,仿佛都是孩子的玩笑,并不能让他此时能多承受一点点。 所有观刑的人都能感觉到甲六在承受剧烈的痛处,因为他看似不能动弹,实则身体的筋骨皮肉都呈现出一种诡异至极的扭曲,而随着蓝穹调整银针,仿佛已经破碎了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流出: “杀,杀了我吧,求,求——” 侍卫们不忍直视的纷纷侧过头去,苏傅楚却执着酒杯一口饮尽,眼神没有丝毫的游移,声音冰冷如铁:“去,将刚刚那两个暗卫带过来。你们也都仔细看着些,以后受不住诱惑的时候多想想今日的情景,许是就知道应该如何做了。” 不多时,那两个暗卫便被带了进来,与其他侍卫一起观刑,没人敢再撇开头去,一个个都逼迫着自己死死的盯着还在受刑的甲六,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换成了自己。 苏傅楚挑着侍卫们送来的酒菜慢慢吃着,边吃还边与碧渊闲聊着饭菜的滋味。 碧渊得了他一句威胁,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可苏傅楚盯着,他又不敢不吃,只得木然的往嘴里塞,根本没有尝出任何味道。 等甲六沙哑的哀求转为细碎的□□之时,苏傅楚终于放下了筷子,挥手示意侍卫收拾了,方才转向甲六,悠哉的问道:“怎么样,现在想谈谈了吗?” 甲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发出“嗬嗬”的两声,眼神中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苏傅楚看向蓝穹,蓝穹又拿起一根针,插在甲六的脖颈处,甲六狰狞的表情顿时一松。 “将针都拔下来太麻烦了,” 蓝穹神色如常的开口解释道,“脖子上这根针能断绝他跟身体的感觉,只要插上,他便感觉不到疼痛了,若是拿下,立刻就会恢复原状。” 这句平静的解释听在甲六耳中如同恶鬼的耳语,他想哆嗦,却发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蓝穹所说的那样,这根银针之下,他的身体已经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做的不错,你先去出去歇会儿吧。” 苏傅楚对着蓝穹温声道,“等我问完了,再叫人去寻你。” 蓝穹却皱眉道:“不用寻我,若是他不肯说,拔了这根针就行了。如果他该说的都说了,那就先将其他针拔掉,最后再拔这一根。” 大半夜的,他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再被折腾过来一回。 苏傅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蓝穹提着他的药箱,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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