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辞还有些后怕,迟疑着不肯喝下。 “这酒叫美*T 人酿。”温庭开口,说完,已经饮了一杯。 应辞怔住,没想到这样烈的酒,竟有个如此温柔的名字。她尝试着喝了一口,迅速咽下,静等片刻,抬头看向温庭,眼睛亮晶晶的,温庭说的竟是真的,只是换了个饮法,这酒竟然饮出了不一样的滋味,不再苦烈,清冽如泉,淡淡的清酒味,细细品来,竟还有一丝丝回甘。 这一丝若隐若现的甜味,像花又像果,却是不像尝过的任何一种果酒,但确实要好喝多了,不等温庭添酒,她自己又倒了一杯。 温庭看着应辞的动作,嘴角皆是笑意。不再管她,自顾自地喝起来。虽然他告诉了应辞该如何喝才能避开那苦辣的味道,实际上他自己喝的时候,反而喜欢在口腔里短暂的停留,让那苦烈的味道充满每一个角落。 美人酿,源自西北。西北苦寒,酒自然也是烈的很,饮了能暖身子。美人酿,美人酿,都是西北将士的娘子酿来送丈夫上战场的酒。苦烈承载的是大丈夫的豪情,而那回甘,来自西北特有的花,一起酿进去的,都是无尽的情思。 温庭爱喝美人酿,与豪情无关,与情思无关,有的,只是他不能忘却的东西,舌尖的苦辣,能让那些感觉更加清晰一些而已。他的目光淡淡地掠向西北,又看了一眼漫天繁星,将杯中酒缓缓洒下。 应辞喝了几杯,身子渐渐热了起来,双颊红扑扑的,又有凉风吹来,反而舒服的很,不知不觉又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的,这次没有留意到温庭的动作。 她醉了,可她又觉得自己没醉。她捧起温庭的脸,笑了笑:“大人,真好看。”她一直都知道,温庭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简直要勾了人的神魂。清醒的时候,她不敢说,但现在突然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也不怕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要让温庭知道,她心悦他。 可是今天这双桃花眼里,既不深邃也不慑人,反倒是多了几分无奈和歉意,她不懂了,摇了摇头,头晕的更厉害,软软的倒在了温庭怀里。 温庭看着怀中的女子,伸手描摹着应辞的唇线,应辞的唇因为饮酒,红的像颗樱桃。他怎么就允她待在了身边,大概还是想起在北地的那点,所以心软了吧。 他收回飘远的思绪,将人抱起,回了清竹轩。 流言传了这么些日子,已经愈演愈烈,今日朝堂上,也更加的热闹。烨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臣子,吵成一团。 官场便是这样,当你春风得意时,万人来贺,而当你失势时,便是无仇无怨也要掺和着踩一脚,毕竟有人下去了,其他人才有机会上去。温庭扶摇直上的这些年,少有能让人抓住的把柄,这还是第一次,出了这样大的丑事,还闹得人尽皆知,各路牛鬼蛇神,自然少不得要插一脚。 徐*T 广之便是其中一个。 “启禀陛下,温庭徇私枉法,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实该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啊。”兵部侍郎徐广之朗声道,他折子递了几次了,流言刚刚起来时,已经零星有人启奏,可烨帝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处置,现在流言甚嚣尘上,是时候再推一把了。 温庭抬眸看了一眼,心中轻笑,看来这位徐大人当真是对他记恨的很,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落井下石了。徐广之任职兵部侍郎,受他荫蔽,子侄在卫尉寺谋了个寺丞的职位,去年因贪墨被温庭处置,这子侄被查时,倒是会审时度势,知道惠从何来,倚仗是谁,到最后也没有攀咬出什么人,徐广之才没有被波及到,但这梁子自此是结下了。 “清者自清,不知徐大人所言,可有什么证据,如果只是道听途说,还是要慎言,御前进言,何时是凭流言而断了?”温庭不慌不忙地回应。 “要证据,现在去牢狱里看一眼,去丞相府上看一眼,一切自然见分晓。”徐广之气愤不已。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然人人都懂,可大殿却出奇地安静下来,无一人接话。在场的人都知道,有没有证据,不过都是陛下的一句话,陛下不认,即便人确实不在了,又有谁敢去搜查呢。丞相是烨帝提拔的,说到底,这弹劾的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场试探。烨帝既然不松口,那这罪,便是定不下来的。 正因为如此,温庭才有恃无恐,徐广之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狠狠地哼了一声。 陆倬风在一旁听了许久,有人做这出头鸟,他本想趁势加把火,此刻也噤了声,当下还是陛下的态度最重要。 “依爱卿的意思,该如何处置?”烨帝终于开了口,听着像是在考虑该如何给温庭定罪了,冕旒之后的神情却令人捉摸不透。 烨帝的表情徐广之看不清,声音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也没有想到烨帝会如此说,一愣之后,道:“做出这等丑事,自然是不宜再任谋逆一案主审,窝藏钦犯也是重罪,查明之后,自然该囚禁下狱。” 烨帝好不容易松口,徐广之极尽所能地加重温庭的罪责,最好是没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温庭不为所动,这流言来的突然,细细想想,这最主要的目的,大概就是让他失去这主审的位子,温庭掠过大殿上的人,扫看着那一双双眼睛之下的真实意图。 “哦?爱卿这样认为的?”烨帝意味深长。 徐广之拱手,答了声是。