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谁来过这些房间。 至于为什么会找不到留魂刀,苏其央只能想到两个缘由。 要么是爹爹还活着,是他拿着留魂刀离开。要么就是其他人拿走了留魂刀,而这人大概也就是杀人真凶了。 苏其央下意识地皱眉,眼球因为愤怒很快布上几条血丝。 她不明白,她的爹爹那样好,为何有人要杀他。 “贾艽,如果真的是你,我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 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乌云遮月,夜空黑得像是老天爷被蒙上了双眼。 雨还在下,一会儿下得大、一会儿下得小,总之是个没完没了。 项宇曾短暂住过的客房和苏其央从前住的卧房里,空无一物,已经不存在任何他们待过的痕迹,不知道是谁刻意消除干净的。 苏其央忽地想起她儿时睡的床,那床的尺寸已经容不下即将十七岁的她了,似乎爹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看着她到长大。 阴雨连绵,屋内本来就潮湿,苏其央和贾如谷二人又都不会钻木取火,就只好受黑受冷了。 苏其央有真气内力护体,倒还好受些。可怜了吴晚然,在一旁咳嗽连连。 “你不是会一些武功么?难道你的那位师父没有教过你如何用真气御寒么?”苏其央听不下去这咳嗽声,不忍地睁眼问他。 吴晚然虚弱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我对真气的运用只会一点罢了,还达不到你说的那般境地。” 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苏其央看着他的朦胧身影,没辙地靠近了过去。 似乎她总是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一看他露出可怜的模样就拿他没办法。 少女的体温攀岩着吴晚然的身子,缠绕直上,渐渐暖和起来,他正准备向她道谢。 “你先前说教你武功的那位,便是韩安平吧?”苏其央的肩膀紧紧地抵在他的肩膀上。 吴晚然点了点头,而后发觉她应该看不到。 “那你和国师贾艽真的没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要取贾如谷这个假名字?”苏其央说话时吐出丝丝热气,若有若无地绕在他的耳廓周围。 吴晚然无奈地笑道:“之前不是说过一次么?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我的母妃也凑巧姓贾罢了。”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没再骗我。”苏其央不满地撇嘴,但是也拿他没办法,又问他,“那如谷又是何意,总不能是胡乱取的吧?” 吴晚然的语气听着有几分黯然:“希望我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在帝王家,能活得像梯田里的稻谷,平凡安康地度过一生就好。” “玄林有跟着韩安平一起来么?等他带来药草,你的病是不是就会好一些?”苏其央又有些心疼,不自觉地就开口安慰起来。 吴晚然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苏其央,你真好骗,竟然一直相信到现在。那药方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喝它也不过是图一个聊胜于无。” “你!”苏其央没想到被他摆了一道,险些气得站起来。 可那药既然没用,他从前为何还依旧每日都喝,是不是因为—— “那你的病,真的没救了么?”苏其央脱口而出地问道,竟然后知后觉地从他方才的笑意里品出几分绝望的意味来。 一时之间耳畔只剩下雨声。 苏其央知道这是吴晚然默认的方式。 “你等我一下。”苏其央忽地起身离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吴晚然摸了摸身旁的湿润茅草,上面还有她的余温。 他再一次地贪恋起来自她身上的东西。 . 炊房里果然还藏有爹爹没喝完的酒坛。 可惜了,爹爹死前也没能喝完最爱的酒。 “咳咳——”苏其央轻轻吹了一口气,酒坛上沾着厚厚的一层灰立刻铺天盖地舞了起来。 大致把封酒红布上头的灰尘清理干净,又顺手带了几根红烛,她便急着去找吴晚然了。 古人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许以酒做伴,他的心情会好上些许。 “喏,喝酒么?”苏其央将酒坛摆至他的眼前,大大咧咧地躺靠在茅草上。 吴晚然又把酒坛推了回去:“不了,我不胜酒力,这酒还是你自己喝吧。” “.”真是扫兴,她也不怎么喝酒,还想着两人能卸下心防,大醉一场呢。 一个人喝,还有什么意思? “你和相国公的关系很好么?”吴晚然环抱着双膝,问她。 苏其央愣了片刻,她也说不上来:“不知道,也许算吧,毕竟好说歹说也在他家里白吃白住了诸多时日。” “你不是住在姑射山么?又是凭借着怎样的契机住进相国府的?”吴晚然又问她,末了还不忘咳嗽几声。 听到咳嗽声,苏其央彻底撇下酒坛不管,又去凑近他:“这个我还是不知道。可能一半因为我的爹爹,一半因为他的儿子。” 吴晚然还是咳嗽个不停,苏其央干脆将他抱进怀中,不断朝他体内运输着真气。 “相国公的儿子?项宇?”出于诧异,吴晚然停下了咳嗽的动作,“你和他是什么.” 苏其央知道他想问什么,想也没想就答道:“小时候一起住在山上,后面便跟着他下山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吴晚然清楚地意识到他不该问这话,可还是控制不住地问了出口,“你.喜欢他么?” 胸腔里似乎生出不该有的情绪来。 是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被他这么直击要害地一问,那些久远记忆中曾被苏其央硬生生地搁置于一旁的情愫再次被带出。 