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年来,应辞第一次踏进应家祖坟,祭拜父母族人。冤屈不洗,她无颜前来,如今贤王伏法,应家翻案,她终于可以前来,告诉父母一声,可以安息了。 待应辞祭拜完毕,温庭拉起应辞的手:“应伯父,伯母,从今往后,阿辞会由我来照顾,请你们放心。” 应辞侧头,瞪大了眼睛。 待温庭说完,两人即将离开,应辞才抽出自己的手:“你在胡说些什么!” 温庭转头,嘴角勾起:“阿辞,也许我们真的有婚约,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应辞疑惑。 “可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沈家流放时,在边地遇到过贵人,那贵人,便是应伯父和伯母。”温庭说完,眼神有些飘远。 应辞惊讶,她只知道自己小时候似乎去过北地,但是没有想过竟是见过温庭。 “真的吗?”她有些难以置信。 温庭摸了摸应辞的头,又牵起应辞的手:“傻瓜。” 怎么可能立过婚约,他们是流放罪人,有何资格求取将军家的千金。当时不过是母亲在应家离去时感叹:“可惜了,应家的小姑娘聪慧可爱,若是从前,还能替你求一门亲事。” 他站在烛光中,沉默不语。 应辞瞪了温庭一眼:“你这人,怎么总说胡话诓骗我。” 温庭看着应辞:“阿辞,我知道,过去许多事,我欺瞒了许多,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骗你,包括爱你的赤诚心意。” “阿辞,嫁给我,可好?” 应辞愣在原处。 在丞相府数载,她不是没有为那些偶尔的柔情与关照动过心,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温庭若是一日不曾开口,她便一日不敢当真,只能把一切当作各取所需的交易。 动情易,动心难。 这是她曾经一度期盼的梦,如今成了现实,她却没有想象中欣喜。 那些过往,那持续数年的怨与恨,当真可*T 以当作无事发生,一笔勾销吗? 应辞迟疑,沉默不语。 温庭也没有不耐,温声道:“阿辞,人生漫漫,总要有所依托,过去的那些事,总会过去,而我希望未来的日子,你可因爱而立。” 应辞瞬间红了眼眶。 他用恨续了她的命,如今又要亲手一点点剔除所有的斑驳,将她治愈。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好。”她答道,“只有些事,还需做个了断。” · 羁押贤王的牢狱里,这日迎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大理寺曾经的掌权者,一个是被贤王害到家破人亡的应氏女。 守卫全部退出,只留下三人。 贤王坐在草堆里,常年纵欲的脸上,带着不寻常的苍白,看到来人,阴柔的脸上忽然扯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应辞,竟是来看我了。” 说着竟是站了起来,伸手便想去触应辞的脸。 应辞冷着脸避开一步,伸手握住了贤王的手腕,一个用力,贤王倒吸一口冷气,手腕竟是折断。只是过了一会,贤王竟还是咧着嘴看着应辞。 温庭与应辞都皱了皱眉头。 温庭拉过应辞的手,拿出帕子,轻柔地擦着应辞的手:“作甚要去碰脏东西。” 贤王闻言,冷笑一声:“呵,脏东西。安郡王也无需自命清高,你与我有何区别。我设计构陷,确实别有用心,可安郡王难道就纯粹的很吗?那时接了人回去,却又弃之伤之,要我说,安郡王甚至不如本王,至少本王是真心喜爱她。” 爱她,便要不惜一切,搭上整个应家也在所不惜。 贤王说完,又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 应辞皱眉,她不想再听贤王的胡言乱语。 拿出带来的绳子,送贤王上路。 她说过,她定要手刃仇敌。 习武之后,应辞的力气与一个普通的男子也相差不多,让贤王断气,绰绰有余。 随着绳子一点点勒紧,贤王的身体开始抽搐,却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至死,都看着应辞的脸,嘴角还有诡异的笑容。 死在应辞手里,死而无憾。 景元三年,贤王畏罪自缢于牢中。 同三年前应家一样,帝王判了死刑的人,没有人会细究,牢狱里为何会有绳子出现。 只出了牢狱,应辞还有些郁郁寡欢,她不明白,贤王的爱到底从何而来,荒唐的很,她从前甚至没有见过贤王,贤王竟会因此构陷应家。 温庭似是看出了应辞的郁闷。 他的手包着应辞的手,缓声道:“你可知这位前太子为何没有争过烨帝?便是因为荒·淫,贤王虽然出身苏家,但贤王那时的名声并不好。苏家乃世家大族,对太子的要求极为严格,物极必反,造就贤王扭曲疯魔的个性。” 所以俞泓煊对于念珠的爱慕,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不想压抑了年少心性。少年情动情有可原,他可以成全,只以后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便不是他能管的了。 后来贤王夺嫡失败,苏家放弃了对贤王*T 的高压培养,贤王的恶劣个性才有所收敛,但也只是表面而已,这样多年,早已根深蒂固,重欲荒淫之人,看到应辞,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应辞所承受的,皆是媚骨带来的无妄之灾。