心里却糊涂起来,烨帝这是何意,又微微扭头,看了一眼端正站着的温庭,从容淡定,毫无惧意,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既是流言,自然是分辨清楚之后再做处置。”烨帝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就将剑拔弩张的气氛散了去。 徐广之还想再说什么,看到一人的眼色,也不再说话,站了回去。 早朝又是无果而终,众*T 臣离去,温庭随着吴林进了御书房。 温庭看着御案之后的烨帝,拱手道:“徐广之,隶属大皇子一派。” 烨帝子嗣并不丰,只有四位皇子,大皇子与二皇子已经成年,出宫建府,三皇子还留在宫中,太子反而是最年幼的。烨帝属意太子,根本不用怀疑,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便立了太子。 他,自然是站在太子一方的,这也是烨帝信用他的原因之一,所以这些话,他并不惧挑明。 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母家并不出众,在烨帝登位前只是普通官家的女子,烨帝登位之后,母凭子贵,得了个妃的封号。大皇子的母妃有些特殊,是烨帝母族叶家旁支,自然也更得宠些,位及贵妃,只在皇后之下,大皇子已经成年,有母家加持,这些年也有些实权在手中。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打造兵器的岐山黄陵矿,正是掌握在大皇子手中,所以他才点了出来。 温庭思索着,等着烨帝决断,黄陵矿之事,早就有了结果,只是事关皇子,总是要得了烨帝的允许才好行事。 烨帝沉默不语,朝堂中的派系,他看的比温庭更清楚,不过这个大儿子嘛,也还算是个安分的,不然他也不会允许叶氏位及贵妃。不过,既然到这了,查一查也无妨。 烨帝允了,又道:“这流言,早点解决了。” 听得出来烨帝已经失了耐心,温庭垂眸,拱手道:“是。” 闹腾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勾大皇子,既然如此,那便再加把火。
第50章 搬离 温庭从御书房出来, 到宫门口,却碰到了个不算熟的熟人,贤王。 贤王站在温庭车驾前,面上是和煦笑容:“温大人, 早啊。” 温庭拱手:“见过王爷。王爷这是何去?”温庭只是客套而已, 贤王进宫, 自然是去看望皇太后, 如今宫中有两位太后, 一宫是先皇皇后苏太后,另一宫便是烨帝的生母叶太后。 为了保存先帝体面, 烨帝并没有削了苏太后尊位,苏太后此前是正儿八经的正宫, 也算是烨帝的嫡母, 成了太后以后, 自然还是要在宫中, 比叶太后还要尊贵些。 贤王得了特许,可出入后宫,方便与苏太后相见, 以尽为人子的孝义。 “本王进宫看看太后。”贤王应答着,又道,“听闻温大人最近流言缠身, 众口铄金, 可要小心处置。”听起来像是担忧温庭处境的善意提醒。 “下官明白,劳王爷费心。”温庭平静地应答, 不卑不亢。 温庭与贤王, 说不上熟悉, 也就前些日子, 见过一次,寒暄两句,便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互相拱手告辞。 贤王临走前,却是又转过身来:“哦对,温大人送来的帖子,本王收到了。”说完,施施然离开。 温庭看着贤王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后,眸色深沉。贤王说的是,他第二次写给贤王的帖子,他替应辞又回绝了一次。此时*T 专门提起,不知是何意。 自兰若寺之后,温庭就知晓应辞的生活平静不了,那特殊的体质,少时还好说,养在深闺里,无人知晓,可随着年岁长大,与外界接触的多了,难免出现意外,果不其然,仅仅一次,便招惹来了贤王这样的人,还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专门约他要人,可见还是上了点心的,然而被回绝了两次,竟然也不恼,与他说话也一切如常。 这样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当真脾性好的,还有一种,便是城府极深的,一朝发作,便是扼喉的事。 温庭收回目光,不知其他人感觉如何,他看贤王,竟隐约有种同类的感觉,有点意思。他撩了车帘子,坐进马车,朝明梵道:“回府。” 应辞昨日贪杯醉酒,起的比往日要晚些,等她按着太阳穴出了房门,却见两个陌生的婢子穿梭在抱香苑里,一箱箱的往外搬东西。应辞不解,唤住了其中一个,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婢女垂头,恭敬地道:“大人吩咐的,将姑娘的行李收拾妥当。” “啊?为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谁知那婢女也摇了摇头,她们只是奉命收拾,也不知缘由的。 “姑娘,这边来。”念珠刚好回来,拉了应辞的手,又朝那婢女道,“你继续吧。”随后拉着应辞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道:“大人未同你讲吗?让你去城外的别院住一阵子。” 应辞疑惑地摇了摇头,为什么突然要去别院。 不光应辞觉得突然,念珠也觉得突然的很,大人晨时上朝前,才吩咐她的,她猜测是因为流言之事,需要应辞去避避风头,她以为大人已经告诉过应辞了,谁知竟是一字未提,那她现在也不好讲了,况且那些流言难以入耳,应辞还是不要听的好。 “出了什么事了?”应辞问道,心中有些不安。 “不是什么大事,等大人回来自然就晓得了。”念珠安慰着应辞。 两人正说着话,温庭便回了清竹轩,看到月洞门前堆着的几个红木箱子,问念珠:“收拾的怎么样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5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