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宫的形势,也很快转变。 陈起入宫时,皇帝被一小股皇宫侍卫以及宣明带领的人护着,已经退缩到了一处冷宫。 眼看再也无路可退时,陈起终于赶到。 皇帝登基后,宫中侍卫大半都是陈起从禁军中亲自挑选,本次叛乱,除了一小部分跟随张林的之外,其余大部分要么是护着皇帝,要么是看不清局势,不敢站边。 陈起的兵马一到,大部分骑墙观望的侍卫立刻有了决断。 “保护陛下!” 如此声嘶力竭的呼喊忽然漫布整个皇宫。 外有强敌,内部人心涣散,加上战力的巨大差距,张林率领的人马很快溃散。 “爱卿,你可算来了!” 陈起终于杀到皇帝身前时,皇帝两眼泪汪汪,两手一扑,就要往那个一身铠甲脸都不露,却因一路杀了太多人而遍身煞气的人身上冲。 然后就被陈起一胳膊挡住。 “皇宫内叛贼皆已伏诛,宫外,臣也已经着人去捉拿首恶,还请陛下尽快下旨稳定局面。”陈起快速地说完这一串话。 皇帝登时收了夸张的表演,脊背一挺,便又是那个众人畏惧的新皇。 只是还是对陈起说了句: “辛苦了。” “不辛苦。”陈起回了句,随即看向宣明。 “接下来,宫中之事便交给你了。” 皇帝和宣明都登时张大了嘴,“啊?” 陈起却没有详细解释。 “宫外还有事。” 他说罢,便迅速转身。 留下皇帝和宣明面面相觑。 - 宫外的确还有许多事等待陈起去处理。 满城逃窜的叛军私兵,得知事败后穷途末路的叛贼,此时的京城看似局势反转,却也正是最混乱的时候,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祸。 陈起出宫后,飞快见了那些进京的人马。 那些众人口中皇帝从秦地带来的兵,更准确地说,是陈起带来的兵。 边关数年,同吃同住,无数场血战里扛下来的最忠诚听命于他的兵,在入京后,本应回到秦地,但却被他和皇帝悄悄隐匿在了京郊,一点风声都没让那些叛乱之人打听到,于是如今便也成了决定局势的胜负手。 带领这批人的,也是陈起的心腹手下。 陈起与众手下见面之后,立刻着手京城的安防抚恤,以及那些叛贼的处置工作。 “雍亲王府已经被围,家眷幕僚无一逃出,几个拥护雍亲王的朝臣,赵家、谢家、章家,皆已控制住,赵尚书、谢侍郎、章太师也都被生擒,只是……” 禀报的属下说到最后迟疑了下。 陈起立刻看过去。 直接问道:“卫家如何了?” 属下面露难色。 “卫家,其余人倒都还在,但……卫枢跑了。” - 一日之间,从云巅到泥底。 这似乎便是对卫府最好的形容。 更是对卫府女眷们最好的形容。 下午时,程蕙娘还惊慌又欢喜地想着,若雍亲王即位,卫枢成了功劳最大的从龙之臣,那么品级定要往上升的,之前早就压着的阁老之位,这次定然是跑不了了,而她,也可以妻凭夫贵,一个一品夫人跑不了,说不定还能封个国公夫人什么的…… 她欢喜地想着,叫下人将库房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品夫人礼服找出来。 这礼服还是老皇帝未入京之前,程蕙娘得知卫枢即将入阁,便叫人悄悄准备的。 虽然真正封赏时,朝廷自会将相应品级的礼服赐下,但程蕙娘有些等不及,便叫人悄悄仿制了一套,时时拿出来把玩赏看,谁知道,老皇帝一死,京城便天,卫枢不仅没入阁,还被新帝猜忌,整个卫家都要看新帝乃至那个武夫陈起的脸色,于是这礼服,便一直堆在库房再也没见天日。 如今,终于又到了这东西派上用场的时候。 程蕙娘一边看着那已经有些返潮的礼服,一边嘴角含笑地想着。 此事之后,还得赶紧把弯弯那死丫头找回来。 有了拥立新君之功,卫家大小姐的择婚对象,可就又要再上一个台阶了,之前看着千好万好的晋国公世子,此时再看,竟然也没那么诱人了,远不如那些皇子皇孙。 雍亲王是个糟老头子,必然活不长久,说不定在上头坐个两年,便得驾崩传位,而雍亲王人虽平庸,却很能生,子子孙孙一大堆,往日也没见有哪个特别出挑的,俱是跟雍亲王一样斗鸡遛狗的富贵闲人。 不过她也不必操心。 雍亲王死了,谁来即位,倒是还不是她夫君卫枢说了算? 谁即位,就让卫弯弯嫁给谁就好! 这天下,嫁地再好,有当皇后后? 届时她不仅能妻凭夫贵,还能母以女贵,届时,谁还能说她没儿子没靠山? 就是…… 这样的机缘,竟然叫弯弯那丫头撞上了…… 她都没这样的福分。 想到此处,程蕙娘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不过…… 做皇后再好,雍亲王那些子孙中,可没一个能跟卫枢媲美的人物,长相俊俏,胸有丘壑,能成大事,最关键的是——还能将她放在心上。 哪怕做过许许多多让她伤心难过痛苦的事,但这个男人终究还是被她牢牢攥在了手掌心。 想到此处,程蕙娘又不禁笑了。 是啊,她才是赢家。 她才是最有福分最幸福的女人。 程蕙娘便这样一边皱眉一边笑,把旁边侍立的小丫头都看地毛骨悚然了,忽然,前院传来喧闹声。 程蕙娘猛然从遐想中惊醒。 “怎么了!”