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用打听,”慕容楚回道,“近日来岐山一带不太平,西岐王军蠢蠢欲动,许是不日将会开战。听闻苏淮旧疾犯了,若此时开战,他怕是无法亲自前往岐山督军,今日来岐山祭奠,应是想要以此安定靖安军心。” “他不是一直想让苏朗代替他接管靖安军么,这次倒是个好时机。” 顾弦思点头道,“若是苏朗此次能立下战功,再与苏若南成了亲,他平原侯继承人的位置便立得稳了。” “若是昨日前,许是如此,可如今苏淮是不会让苏朗去军中的。” 慕容楚的眼中带着嘲讽,“他生性多疑,昨日苏朗与公主的举动,足够他生出疑心了,在无法确认苏朗对他的忠诚之前,他是不会让苏朗接触到军权的。” “所以,如今便是你出现在他面前,夺回世子身份的最好时机了。” 顾弦思若有所思的盯着慕容楚,“我让你去蓝羽军中历练,你不肯去,原来是盯上了苏家的兵权,只是苏淮城府极深,便是认下了你,也未必肯信你。” 慕容楚起身半跪于顾弦思的身前,伸手将她的双手拢住,将脸贴了上去,温声道:“蓝羽军有兰国公在,自会成为公主的助力,我便是去了,也并没有更多的益处。如今大安三路大军中,百越军驻守西南十万大山,虽听命于大安皇室,却从不参与皇权争斗,不用太过在意,而手握靖安军的苏淮,却是站在当今天禄帝身后的,若能夺了靖安军,那天禄帝便没了依仗,到时公主想要什么,便都能得到。” 顾弦思用手指在慕容楚的面具上轻轻划着,反问道:“我想要什么?” 慕容楚抬起头,直面顾弦思探究的目光:“无论您想要什么,我都会去帮您夺来,捧到您的面前。阿楚惟愿公主万事由心,不必受制于人。” 顾弦思终于笑了,今日出门之后一直冷淡的眼神中染上了暖意,她笑着在慕容楚的嘴唇上点了点,说道:“你呀你,就是这一张嘴会哄人,罢了,随你吧,我还是那句话,不许伤了自己,否则我管他什么平原侯府还是靖安军,非得亲自带人去抓了你回来狠狠教训不可!” “但凡公主所愿,阿楚绝不会忤逆的。” 慕容楚再次靠在了顾弦思的双手上,任由她一边思索着,一边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没有被面具遮挡住的下颚和嘴角,他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未能出口——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侯府世子的身份,想要夺下苏家的兵权,也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您的身边。 …… 连续两日未曾睡好的顾弦思,这一夜却是早早的便睡下了。 昏暗的寝殿内充斥着幽梦香的气息,陪着顾弦思安然入梦,而在寝殿一角的躺椅上,将装着幽梦香的香炉放在胸口一整夜的慕容楚,却是睁眼到天明。 待到天色微亮之时,门口传来了轻轻敲击的声音,慕容楚方才将香炉取下,赤脚走到床幔里,将香炉放在顾弦思的枕边,然后俯身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那散落在软枕上的乌黑发丝。 顾弦思睡的很沉,半埋在被子里的俏脸上透着温软的红意,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娇软可爱。 慕容楚抬起头,就在想要吻上顾弦思额头的一瞬间又停住了,他维持着这近在咫尺的姿势看着顾弦思,眼里的温柔缱绻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今日不辞而别,公主定会生气的吧? 真可惜,他怕是见不到公主生气时皱着鼻子的可爱模样了。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等他再次归来之日,也许已然有了能与她并肩而立的资格,到时候—— 不,即便是换一个身份,他依旧愿意跪伏在她的膝上,听着她数落自己的错处,哄着她展颜。
第11章 第二日天光大亮之时,顾弦思方才醒来。 她刚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伸手在脸上一摸,果然触手冰凉,不用看便知道,慕容楚每日带着的那个银色面具,此时正带在她的脸上。 顾弦思将面具扯了下来,举在眼前瞪着,半晌才不满的哼了一声,从被人裹的严严实实的被子团里挣扎着坐了起来,朝着门外喊道: “谁在外面?” 花蔓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含笑道:“公主今日当真好睡。宫里刚刚来人说,御花园中的绿菊开了,太后在宫主设宴,请您进宫赏花呢。” 顾弦思一向不喜欢进宫,若是其他理由,自是能推就推了,但那御花园中的绿菊是她母后生前最喜爱的,她从小便看着父皇亲自精心养护,自从父皇薨逝,她被迫去西岐和亲,已是数年未见,如今却是十分的想念。 “既然是赏菊,那便去吧。” 顾弦思将手里的银色面具藏在枕下,方才走下了床榻,吩咐道:“去叫碧渊进来。” 碧渊此时正在刑堂里审问白暮。 经过了两天的折磨,白暮已是浑身血痕,面色更是惨白的吓人。 碧渊手里把玩着那把折扇,语带惋惜的说道:“你瞧瞧,好端端一个美人儿,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多可怜啊,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站在一旁正在从药箱里拿出银针的蓝穹顿了一下,疑惑的想向碧渊问道:“那还审吗?” 碧渊答道:“审啊,我这不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没办法了嘛,才找你来帮忙。听楚公子说你颇有些手段,不如用你那银针戳一戳试试,看看能不能问出个准话来。” 