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强行将还在挣扎的顾涴给拖了出去。 顾弦思也不去理会他,而是对着太后道:“皇上如今留在这儿怕是不太合适,还是命人抬回勤政殿吧,至于苏贵妃——” 顾弦思看向苏傅楚,询问他的意见。 苏傅楚有些犹豫,若能保苏若南一命,自然是好的,可如今太后可能会放过苏若南吗? 然而此时,本应该暴跳如雷的太后却安静了下来。 失去了儿子的沈贵妃,崩溃到几近疯狂,可同样失去了儿子的太后,如今却冷静的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母亲。 她坐在那里,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心思转的飞快,琢磨着,到底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在她眼里,苏若南自然是该死,但若是用苏若南的一条命能换来苏傅楚的支持,那却是更值得的。 “苏贵妃先关进天牢吧,”太后开口说道,“毕竟事情还没查清楚,等查清了再处置也好,苏侯你觉得呢?” 苏傅楚看着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的天禄帝和尸身已然僵硬了的大皇子,心里却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儿子和孙子都被害,太后此时竟还能想到要安抚他,若说太后心里在乎这个儿子和孙子,谁人会信? 为何这世上总有人,生而不养,养而不爱? 即便是尊贵如帝王,竟也沦落至此,当真可悲可叹。 “苏贵妃是后宫嫔妃,自然应有太后处置。” 苏傅楚的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臣是外臣,不方便久在宫中,便告退了。” 他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顾弦思的。 顾弦思有些担忧的看着苏傅楚,她太了解他了,所以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既然如此,那宫中的事便请太后处置吧,本宫与苏侯一起去一趟内阁,请首辅先行主事,毕竟北戎使团马上要进京了,此时朝中决不能乱,一切等北戎人走了之后再说。” 说罢,顾弦思也不去管太后同不同意,径直往门外走去。 太后最担心的就是顾弦思会插手朝政,立刻就想阻拦,可却被浮游挡住了。 浮游伸手指了指苏若南,开口道:“她如今不宜挪动,不能去天牢。” 太后怒斥:“浮游,你不过是个大夫,难道还想管我皇家事吗?” 浮游淡然道:“就是因为我是大夫,所以才要提醒太后,苏贵妃已有一个月的身孕,如今受了那药性,胎儿情况很不好,只能静养,端看能不能保住,若挪去天牢,必然滑胎。” 苏若南竟然有了身孕! 太后眼中的戾气瞬间散去,看着苏若南的眼神从仇恨转成了欣喜,她立刻高呼:“快把皇上和大皇子抬回去,叫苏贵妃安心养胎!太医呢,还不快快去给苏贵妃安胎!” 这个孩子来的时机简直太好了,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有他在,那便有了转机。
第54章 时值乱时,方才知道大安开国之君立下的内阁辅政的制度是多么的英明,即便是天禄帝昏迷不醒,有内阁众辅政大臣在,一时间朝廷上下也不至于太过混乱。 然而其他内政倒还好办,只有北戎使团进京一事,因涉及两国皇室联姻,内阁不敢擅专,但天禄帝昏迷不醒,襄王又避于宫中侍疾不肯露面,瑞王身体尚未康复更是不可能管这些事,内阁无法,只得求助于顾弦思。 顾弦思对和亲一事深恶痛绝,面对内阁亦是毫不避讳的反对与北戎联姻,直言通商或可,维持目前局面也行,但绝不能再将边境安危寄于一个女子身上,然而内阁中以沈家为首之人却极力反对,认为此时决不能激化两国矛盾,应按北戎所求,以公主联姻稳定局面。 顾弦思尚在与内阁争论之时,身在宫中的太后却是找上了温太妃。 “妹妹,这么多年哀家一直将阿涴养在身边,若要送她去和亲,哀家也是舍不得的。” 太后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却依旧是妆容精致整齐,“如今皇上重病,哀家和朝廷都得倚仗襄王,他这般躲在宫里总是不行的,妹妹还是得劝劝他,不能真的叫一个长公主把持朝政啊。” 温太妃手中不停的转动佛珠,却没有睁眼,声音沉静而淡漠:“我修行多年,早已不问世事,至于襄王,他若愿意自会出头,若不愿,旁人劝了也没用。” 太后收起了脸上的假笑,眼神变得冷冽:“温氏,你当真以为置身事外就能保全你母子三人吗?哀家告诉你,顾弦思可还在追查当年的事,浮游身边那个侍从,正是顾弦思乳母的儿子!若是叫她查清当年的真相,你以为你还能安心礼佛,襄王还能当他的纨绔王爷吗?” 温太妃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太后的目光中带着怜悯:“当年太后信誓旦旦今生绝不再提起此事,可如今竟是走投无路只能食言而肥了吗?我做下的罪孽,无论要承受怎样的后果,我都心甘情愿,只不过若我跑不掉,你也跑不掉,总是要同生共死的。” 温太妃之所以隐忍多年,全保全一对子女,不得不向太后妥协,而如今,没了天禄帝,没了大皇子,太后就如同浮萍一般,看似还浮在水面上,实则根基已断,也飘不了多久了。 这个道理温太妃知道,太后心里自然也明白,但她总还是抱有一丝奢望的,因为苏若南还怀着孩子,只要能撑过十个月,等她的孙子呱呱落地,她便是太皇太后,这大安的江山,依旧在她的手里。 但是这十个月,她需要一个能名正言顺撑起局面又不会威胁到她的傀儡,顾承桓正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她才会纾尊降贵的亲自来劝温太妃,却不想温太妃竟敢对她拿乔! “温氏,你可要想好了,哀家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太后出言威胁,“若你执迷不悟,就别怪哀家无情,哀家的丧子之痛,你也想试一试吗?” “太后想如何试?” 