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梵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朝身侧的人看去。 自那日温庭知道应辞在陆府后,便又做起了这树上君子,伤势还没完好,便每日都要来这陆子晏的府里转上一遭,偏又不惊动应辞,只藏在树上远远地看一段时间。 前两日里,那两人虽然时常在一处,其实相处之间也还算寻常,未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温庭的脸色便已经十分难看。 今日这场面,明梵有点不太敢*T 去看温庭的脸色。 可不敢也要看,谁知望过去,温庭一脸平静,脸色甚至还没有前几日那样难看。 明梵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朝院子那边望过去,人已经走了,似乎是进了房里。 “走吧。”温庭负手平静道,说完,便跃身离开。 明梵紧跟而上,想不明白。 月上枝头。 应辞坐在房间里,衣衫半褪,露出半抹香肩。 陆子晏还是不放心,让人送了些活络舒筋的药过来,既是一片心意,便还是不要辜负了。 应辞一手举着药膏,一手轻轻地往肩后涂着药。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蜡烛偶尔哔啵地响一声,其余时间,甚至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忽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接过了她手中的药膏。 应辞一惊,迅速回头。 自她学武后,对气息变化就变得更加敏感,已经很少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而她毫无察觉的情况。 待她看清了来人,一时愣在了远处,甚至连半敞的衣衫都忘了拉起。 她神色有些复杂,自从她出了安郡王府,她就已经极力克制着,不去想温庭。算来算去也才十几日而已,她却觉得好像许久未曾看到他了。 温庭轻轻扶着应辞的肩膀,将应辞的头扭了回去,声音温润:“忍着点。” 说完,他又从应辞手中拿过刮片,继续应辞方才的动作。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呼吸交织,交缠。 明明只是片刻的事情,应辞却觉得好像过了许久。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她已经许久,不曾和温庭有过肌肤之亲。 温庭手指触到的地方,一阵酥麻。 “好了。”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像是在她耳边说的。 但到底是好了,应辞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迅速地拉起衣衫,穿戴整齐。 温庭亦放下了药膏。 两人想对而立,一时静默。 “你去过大理寺,看过卷宗了?”温庭打破沉默的气氛。 应辞点了点头。 “看过了。”她顿了顿,“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险些被发现,多亏了子晏哥哥……” 平日里她大概不会说这样多的话,只是现在两人这样站着,她有些局促,不自觉地就多说了些话,想表现地一切如常。 应辞说着话,温庭突然上前,一下子便将应辞抱进了怀里,声音低沉:“不要再提他。” 很久以前他是不怕的,可今天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应辞还这样一声声地喊着子晏哥哥,他忽然就怕了。他怕她真的会从他的生命里退出,两不相干。 应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手推拒:“你先将我放开。” 应辞推在身前,温庭一声闷哼,双手松了些。 应辞脸色一变,忙问:“怎么了?”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她又去看他的胸前,冬季的衣衫厚实,温庭今日穿的又是玄色,她看不清楚,便将外衫扯开,在看里面,里衣里果然渗了血。 “你快放开我,伤口又裂开了。”应辞焦急道。 这次*T 她终于挣脱开,然后打开柜子去取药和纱布,好在练武时偶有受伤,她养成了备药的习惯。 温庭就这样看着应辞,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嘴角竟隐隐有了笑意。 应辞无暇想那么多,取了药后就拉着温庭坐下,熟练地解开温庭的衣衫,然后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应辞心口蓦地一疼。 她学的是杀人术,是温庭亲手教她的,那天,她并没有留手,一剑既出,便无活口。 她使出全力,带着泄愤的意味,那一道坎,太难迈过了。 每一次练剑,都是这样,剑气里夹着恨意,温庭每一次都能躲过,所以她一次比一次用尽全力。 可是那天,他没有躲,硬生生地受了那一剑,她使的剑,没有人比她知道,那有多痛。 温庭静静地看着应辞替他包扎伤口,似乎看到了她初进丞相府的样子。 在应辞包好伤口微怔时,温庭握住了她的手:“阿辞,跟我回去吧。” 应辞抬头,温庭的双眸中,似乎涌动着无数的情绪,怜惜还是愧疚,她分辨不清。 她咬了咬唇,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你疯了吗,温庭,你看看你胸前的这道伤,这是我刺的!” “我为什么要回去?” “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两不相干!” 应辞说完,嘴唇还在微微颤抖,她差一点,就要说好了。 “你不想报仇吗?你该知道,让应家灭门的人,不是只有我,我知道是谁,留在我身边,让我帮你。” 温庭觉得他是真的疯了,应辞离开王府后,他才知道,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他可以不择手段,爱也罢,恨也罢,他都不在乎! 应辞定定地看着温庭,声音忽得淡漠:“不在你身边,我也知道,温庭。应家的仇,不必你插手。” 温庭愣住,她竟知道了。明明明梵还没来得及透露给应辞,她怎会知道。 “温庭,当日在岐山所查之事,是不是与贤王有关?”应辞恢复了平静。 温庭沉默。 应辞知道自己猜对了,瞬时有些激动:“既是证据确凿,为何不替应家翻案?” 人可以死,可死的方式有许多种。背着骂名死,还是载着荣耀亡,太重要了,他的父亲铁骨铮铮,若是沾着这样的脏水,泉下岂能安息。 温庭抬头,看着应辞,双眸泛红,故作坚强。 他将人拉入怀中,放在自己腿上,在应辞挣扎之前,便道:“阿辞,乖一点,先听我说。” “贤王栽赃陷害应家,证据确凿,每一句证词,每一件证据,都完完整整地保存着,他逃不掉的。这一切,本就是为应家准备的,三年前便准备好了。” “只那时,烨帝宾天,新帝初立,北狄犯境,内忧外患之际,实在不宜再斩皇室宗亲,使朝堂动荡。苏家势大,贤王轻易动不得。所以筹谋三载,直到今日。” “阿辞,你的仇,应*T 家的仇,我必须插手。即便你不允许,也来不及了,这一切,很快便要结束了,阿辞,你只需要看着,看着那些害了应家的人,不得好死。”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帝位稳固,也足以让一个大家族由盛转衰,再无力与帝威抗衡。别人只知新帝冷落了这个曾经的权臣,但却不知俞泓煊与温庭在这件事上高度统一,一切都在慢慢地做着,直到现在,可以安稳除掉,而不影响大祈根基。 这一切本就要尘埃落定了,所以他才准许明梵透露一些线索给应辞。 不是为了让她筹划如何去报仇,而是让她知道,害了应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景元三年,冬至前。 贤王因勾结敌国,陷害忠良获罪,囚于大理寺。听说前去抓人的那日,贤王正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坊间传闻,那日前去抓人的官差看到,贤王府里有座院子,关着大量美姬,容颜娇美,却个个神志不清,精神恍惚,再有医者检查后,才知,那些女子衣衫之下,皆是可怖的伤痕,都是贤王所留。 那看似风流倜傥的贤王,原来却是个荒淫无度之人。 应家终于得以翻案,满门忠烈,应泰初被追授为忠义侯,上天垂帘,应家有一女幸存于世,恢复身份,赐宅院金银,以作补偿。 应辞留在安郡王府的事,几乎心照不宣,所以封赏的圣旨,是送到了安郡王府。 而温庭,又带着圣旨,辗转去陆府找应辞。 那日应辞终是没有跟着他离开,但现如今应辞有了自己的宅院,实不必还留在陆子晏那里。 翻案的消息前几日便已经出来了,应辞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难得的好日子,阳光明媚,似乎连风都暖了起来。 那日温庭告诉她一切时,她满心的震惊,那些话,虚假的像哄骗之语,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她才真正踏实下来。 温庭进来时,应辞正闭着眼睛,嘴角是惬意的笑。 温庭立在原处,不忍去打扰,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过应辞这个模样。 后来的那些日子,皆是清清冷冷的冷淡模样,每日只是绷着脸练剑。 吹过来的风有熟悉的气息,应辞睁开眼,看到了温庭。 应辞站起来:“来了?” “嗯,来接你回家。” 应辞笑了起来。 圣旨中赏赐的那座宅院,便是原来的将军府,她这一次真的可以回家了,真正的家。 “我去与子晏哥哥道别一下。” 温庭颔首,没有阻止。 等应辞回来,陆子晏也一起来了,特来相送。 应辞带着整理好的东西,坐上了马车,温庭道:“阿辞,你先回去,我与陆少卿有些许事情商谈。” 应辞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应辞离开后,温庭与陆子晏在庭院中坐下,屏退了所有下人。 温庭方才面对应辞的些许柔意瞬间消散:“陆子晏,你可知本王要与你谈何事?” “下官不知。”陆子晏答。 温庭扭头,盯着陆子晏:“阿辞*T 该知道的仇人都知道了,只有些人,不是阿辞不知,便可以心安理得,贤王已经惩治,该轮到陆府的,也迟早会到。” 陆子晏浑身紧绷着,闭了闭眼:“罪有应得,陆家无话可说。” “陆家什么样,本王不在乎。本王今日来,只是来告诉陆少卿,他日陆家入狱,罪名自会安排好,你最好不要让阿辞知道,陆家做了什么事。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了。” 温庭难得带了几分狠厉。 “她这辈子,都不会知晓。”陆子晏仿佛抽干了浑身力气。 他怎么敢让她知晓。 他该怎么告诉她,她最敬爱的陆伯父,因与应伯父同为将军而得不到重用,郁郁不得志,便勾结贤王,陷害应家,还以她作为筹码。 若不是某日撞到父亲与贤王偷偷会面,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他总在思索,应辞鲜少出门,贤王何以起意,却原来是应辞来陆府玩耍时,被贤王撞见。 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于陆府,他怎么敢让她知晓。 冬至。 温庭陪同应辞,去了应家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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