蓝穹很想提醒他,自己是个大夫,银针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用来审讯的,然而白暮一事他也是理亏,毕竟这人是从西院出去的,没看出身份有问题,亦是他的失职,所以碧渊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没有推脱,跟着过来了。 白暮在西院待过数月,自是领教过蓝穹的手段,见他持针而来,眼中的惊惧更甚,他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有出声哀求:“蓝,蓝公子,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都说了——啊——饶了我吧——” 然而蓝穹就像是没有听到白暮的惨叫一般,面无表情的继续将手中的银针插在他的身上。 一开始,白暮还有力气挣扎哀嚎,随着身上银针变多,他开始浑身抽搐,无力的仰头望天,双目赤红张大了嘴巴,却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叫声,刑堂里回荡的,只有他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 碧渊咽了咽口水,退到了墙边,看向蓝穹的眼神里带着惊恐—— 这是什么见鬼的大夫,小小几根银针竟比他劳心劳力的用尽手段审了两天还厉害! 不是都说神医浮游妙手仁心慈悲仁善吗?怎么他的徒弟竟有这般可怖的手段,公主是不是被骗了啊! 蓝穹紧盯着白暮,瞧着他无法承受了,方才停下了手,再次疑惑的看向都快要退到门口的碧渊,问道:“你为何还不问话?” 碧渊看着仰头倒在椅子上翻着白眼,嘴角流着口水却没有半点叫喊声,脸色正由涨红转向死白的白暮,完全不觉得自己此时问话能得到回应。 他只想问问蓝穹,这人都这样了,还能活吗? “碧公子,公主要见您。” 刑堂外侍卫的话解救了碧渊,他大喊一声:“我先去见公主,这里交交给你了!”然后便立刻消失在刑堂的门口,没有半分的留恋。 蓝穹:……? 什么叫交给他了? 他都不知道碧渊到底想要知道什么,要怎么问话? 蓝穹一头雾水的转回头看向已经缓过一口气来的白暮,试探着商量道:“要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记着就是了。” 白暮双目含泪,用尽最大的力气点了点头,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什么都说!” …… 碧渊走进寝殿的时候,顾弦思已经用完了膳,正站着任由花蔓替她更衣。 碧渊不敢走近,单膝跪在门口请安,顾弦思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白暮审完了吗?” 碧渊心头一紧,低头回道:“他只说有人给他下了毒,威胁他让他对公主下手,却并不知那人的身份。属下已经检查过了,那扇子上撒的药粉虽然有毒,但不入口只是少量吸入的话并不致命,只会让人昏睡不醒,与寻常迷药无异。那人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为了给公主下迷药,着实有些不合常理。” “此事阿楚知道吗?”顾弦思又问道。 “属下昨日已禀告给楚公子,楚公子叫蓝穹帮忙审问白暮,并让风姑娘将那夜当值的侍卫全部看管起来,如今正在挨个排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碧渊继续回道。 “不要这件外衫,太沉了,去换件轻便的来。” 顾弦思看着花蔓给她准备的那件里面缀着棉的外衫,嫌弃的不肯伸手。 花蔓却不动,而是笑眯眯的道:“这一批新制的衣衫,都按照楚公子的吩咐缀了棉内衬,这件已经是最薄的了,您要是不肯穿,那奴婢只能去取一件更厚实些的过来了。” 顾弦思莹白的手指拂过丝滑的缎面,眼里的神色复杂却温柔,她捏了捏衣衫里面的内衬,嘴角微微翘起,口中却道:“这公主府到底是我的还是慕容楚的?他倒是好大的胆子,不过一个侍从而已,仗着本宫宠他,竟然敢管到本宫头上来!” 顾弦思说这话时的语气太过轻柔,可细听内容却又是诛心之言,叫花蔓和碧渊都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应答。 公主这是跟楚公子置气了吗? 还是只是说笑而已? 顾弦思不满的转身瞪了一眼傻愣愣的暗卫,气道:“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吗?慕容楚目无尊上,恃宠而骄,僭越了身份,公主府里容不下他了,你去送他一程。至于白暮,就永远关在刑堂的地牢里不用出来了。” 碧渊惊恐的瞪大眼睛:公主是昨日在灵山上撞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花蔓却笑了:“奴婢知道了。楚公子脸上毁了容,还敢私自摘下面具,碍了公主的眼,自然该死,等会儿处置了他,丢到乱葬岗上去就是了。至于白暮,他一直不肯说出背后主谋,自该关在地牢里继续审问。” 顾弦思满意的对着花蔓点了点头,对于还在傻眼的碧渊却是更加嫌弃,雪晴那般伶俐通透,怎么就有个这么傻的哥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花蔓抖了抖手里的外衫,笑问:“那这衣衫还要换吗?” 顾弦思好似有些勉强的用手戳了戳,却道:“算了,人有错,可这衣衫无罪,就穿这件吧。” 花蔓也不揭穿她,只是动作麻利的帮她穿戴整齐,然后蹲身道:“奴婢去跟碧渊说说清楚,时辰还早,公主且歇息一会儿再进宫也不迟。” 顾弦思挥了挥手,花蔓起身拖着还跪在地上的碧渊退了出去。 刚出了门,碧渊便忍不住问道:“你跟公主打的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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