但此间曲折,自此都不必知晓。 飞雪迎春。 新岁之际,京中传出一则消息,安郡王府要娶王妃了,正是从前流言中的主角应家之女。 孤女嫁虚王,也算般配。没有官职的闲散王爷,没有兵权的将门之后,百姓喜闻乐见,官员皆大欢喜,没人真的会去在意。 可当应家还有一子存活于世的消息出来后,京中的茶楼又是热闹了一阵子。 正月十三,镇守北域的戍边将军林耀返京,多年戍边有功,此次回京是面见圣上,接受封赏。后来查明身份,林耀便是应家长子应煦,袭忠义侯爵位。 应辞知道消息的时候,满心震惊。她没想到,那个大名鼎鼎的林耀将军,竟真的是她哥。 岐山那年,本是要待应家之事结束后,便去亲自接回兄长。可人算不如天算,应家亡覆,她还接兄长回来做什么,不如再不联系,让兄长以别的身份活在这世上,也不必承受亡族之痛。 应煦回府的那日,兄妹二人相拥而泣。 应煦拍着应辞的后背:“阿辞,受苦了。” 他虽然还未恢复记忆,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太多,当年那个娇柔的妹妹,不知承受了多少,才到了今日。 他的心疼得在滴血。 应煦归来,应辞从此有了娘家。如今边地平和,并无战事,应煦特禀圣上,要在京中停留半年,送妹出嫁,皇帝允。 纳征之日,老夫人亲自去了应府,神采奕奕。 那时她便说过,应辞要明媒正娶进王府,经历这许多事,总算到了这一步。 接待老夫人的是林铁头夫妇。 此次应煦回京,将林铁头夫妇都带回了京中,应家府里暂无长辈,便由林铁头夫妇代劳。 其实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只是走个流程。老夫人又是在边地多年,与林铁头夫妇一见如故,聊得十分和畅,将吉日定了下来。 应煦不能久居京城,婚期定在四月之后。 送走老夫人后,应辞与应煦坐在一处喝茶。 应煦道:“这个温庭,在岐山时便自称为你的夫君,却原来连议亲都未议。” 应辞笑了笑:“哥哥勿怪,事急从权,那时我实在不宜暴露身份。” 应煦点了点头,打趣道:“还没嫁过去,就这样维护他。” 嘴上打趣,心中却是明白的很。他知道当时的情况特殊,也知道温庭对应辞的心意。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就连调他去云啸军,也是温庭的安排。温庭对应家,已是倾尽其力。把妹妹嫁给这样的人,他很放心。 应辞不理应煦,抿了口茶道:“哥,那日大夫看了之后,感觉怎么样?” 应煦回来后,便找了大夫看他的失忆之症,谭大夫也来看过,说是已是经年之*T 疾,不易恢复,不过配合针灸,多以物激之,或可奏效。 应煦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起来什么。”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么多年已经过来,新的人生已经开启,亦有从前的亲人在身侧,他已经没有遗憾了,能否恢复记忆,便也不强求。 应辞迟疑了一下,缓声道:“哥若是有空,可以去京中闲云居转转。” 应煦点了点头,许是从前常去的地方,虽然他无所谓,但妹妹显然是想让他想起来,他也不会拂了应辞的意。 没过几日,应煦便去了闲云居。 闲云居里安静雅致,熏香袅袅。应煦皱了皱眉头,应辞可没告诉他闲云居是什么地方。 雪疏正送了听琴的客人出来,看到厅堂中站着的应煦,双眸瞬间湿润。 待客人离开,她再也忍耐不住,扑进了应煦的怀中:“应煦!” 应煦生还回京的消息早已经传了许久,可应煦一直没来找她,没有看到人之前,她始终不敢相信。她怕给了自己希望,最后又是留下一道伤痕。 应煦有些僵硬,垂头看着怀中女子,心中的某处,好像有了点触动,这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 …… 在成亲之日到来之前,京中还发生了两件事,激起了一些水花,但很快便又没进了时间的洪流中。 陆倬风入狱那日,温庭去了牢里。 从贤王被捕,陆倬风便惴惴不安,这一日终于到了他身上,看到温庭前来,怒不可遏,果然是温庭,满腔愤懑再也隐藏不住,他怒喝:“是烨帝不公,上天不公,我明明不输应泰初,却偏偏只用应泰初,凭什么?” 温庭神色淡淡:“从你勾结贤王开始,便已经输了。” 若只是从前亲厚贤王便罢了,这么些年,烨帝只是在考验陆家的忠心,可当陆倬风与贤王勾连在一起时,陆家便再无可用之时。 陆将军府因贪墨舞弊被查处,但此事皆是陆倬风一人所为,不累家眷,只判处陆倬风死刑,其他人贬为白身,三代以内,不可入朝堂。 陆将军府被抄家时,应辞特地去见了温庭,她不相信,或许这一切也是构陷。 温庭道:“无人冤枉他,他与贤王勾连,贪墨军饷,私造兵器,罪不可恕。” 应辞怔在原处,竟是与贤王有关:“那他……”她不敢想。 “没有,阿辞,只是贪墨而已。构陷应家,是贤王所为。”温庭沉声道。 应辞说他擅欺瞒于她,其实则不然。他从来不曾骗过她,只是瞒而已。只这一次,是真正的在骗她,只为护着她心中最后一点信念。 世交之情,袍泽之谊。 另一件事,并未在朝中引起多大的波澜,多年以前的一桩案件翻案,一位姓沈的将军恢复了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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