顾承桓收到太后来找温太妃的消息后匆匆赶来,直接推门而入,面带怒色,一点也不像他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皇兄病重,太后忧伤过渡偶有失言我可以理解,但我母妃早已不问世事,还请太后不要再来打扰她,有什么事,您大可直接与我说。” 太后勉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扯出一抹僵硬微笑:“桓儿怕是误会了,哀家与你母妃是多年的姐妹,不过是与她聊聊往事罢了。你来的正好,哀家正说你如今大了,也该懂事了,一会儿你便去内阁跟着议政吧,你放心,哀家已经都替你安排好了。” 顾承桓冷笑一声:“太后您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要不您亲自去内阁看看,如今的内阁,是谁家天下?” “顾弦思她只是个长公主,怎么能与你相比?” 太后依旧固持己见,“若非你不肯出头,哪里轮得到她?你放心,她虽然手握蓝羽军,但也并非一家独大,自有人制衡于她,你只管站在她的对立面,就不愁没人支持。” 顾承桓看向太后的眼神也转为怜悯:“原来太后至今依旧蒙在鼓里。长姐手中的牌可不止蓝羽军,还有靖安军呢。大安三支大军,两支在长姐手里,这天下还有谁能与她抗衡?” “不可能!” 太后倏然惊喝,“苏家与顾弦思势同水火,苏贵妃腹中尚有皇上的骨肉,平原侯怎么可能会支持顾弦思!” 温太妃缓缓的开口:“太后依旧是只愿意相信对你有利的事情,却看不到那明晃晃的现实。前两日我远远的瞧见了琼辰长公主和平原侯携手同行,当真是一对璧人,想必皇后娘娘在天之灵瞧见了,也会欣慰的。” 太后无力的坐倒,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她自以为自己顺势而为,下了极为精彩的一步棋,而今日却突然意识到,也许一直以来,自己就是个傻子。 难道她看到的势同水火,都是骗她的吗? 不可能,就连伏寿那么精明的人都说他们不合—— 不对,伏寿,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一股怒气在太后的胸膛中轰然炸裂,叫她一口气没上来,竟然当场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皇宫中的另一边,伏寿却是带着一个人找上了箫泽。 “公子肖母,眉眼间看起来叫我想起故人来。” 伏寿看着箫泽的目光里带着慈爱,“当年你小的时候,我奉命去你家中送赏赐,还曾经抱过你。” 箫泽心中警惕,面上却带着微笑:“公公既是家母的故旧,自然也是阿泽的长辈,不知道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伏寿将手里抓着的一个侍卫统领打扮的人丢到箫泽的面前,说道:“此人以前是你父亲的属下,当年正是他栽赃你母亲谋害皇后娘娘,若不是先帝慈悲,不忍为皇后娘娘再造杀孽,你全家当年便会因为此事灭族,你也活不到今日了。” 箫泽完全没想到自己探查多年的真相竟会如此简单的就从一个太监口中得知,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伏寿所说的,与之前顾弦思查到的,几乎完全吻合。 尽管如此,箫泽仍记得花蔓的叮嘱,谨慎的道:“若真如公公所言,此事涉及先皇后,公公为何不直接与公主说,而是要来找我?即便公公将此人交给我,我又能如何呢?” 伏寿指了指那侍卫统领:“我一直叫人盯着他,今日见他想逃,才出手将他禽住的。你将他带进去交给浮游,先用迷药控制住他,我还有一件事要做,等我办好了,自会将当年之事公之于众,而他,则是最好的证人。” 箫泽还想再问,可伏寿却不再与他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待伏寿离开后,浮游从暗处转出,往那侍卫统领脸上洒了一把药粉,然后对箫泽说道:“不必担忧,他没有恶意。隐忍多年,他终是得偿所愿了。” …… 天禄帝终究没能撑到北戎使团进京的那一天。 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夜里,天禄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就在太后非要浮游为天禄帝施针做最后的挽救之时,南懿宫中,苏若南突然小产却无人知晓。 等丧钟敲响,伺候的宫人进殿挂白之时,才发现苏若南已经与腹中的孩子一起没了生息。 太后最后的倚仗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失去了,她一时承受不住,卧病在床,而就在第二日夜里,沈贵妃一把大火,将自己和大皇子的尸身一起烧成了灰烬。 太后强撑着病体起身命人详查,竟然查出,是沈贵妃买通调走了南懿宫所有的宫人,致使无人发现苏若南的异常,但到底苏若南因何突然小产母子具亡,却是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沈贵妃放火烧宫,都是大罪,太后惊怒之下,问罪于沈家,却被顾弦思拦住了。 “太后怕是病糊涂了,”顾弦思冷冷的看着太后,“如今北戎使团即将入京,正是用人之际,岂能妄动沈家?沈贵妃虽然糊涂,但毕竟丧子之痛难忍,也算是情有可能,更何况她提前遣散了宫人,并未伤及他人,怎么也不至于连累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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