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缢宫中是不会敲丧钟的,若是帝王狠心点,大可直接让人给庆安长公主的尸体捆了草席,丢出宫外。 等慕时漪带人到达庆安长公主府时,她才发现公主府安静得有些吓人,往日在庆安长公主身旁伺候的老嬷嬷早早就在府门外等着了。 见得慕时漪的马车,她赶忙迎上前:“慕大姑娘来了,殿下今日晚间已经把府中不忠心的人都遣走了,只留一些信得过的老人在府中。” “长乐郡主睡前,殿下悄悄给她喂了汤药,睡到明日不成问题的,就不知慕大姑娘是在长公主府上陪着,还是把人接回永安侯府去。” 原来庆安长公主早就把一切料到也安排好了,慕时漪无奈摇了摇头:“先暂时把长乐接回永安侯府吧,你带着伺候惯的人一同,等庆安长公主丧期结束,再让她回来。” 苏长乐是在睡梦中被婆子抱上慕时漪马车的,她十八岁的年纪,看着却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缩在厚厚大氅中,小脸粉扑扑的。 等一行人到达永安侯府,外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慕时漪不放心,就直接把苏长乐接到自己院中厢房安置,除了庆安长公主府中的丫鬟外,她还特地派了个力气大的婆子守着。 翌日清晨,慕时漪是被哭闹声给吵醒的。 等她洗漱过后,去苏长乐睡的厢房一看,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母亲不在了,只是忽然陌生的屋子吓了她一大跳,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 她见得慕时漪,怯生生有些害怕往床榻缩了缩:“慕时漪?” “呜呜呜,我怎么在这?” 苏长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看着慕时漪:“那年公主府宴会,我真不知有人要毁你清白,我不是故意引你去偏僻院子的。” 她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慕时漪看着于心不忍,沉默许久才出声道:“昨日夜里,你母亲在太后宫中自缢了。” 苏长乐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她死死揪着锦被:“当年我错了还不行,你不要这般骗我。” 慕时漪轻声道:“我没有骗你,昨日夜里你喝了昏睡的药,我把你从公主府接来的。” “赶紧洗漱干净,等会宫中定会派人来接你。” “你骗人!” 苏长乐根本不信,知道她母亲的贴身嬷嬷王氏走了进来,恭恭敬敬朝苏长乐磕头道:“郡主,殿下昨日夜里去了,日后庆安长公主府,是要靠郡主您撑着的。” 当即,苏长乐眼神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被换好洁白的素衣,发髻上只簪着一颗珍珠簪靠在大迎枕上。 苏长乐半晌回不过神,头痛欲裂。 婆子丫鬟见她醒来,赶忙扶着她汤药喂下去,又喂了一些清粥。 王嬷嬷眼睛都快哭瞎了:“郡主,去吧,去宫中吧。” “太后疯了,她不让人动房梁上的尸体,长公主殿下如今死了都还在受罪。” “郡主您去求求太后,让她把你母亲的尸体放下来吧。” 宫里,不光是太后疯了,帝王也被气得面无血色。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庆安会自缢,他本想借着庆安长公主勾结外族的罪名,虽不能让宋家伤筋动骨,至少也能狠狠的扯下宋家上下一块肉。 他怎么也想不到,庆安竟然能乘着夜色把自己吊死在太后宫中。 晦气! 简直就是晦气。 所以宫中太后发疯不让庆安长公主的尸体放下来,帝王只当没看见,也不理会。 直到午间,有太监来报:“殿下,庆安长公主的女儿长乐郡主,这会子正跪在殿外,想让您帮她劝一劝太后,让她母亲入土为以。” 今日大雪来得本就诡异,加上庆安一死,四处都透着一种不吉利的色彩。 半人膝厚的雪,长乐郡主笔挺跪在雪中,她发上肩上落满了雪,浑身冷得像寒潭里冻坏了的石头,她死死的盯着太极殿的方向,就想着这个素来宠爱她的皇舅舅能出来看她一看,然后求求太后。 然而,从天黑到天亮。 长乐郡主在太极殿前足足跪了一整夜,也无人理会她。 清晨,停了一夜的雪又开始飘飘然往下坠。 凭着一口气撑着的苏长乐忽然身上一暖,有一件厚厚的,带着温度的大氅落在她肩上。 男人很高,身形宽口,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别跪了,我带你回去。” 是谁? 苏长乐不知道,她眼下一黑,又再次晕了过去。