对于项宇,她约莫是动过心的。 苏其央垂首盯着吴晚然的乌发,无法控制地去猜想他为何会想知道这个,是因为在乎么?那他又是因何才在乎? 心跳的频率莫名快上许多,让苏其央被迫分神,没能问出她本想反问的话:“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轻轻把吴晚然推到一边,尽量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盼望着雨声再大些,大到能遮盖住她鼓鼓作动的心跳。 吴晚然没说话,执拗地等着她的回答。 苏其央忽地想要查看他眼中神情,于是从怀中抽出两根红烛,可拿出来才发觉眼下并没有能供她点燃烛芯的器具。 于是她只得作罢,略带懊恼地回答他:“应该是喜欢过的。” 这时距离吴晚然发问的时刻已过去了许久。 吴晚然逐渐定下的心神又再次不冷静起来:“那他喜欢你么?” “应该也是喜欢过的。”苏其央又想起那个月夜,项宇说要娶她,还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你与他有过一段情缘。”被推开的吴晚然重新靠回柴草上,“可他却娶了别人,我记得娶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 苏其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装作不以为然:“他有他自己的考量,我尊重他的决定。” “你不恨他?”吴晚然侧身看她的背影,“若换作是我,纵然有千般万般的难言之隐,也绝不会负意中人的心。” “莫名其妙的,我为什么要恨他?”苏其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吴晚然的语气中隐含起往日的笑意:“那你就是不够喜欢他。” “我睡了,你自个儿咳嗽去吧。”苏其央不想听他说一堆歪理,又朝他相反的方向挪动了几分。 雷声大作,闪电透过破洞的门纸,瞬间将屋内点得明亮如白昼。 吴晚然闭上眼:“你在姑射山上、相国府中时,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苏其央想了许久,居然觉得乏善可陈、不说也罢,索性没搭腔。 吴晚然仍旧闭着眼,又问她:“你可曾像方才抱我那样抱过他?” 苏其央仍旧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搞不清吴晚然在想什么,为何总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她险些要错以为吴晚然娶她,除了利用还有其他的意思了。 “吴晚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其央藏不住心事,坐起来直白地问他,“你不会喜欢我吧?” 吴晚然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动了动嘴唇:“不敢喜欢。”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许是失落,也许是别的什么,苏其央心中略微弥漫出酸酸的滋味。 “既然如此,你我的婚约不过是各取所需,就不要过问我的私事了。”苏其央又躺了下去。 躺着躺着,心中仍是忿忿不平。 “还管我抱过谁做什么?有病。”赌气般地骂了吴晚然一句,苏其央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些。 许久后雨终于停了,久得邈如旷世,屋子外头重归寂静。 苏其央显然已经熟睡过去,发出比白日稍重的呼吸声。 吴晚然轻轻偏头,出神地看向门上破了洞的纸衣。 . 一日后,上党城。 城中百姓全都拥挤在靠近城门的街道两旁,平日里的住宅区万人空巷。 城门大开,以韩安平为首的队列从外侧徐徐进入。 百姓们欢呼簇拥着骑在马上的将领军兵,沸反盈天。 站在后排的韦十东朝军队翻了个白眼,俯身向身旁的王数说:“这阵仗搞得,好像守城的功劳全是他韩安平一个人的。” 王数朝他背上锤了一拳:“小点声,祸从口出。”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上党城这回没失守,不全是仰仗着白姑娘出生入死地舍命鏖战?他韩安平不就是凭援军人多才吓退了北狄人?”韦十东不满地反驳他,反手去揉被打的地方,可惜够不到,看着滑稽极了。 “这会儿倒是说起来白姑娘的好话来了,最开始那会儿你还不是日日夜夜地在我耳边发牢骚?”王数叹了口气,象征性地帮他揉了揉后背:“这个韩将军再过几天就是韩大将军了,你还敢嚼他的舌根?” 霎时间,韦十东整个身子都停滞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他不是最不得圣宠么,圣上怎么会让他.” “援军中有我的昔日战友,我也是才从他口中听来的。”王数将左手收回,摇了摇头,“切忌揣摩圣意。” 沉默地点头后,韦十东看着马背上渐行渐远的韩安平,眼神中有三分艳羡。 韩安平身穿铠甲,神情坚毅,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好不威风。 既入了行伍为兵,又有谁不想当这个大将军。 . 经略安抚使府。 家仆们正忙着设筵款待前来的援军将领,不断端上各色菜肴。 后厨里也是忙活个不停。锅里熬着糖,搅和的竹棍上有提前结晶的霜块,制成糖霜。 果子行的伙计推着独轮车到后厨门前,独轮车上是他们才收购回来的莲蓬。 替厨娘打下手的婢女们剥开绿莲蓬、褪去壳膜、挑出白莲子,放到木盆里。 有位婢女偷偷生吃了一颗,向身旁之人露出笑:“清甜芳香的,吃来败火,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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