她起身怒道,一时又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过于凶狠尖利了些,有损形象,便咳了咳嗓子,又轻柔地问了句,“怎么了?” 然而,从前院奔来报信的丫头,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程蕙娘的柔婉风度、纤纤音声。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败了!如今外面全是皇帝的人!” - 兵丁破门时,卫家女眷鹌鹑般挤在后院。 卫枢这一辈,亲生的兄弟便有五人,因此程蕙娘有四个妯娌,宅门里过日子,平日里几个妯娌之间多有龃龉,不过因为卫枢最出息,程蕙娘一直是众妯娌之间的赢家,也只有前段时间,卫家出事,女儿都被送去讨好人,程蕙娘才受了一点妯娌们的气,但很快,卫家重新兴旺起来,而这又全靠卫枢,于是程蕙娘便又众星捧月起来,除了在卫老太太面前还要做小伏低,在众妯娌跟前,已经是完全不必隐忍什么了。 今日宫变起事,捷报频传后,卫家众人看清形势,更是忙不迭地来巴结卫枢这一房,程蕙娘被众妯娌戴了无数高帽,无数好听话听得她飘飘然,于是才又想起那一品夫人礼服,才有些不舍地挥退了一众妯娌,自个儿去看那衣服。 谁知道,衣服看到一半,就听到那样的消息? 程蕙娘如坠梦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女眷们聚集的院子,一路上还在不断地询问那报信的侍女。 “怎么可能?老爷不是说已经成事了?你这婢子莫要听风就是雨,听写外头的传言就来吓唬人。” 她这样说着,那报信的侍女脸色便难看了,待走到众女眷聚集的院子,也即是卫老夫人的院子后,侍女牙一咬,趁着程蕙娘叨叨念着不注意,转身便溜了。 这位掌家夫人,脑子看上去不太好用的样子,自个儿泥菩萨过江了,还觉得旁人都是骗她的,她这种小婢女,继续跟着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于是婢女麻溜地跑了。 程蕙娘走到院子里才发现身后的婢女没了,正待发火,便听到妯娌们的喊声。 “程蕙娘!” “程蕙娘,你夫君呢!” “程蕙娘,你夫君跑了,也没带上你?” …… 一声声喊,程蕙娘听在耳里,却怎么也听不进心里。 什么叫她夫君跑了? 又什么叫做她夫君跑了不带上她? 她觉得可笑至极,皱着眉看去,见老太太的院子里乌泱泱挤着几十号人,几个妯娌、侄女,还有旁支的女眷们。 不见任何男丁,也不见卫老夫人。 与此同时,前院似乎又传来声响。 程蕙娘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 但她竭力稳住,走上前: “都胡吣些什么?” 她的视线扫过那些妯娌们。 她知道,这些妯娌平日里有多嫉妒她,嫉妒她嫁给了卫家最有出息人才最好的卫枢,嫉妒卫枢对她的偏宠爱护哪怕没生儿子也一如既往地宠爱,嫉恨她…… 她习惯了这些嫉恨,甚至享受着这些嫉恨,前些日子,卫弯弯从那杀神处归来,有妯娌知道其中内情,还明里暗里地讥讽她,她却浑不在意。 因为这都是她过得比她们好的证据。 一群手下败将的无能狂吠而已。 她们叫地越欢,程蕙娘反而越觉得畅快。 于是此时,她便也将这些妯娌们的话当成了嫉恨之语。 且不说卫枢怎么可能会败,就算败了,卫枢也不可能抛下她,自个儿一走了之! 程蕙娘有这个信心! 卫枢是条狗,但却是条被她程蕙娘千辛万苦终于训好了的狗,听她的话,受她的掌控,无论他再如何铁石心肠,甚至把亲生女儿都送给那杀神,却也不会真的对她如何。 对这一点,程蕙娘盲目地自信着。 于是—— 当前院的喧闹传到后院时。 当噩梦般的兵丁一拥而入时。 程蕙娘还在面露讥讽地跟几个妯娌打嘴仗,讥讽她们不得丈夫宠爱,于是便来讥讽她,但她不会上她们的当,她相信她自己的夫君—— 正当此时,兵丁一涌而入。 而知道了她的身份后,立刻有兵丁朝她扑上来,五花大绑。 领头的将领扯着她的头发。 “说,你是卫枢婆娘?卫枢跑去哪儿了?” 程蕙娘又疼又惊又怒,心底深处,还有无法抑制的恐慌和不敢置信。 “什么……跑哪儿去?”她瞪大眼看着那将领,“你是什么人?谁叫你演戏来折辱我的?我夫君怎么可能会扔下我一走了之?” 她问地认真,甚至仔细思索有人请这些人演戏骗她的可能。 那将领一听,浓眉一皱,一口浓痰啐了程蕙娘一脸,看她的眼神登时满满的嫌弃。 “X的,是个蠢娘们儿!” 说罢,又集合了卫家还没跑的所有人,挨个地审问。 不多一会儿,便审问了出来。 卫枢跑了。 不止卫枢,卫老太爷,卫家几个老爷,几个受重视的男丁——其中就包括卫枢唯一的儿子卫镝,以及唯一一个被带走的女人——卫老夫人,都跑了。 瞒着这满院的后院女眷,瞒着这些夫人小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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