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哼着小曲一摇一晃的去水缸边舀水洗脸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西屋里头传来一声哀嚎:“哎哟我的娘啊,我起来,我这就起来还不成吗?” 吃饭的时候,一片诡异。 由氏笑嘻嘻的夹了根咸菜到自己碗里,对面的李二郎脸上顶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不时拿眼狠狠的剜着张氏。而张氏则恐慌的垂着头,那么大个子的人,活跟只小鹌鹑似的。 迅速的吃罢碗里的饭,由氏将碗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娘,我吃好了。” “站住!” 魏三娘叫住她:“往后家里的碗,你来洗。” “啥!” 由氏瞪着杏眼,委屈的很:“娘不是说了,厨房的事都是弟妹的嘛。” 她这双嫩手自幼就没干过啥活,养的一点都不比城里的小姐们差,怎能泡在那又油又腻的污水里呢。 “我说她买菜做饭,没说连你们的碗都包了。”魏三娘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由氏,我们李家是娶儿媳妇,不是找祖宗来的。我这把年纪每天还上山去割草喂牛,你就好意思在你那房间里躺尸?”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 由氏的面皮微胀,眼珠子一转:“娘,那我今儿开始跟您上山好了,大郎早就说了,您一个人进山他不放心哩,还是我跟着吧。”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洗碗。 魏三娘冷哼一声:“好啊,你愿意去,我就带着你一并,只是到时候你可不许哭啊。” 由氏调笑:“哭啥啊,娘都能干,莫不是我还有娘娇气了。” 她可不相信,魏三娘当真能自己去干苦活累活。村里谁不知道啊,这俏寡妇,柔柔弱弱没个两把力气。反正她休想独自享福,奴役自己。 嫌恶的看了一眼张氏,这脏活累活啊,都丢给她去干吧。 魏三娘督促着二郎出门之后,又交代了张氏晌午去地里给兄弟俩送点吃的。自己则背着筐子拿着镰刀,直接出门了。 不用洗碗的由氏心花怒放,对张氏飞了个媚眼:“那就辛苦弟妹了啊。” 张氏担心:“大嫂,你行吗?打草可累人了,不行你在家,我去吧。” 休想!这可是自己好容易争取到的权益。 由氏笑着回绝:“你这是将我当三岁的奶娃娃了不成?即便是奶娃娃都知道,那草轻飘飘的,有什么分量。你就安心的在家干活吧。” 走到院门口,不忘回头笑道:“弟妹晚上记得做个酸辣汤,你大哥爱吃哩。” 说罢,扭着小腰去追魏三娘了。 连日来下了好几场的雨,虽说今儿是放晴了,可雾气却浓。太阳光好似穿不透那雾雾霭霭的云层一般,总让觉得透着不爽利。 魏三娘腿脚利索,很快便寻到一块儿芳草茂盛之地,将背上的筐子放在一边,举着镰刀便开始割起来。 由氏走的慢,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之后,叉着腰直喘气:“哎呀,娘啊,您说您咋走的这么快呢。我,我这都要捣不过来气了我。” 魏三娘睨了她一眼,腹诽:真是比城里的小姐养的还要娇贵。 心里想着,可手上的活却一点都不耽误。 等干了一会儿,才察觉不对劲儿,抬起头一看,由氏还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看光景呢。 于是魏三娘脸一沉:“手脚麻利点,牛等着吃哩。” “催命哩。”由氏嘟囔:“气都不叫人喘匀了,我还不如牛哩。” “你说啥!” 由氏连忙笑着道:“没啥,娘啊,您看,这才一筐,我一会儿就干得了,哪儿就这么急啊。” 魏三娘冷笑:“在家使唤张氏使唤惯了,出来还想使唤我是吗?” “娘您说啥哩。”由氏连忙拿出镰刀,陪着笑:“我割,我割还不行嘛。” 许是在这儿碰了个钉子,也或者是昨日大郎的话起了作用,由氏还真是认认真真的割了约么半个时辰的草,直到草筐满为止。 放下手中家伙事:“娘,满了。” 魏三娘面前的框子也早就满了,擦了一把额前的汗,站起身来:“行,回去吧。” 由氏得意洋洋的瞧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 这个时间就完成了,回去还能再睡一觉哩。 可当一去拎那框子的时候,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谁能告诉她,那轻飘飘的草装在一起,为啥这么重啊。 由氏瞧见前面脚步稳当的婆婆,一狠心,咬着牙拎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追着走。 可没想到,这一走,一道上都没停下来歇口气。等好容易到进了院子,由氏瞬间脱了力,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整个人跟死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 “娘,大嫂。” 张氏从后院走过来,手脚麻利的接过魏三娘手中的筐子,又去拿由氏的,这么一看,瞬间愣住。 那框子里面只有个底,连筐底都没盖住呢。 可她啥也没言语,拎筐去了后院。 由氏正得意呢,却听到魏三娘道: “等等!” 由氏心虚,她实在累的厉害,魏三娘走的又快。无奈之下,只有瞧瞧的丢一把草减轻分量。不知不觉,就只剩下这一点了。 魏三娘走上前去,将由氏筐里那一点点草抓起来,眼睛横了她一眼,啥也没说,只是放在自己筐里。然后将空的筐递给她:“再去割一筐回来。”
