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派人找我,不是吗?” “所以我来了。” - 趁着前院正房都正闹哄哄,卫弯弯带着陈起悄悄摸回自己的闺房。 没错,闺房。 芭蕉丛自然不是久待之地,不用说卫弯弯蹲了没一会儿,便被蚊子盯上,脖子上都咬了几个包,自然再无法忍受这偷偷摸摸仿佛……那啥的场景,于是开始赶某人走。 然而—— “刚刚进来时不小心惊动了一个护卫,让他起了疑心,如今前头的守备变紧,此时我不一定出得去。”某人一脸镇定地如此说道。 卫弯弯:…… 卫弯弯还能咋办,只能将人带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月黑风高,以他的本事,再出去应该就比较容易了。 卫弯弯这样想着,才将人领回闺房。 毕竟把人放在别处,她也不放心。 等回了闺房,将人往拔步床里一推,又吩咐侍女不许打扰,便无人知道他藏在这里。 侍女还以为她被婚事不顺打击到,十分乖觉地听话出去了。 中间程蕙娘终于拨冗又来了一回,自然也被卫弯弯挡在了卧室外,只在旁边的花厅说话。 程蕙娘对于晋国公世子惊马的事很不悦,甚至卫弯弯隐约听着口风:她似乎以为,这事儿是卫家其他几房嫉妒才使得坏。 卫弯弯自然不会将某人供出来,闭口不言。 然而程蕙娘见她不吭声的模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道:“你是不是很高兴?” 卫弯弯倏然抬头。 “你不是不想要这门婚事吗?如今这婚事生了变故,你狠高兴吧?觉得不用嫁了?” 卫弯弯没有回答。 程蕙娘也不用她回答。 \"卫弯弯,我告诉你,如果你有这个念头,趁早打消。” “这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今日我已经与晋国公夫人重新拟定了吉日,所以无论如何,你和晋国公世子的婚事,不会变。” “所以,不要奢想那些有的没的。” 卫弯弯全程没回话,只听程蕙娘说着。 待程蕙娘说完,室内也渐渐暗了下来,暮色降临了。 待侍女又全部退出去后,掀开床帐。 床帐里,陈起安安生生地待着。 卫弯弯的拔步床很大,说是床,简直更像一个小房子,里头各项摆设用具一应俱全,是十分奢华精巧的大家千金闺房的布置。 但陈起高大的身躯窝在这拔步床后,原本十分宽大的拔步床,竟平生出几分局促之感。 这里根本不适合他。 不管是她的拔步床,还是卫府,他不可能久久留在此处。 之前没见他时,他担忧他的处境,不敢想他的下场,但此时真见了,她知道他过的还不错,起码没有真的受牢狱之灾,至于为何会是这样,其中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卫弯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陈起高大的身躯坐在矮小的榻边,卫弯弯就离得远远地站着。 明明他坐着,不会因为身高对她形成压迫,她也没有靠近,只是站地远远地对他说: “待会儿天再黑些,你就走吧。” 陈起望着她,眼神定定的,像翠绿澄澈没有一丝杂质的湖水。 那湖水看得卫弯弯眼睛有些灼热。 她移开了眼,“看我做什么?你既然能进去,那自然也能出去吧?” 陈起依旧没有说话。 正在卫弯弯以为这人的“说话会死”症又犯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卫弯弯一僵,随即梗着脖子道: “什么怎么办?” 陈起翠眸微敛: “……你不是不愿嫁给那个人,而你母亲,并不愿改变主意么。” 卫弯弯急了,瞪大眼指责: “你偷听我讲话!” “没故意偷听……我耳力好。” ……行吧,这个理由很强大。 卫弯弯失去了指责他的理由,但依旧梗着脖子,把头扭到一边道: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话虽如此,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音里的低沉。 陈起又沉默了许久。 “惊马所受的伤,顶多只能拖延三五日,且这种事,可一不可二,经此之后,下次能不能得手,我也无法确定,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给——” “都说了跟你无关了!” 卫弯弯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带着三分恼怒,七分羞窘。 她都不知道,怎么话题就净围着她要嫁给谁转了呢! “而且现在这是重要的事吗?你还是没明白你现在什么处境吗?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到底明不明白现在外面到处都对他喊打喊杀的情况啊? 而且…… 就算他没事了,他又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管她的婚事呢? 非亲非故的…… 卫弯弯低下了头,眼睛盯着鞋上的绣花,好似那是什么绝世名画似的,瞅地目不转睛。 正瞅着,陈起的声音又响起。 话里的内容,却仿佛一道惊雷,轰然落入卫弯弯心底: “可以……跟我走吗?” - 时序进入盛夏。 