第14章 定下规矩 由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娘,我累的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就这点?”魏三娘捏着手中的草,嘲讽道:“我李家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回来了。你年轻轻的一个人,好手好脚的,咋就拎不动了?若是你不偷懒,今儿割一筐也就够了,溜奸耍滑的可不行。反正今儿晌午之前,你必须给我割够一筐草回来,不然的话,饭也甭吃了。” 说罢,叫住张氏:“去把我那筐腾出来,搁到门口。你大嫂弄回来的草都放进去,看看这一筐草她要分几次背完。” 由氏委屈的紧,可瞧见魏三娘那脸阴沉的似乎能拧出水,最终牙一咬,露出个笑:“行,娘,我这就去。” 见由氏走了,魏三娘转身准备回屋,一扭脸,就瞧见张氏担忧的眼神。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魏三娘狠狠剜了她一眼:“若是敢不听我的话去帮忙,我就叫二郎把你给休了。” 一番话说的张氏缩着脖子不敢吭气了。 刚走到房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一扭头,瞧见张氏已经弯下腰去收拾筐里的草了。 “小妹呢?” 见婆婆问话,张氏连忙起身回答:“哦,娘,小妹还在睡觉呢,我等晌午饭做好了就去叫她来吃。” 魏三娘顿时没好气:“这都什么时辰了,去把她叫起来。” 难怪这个家不成家的,一个个的习性简直了,除了老大,就没一个能让自己省心的。 可还没一会儿,就听见北房里面的尖锐叫声:“你进我房间做什么,赶紧出去。告诉你,我睡觉我娘都不敢来叫呢,一会儿惹烦了我可要打人啊。” 魏三娘昨日那点对小闺女的心疼瞬间烟消云散,冲过去推开门怒斥:“这都日晒三竿,我叫你嫂子来喊你,你还要打人。来来来,你今儿打一个我瞧瞧,出息了你。” 李小妹就是个纸老虎,见自家娘进来,方才那咋呼劲儿瞬间全无,脑袋蜷缩在被子里,哀求着:“娘,我困,就叫我再多睡会儿吧。” “睡什么睡,赶紧起来给我干活!” 李小妹不依:“家里这么多干活的人,还有啥叫我弄的啊。” “起来给你嫂子打下手,去喂牛,浇菜,捡鸡蛋。干啥都行,反正给我赶紧起来,咱们李家可不养懒人!” 李小妹狠狠的剜了张氏一眼,讥讽道:“哟,二嫂,我还以为您全能呢,弄完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啊。那还整日装的那么忙活干啥啊,装模作样!” 张氏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却被魏三娘抢先道:“你二嫂嫁我们家来,是做媳妇的,不是做你老妈子的。你给我赶紧起来,再叽叽歪歪,一天不许吃饭!” 出了门之后,魏三娘对身旁的张氏道:“瞧见没,往后谁不起床谁不干活,就不许做她的饭。这是我说的,谁不服气,就来找我!” 音量之大,故意叫人听到。果不其然,屋里传来重重的哼声,然后便是嘘嘘索索穿衣裳的声音。 张氏眼睛发亮的望着自己的婆婆。 等李小妹穿着个小花棉袄倚着门口的时候,魏三娘开始交代:“小妹先去喂牛,然后去菜园里面摘几把青菜。再去咱们后院瞅瞅,家里几只鸡都喜欢去那儿遛弯下蛋,特别是草多的地方,格外留意。不捡回来就被村子里的狗给吃了。” 李小妹气的一扭屁股去后院了,魏三娘下巴一抬:“你也别闲着,去,把昨儿剩下的一些下水都洗出来。” 昨儿的下水买的多,时间紧迫就收拾了一半,今儿得继续弄。 “娘,早起我都洗了。” 要说这张氏真是个勤快人,只是…… 魏三娘指着盆里的下水:“这就是你洗的?” “是啊。”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寻思咱们昨儿的面粉用的太多,太费,今儿我就用水多冲了几遍。里头保证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 魏三娘二话不说,直接去面缸里面舀了两勺面粉,倒了进去。 张氏都要心疼死了,这可是白花花的面粉啊。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李家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东西吧。 魏三娘也不解释,只是交代她:“用力揉,每一块儿的肠子和肺都要沾满了面粉的揉,揉的面粉没了再加一些进去,别糊弄事。” 张氏心都在滴血,心中暗下决心,往后再也不买下水了。 下水是没几个钱,可是这白面真是叫人心疼坏了。 等按照魏三娘的嘱咐都弄好了之后,开始熬制。 这一回,却是又换了个做法。 魏三娘叫她先用热油将葱姜蒜都给爆香了,再加上一勺自己家做的大酱,翻炒之后兑水,再将洗干净的肚儿和肺放进去。 至于大肠,则是捞起来切成一段段的。 李小妹脑袋伸进来,嗅了嗅,舔着脸:“娘,这是做啥哩,好香啊,都快把我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张氏连忙放下手中的刀,手在面前的围裙上蹭了蹭:“小妹,笼屉里还留了个馒头……” “不许拿!” 魏三娘板着脸:“以后咱家吃饭定点,错过了,就饿一顿。小妹,你去菜园子里面摘点青椒和梅豆角过来。” 李小妹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魏三娘望着张氏,恨铁不成钢,她这拼命的给孩子们改坏毛病哩,偏生还有个老好人总是来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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