天阴欲雨,偏又迟迟不下,只徒留阴热潮湿的空气惹人心烦,就好像许多人眼里,那至今悬而未决的原殿前都指挥使陈起案。 陈起已经被收押十余日,但案件进展却缓慢,皇帝的意思也迟迟未名。 卫家都因此事而不敢太过放松。 陈起一日不死,那悬在卫家头上的刀,便好像一日都没落下。 在这样的情形下,卫弯弯的亲事被更快地议定了。 晋国公世子虽然惊马,但如陈起所说,的确只是些许皮肉伤而已,并无甚大影响,于是翌日,卫家和晋国公府拉扯一番,很快便再度达成一致。 两家婚事不变,等过几日晋国公世子好些了,便继续按照计划下定。 不过是推延几日罢了。 一切都没有改变。 就好似原本走在平坦的大路上,被突然出现的小石子绊了一跤,但只是绊一跤而已,面前是肉眼可见的坦途,没人会因为这一点小插曲而因噎废食。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卫弯弯仍将走向既定的命运。 是的,卫弯弯没有和陈起一起走,她仍旧留在卫家,眼看就要踏上既定的命运。 “小姐,快看!绣房送来您的嫁衣了!” 婢女的叫喊声打破了卫弯弯的沉思,她抬起头看过去,便看见了金线银绣的鲜红嫁衣,颜色热烈,纹样精美。 她起身做势很感兴趣地看了看。 片刻后便又坐回去,“拿回去吧。” 如果那夜,听了陈起的话,跟他一起走的话,她此刻就不会在这里看嫁衣了吧。 卫弯弯闭上眼。 可是,她不能走啊。 起码不能和他一起走。 卫弯弯已经意识到了。 ——既然陈起无事,甚至还能大咧咧地大白天闯进卫府,那么如今的时局,极大可能,并不是她父亲卫枢所料的那样。 陈起看似处在劣势,但实则隐在暗处。 卫家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却好像只是浮冰之上的幻象。 若这一切都是假的,此时的卫家,恐怕比之前她被送给陈起时,更加危险。 那一次,卫家选择将她送去以保平安——虽然如今看来,那不过是卫枢的权宜之计,卫枢从没想过靠她能成什么事,他真正的杀手锏,是之后的登闻鼓之事。 然而这一次,卫枢还有什么杀手锏吗? 卫弯弯不知道。 她消息不灵通,亦看不清时局,她只能从身遭的身的反应盲人摸象般探索着一切可能。 而如今,她判断出的可能,是卫家将沉。 那么,在这个时刻,她难道要拉着陈起——这个凿沉卫家大船的人,下船逃生吗? 卫弯弯闭上了眼睛。 - 再次确定的下定日子前一天,卫弯弯戴了帷帽上街。 原本程蕙娘似乎怕她不安分,拘了她好几天,但卫弯弯再也没有闹,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嫁人的话,看着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门亲事,程蕙娘便稍微放松了些,听到卫弯弯想上街的要求,也没有再拒绝,只派了好几个丫鬟小厮跟着,又让她戴上了帷帽。 卫弯弯沿着京城几条热闹的街市漫无目的地闲逛。 逛着逛着,听着路人口中闪过一个词,她倏然顿了下,问婢女,“这是哪里?” “这是清水街呀,小姐。”婢女答道。 卫弯弯眼眸微亮,迈入走入这条街。 她的目光从路两边的店铺逡巡而过,终于,在一家香粉铺子停下。 她走了进去。 跟着的丫鬟小厮也没察觉任何异样,香粉铺子嘛,小姑娘爱逛这种铺子再正常不过。 大概是因衣着,卫弯弯一进去,便受到了掌柜的热情欢迎——稍稍与众不同的是,这家香粉铺的掌柜竟然是个女子,虽然是个四十来岁看上去很是憨厚壮实的女子,但这在见惯了男掌柜的卫弯弯眼里也足够稀罕了。 女掌柜热情地给卫弯弯介绍她们店里的胭脂水粉,卫弯弯认真听完,挑了几样,说要试试,问店里可有洗漱净面的地方。 女掌柜忙热情地引她去店面后面的房间。 “你们且在这儿等着吧,只紫燕跟着。”卫弯弯将大部分丫鬟小厮都留在了前面铺子,只点了一个年纪很小的丫头。 到了后头的房间,卫弯弯推开门,便不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眉娘。”卫弯弯唤了一声,眉眼弯弯。 - 眉娘在清水街开了一间香粉铺。 这还是当初送卫弯弯去陈起那里时,她不放心卫弯弯,临走时透露的消息,等到卫弯弯受伤,而陈起那里又偏偏没有女性可以照顾卫弯弯时,陈起还着人将眉娘找去照顾了她几日。 所以卫弯弯对这个地名,这个店铺,倒是很有印象。 一听到清水街,便找起了香粉铺,果然也便找到了眉娘。 卫弯弯让紫燕站在门口等候。 紫燕才十一岁,小丫头一个,只会听命行事,但因为临行前夫人特地吩咐了,要看紧了小姐,于是还长了长心眼,闻言看了看屋内,才点了头。 门口虽然听不清两人说话具体内容,但有没有人总是能听清的,紫燕只奉命看着卫弯弯,只要确保人没事没跑就行,别的自然不敢多管。 于是听话地守在门口。 而屋里的卫弯弯和眉娘,两人分别说起别后境况。 眉娘是没什么好说的,她虽是教坊出身,但如今却已算是良家,除去偶尔有卫枢这般需求的旧识找上她,平日里她就是个隐在香粉铺后面的女东家,日子过得可以说比较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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