第100章 永安侯府。 慕时漪才陪着二夫人崔氏用了午膳,正要吩咐町白去寻花鹤玉问一问宫中消息,因为苏长乐一夜未归,清晨从西风那传出的消息据说是在太极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这会子也不知是如何情况,这下了一夜的雪,天蒙蒙亮时才停下,这会子临近午间又开始下起来了,若冻伤了身子,慕时漪心里想着也过意不去。 就在这时,垂花门处传来一阵喧闹声,还伴着林嬷嬷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慕时漪轻声问道。 “姑娘,长乐郡主回来了,是大公子抱着回来的。”林嬷嬷声音急促,似乎是一路跟着跑进来的。 当即慕时漪朝她院中走去,山栀拿过披风冲忙给她披上。 就见她家大哥哥慕行秋用厚厚大氅裹着苏长乐娇小身子,往她院子里走,林嬷嬷在前边引路。 “大哥哥!”慕时漪轻唤一声,连忙跟上。 转而朝林嬷嬷问,“郎中可是请了?” “小厨房热水烧了吗?屋子里汤婆子,地龙都赶紧先烧得暖暖的。” “然后去把郡主贴身伺候的婢女呼来伺候她们家主子洗漱换衣裳。” 慕时漪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絮吩咐下去,等慕行秋把苏长乐放到床榻上就要起身避嫌离去的时候,不想昏迷中的苏长乐死死的攥着他的袖摆,口中呜咽着,泪珠子似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她声极哑,透着寒凉,无助哭泣着:“别走,不要抛下长乐。” 慕行秋会把苏长乐带回慕家完全是出于好心,这个女孩他年岁极小的时候见过一回,那时母亲悄悄带他来堰都,拜见外祖母。 昨日又听说庆安长公主为罪自缢,死在了宫中,然后时漪受庆安郡主托付,把人给接回了家中。 今日早朝时,他就见她在地上跪着了,浑身都是雪,半个身子都被埋在里头,等下朝时他本是不该多管闲事的,奈何听得有人感慨,说她家中但凡有个哥哥撑着,也不至于落成这番模样。 这话,像个尖锐的刀尖撞进了慕行秋心里,他想到了慕时漪,想到了逝去的母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长乐已经被他用大氅裹着,抱进了怀里。 烛火幢幢,屋中婢女来来去去,林嬷嬷也得了慕时漪的吩咐在苏长乐榻前守着,一碗碗汤药灌下去,灌得热热的汤婆子塞在锦被中。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苏长乐发了一身热汗,幽幽醒了过来,高热也渐渐退下。 “母亲……?”她哀鸣一声,眼中灰暗没了往日璀璨亮色。 可怜兮兮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缩在锦被中,只有见得慕时漪来时,才抿着唇低低的说声:“谢谢时漪姐姐。” 慕时漪实际上也只比苏长乐虚长一岁,但两人的心性,格局却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的。 慕时漪伸手摸了摸苏长乐的发旋,轻声道:“庆安长公主的尸首太子已经出面命人放下,过些日子钦天监会选个吉日在堰都郊外的寻一处陵墓安葬,你好好养病。” 说到这事,苏长乐眼眶发红,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苏长乐养病期间。 太后被庆安长公主的死一下,加上住的又是皇后薨天时住的宫殿,整日里疑神疑鬼,慢慢的人就开始不清楚起来。 白日里还要,要丫鬟婆子扶着,也不管外头刮风还是下雨,总要坐在外头,等到了夜里整夜整夜的做梦,时常惊吓,闹着见着了嫡女的身影死不瞑目来寻她了。 等到立夏十分,宋太后除了小太监书竹外,已经认不得人了,若离了书竹她会疯一把的叫着,得日日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 后来一直拖着未曾回堰都的大皇子花长章,终于因为太后病体的愿意,被一道口谕从天渡唤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大皇子妃卢青韵。 卢青韵很瘦,病了许久的模样,面色青白毫无血色,似乎堰都一阵微弱的风都能把她给吹走一般。 她回堰都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大皇子的阻拦,去永安侯府拜见了慕时漪。 这一日,慕时漪正带着宋窈窕,还有大病刚愈整个人憔悴的厉害的苏长乐在园子的葡萄藤架上纳凉。 天气不热,因为久久未下雨的原因很是沉闷。 苏长乐整日闷在屋中也不是办法,慕时漪便叫上慕窈窕把人给拉出一同说说话。 当说到苍梧和苍西的景致时,苏长乐难得有些兴趣,睁得大大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好奇,听慕时漪细细说着。 这时候丫鬟进来禀报说大皇子妃拜见。 慕时漪语调微顿点了点头:“快些把人请进来。” 藤椅、茶盏。点心当即有人换了新的上来,卢青韵缓步进来,眼中带着一丝笑:“一回堰都,就来叨扰你,倒是我的不是。” 慕时漪见她瘦得厉害,便出声问:“可是身子骨还未养好,短短数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般样子?” 虽然有外人在场,卢青韵也不隐瞒,讽刺扯了扯唇角:“孩子我都留在天渡了,让信得过的嬷嬷婆子照顾着,我回娘家的时日,大皇子又新纳了几门妾,回去后我与他的关系倒是比之前更不如了。” “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是特地为我那不省心的幼妹同你道歉的,若她在堰都做了什么让你不顺心的事情,你也不必顾忌我的面子,随你处置,留条命就行。” 慕时漪闻言扯唇笑了笑:“小姑娘家家,她不踩着我底线,我只当不知罢了。” “不过镇北王幼妹徐知意如今也在堰都,她得罪我还好,若是得罪徐含知或者花三皇子自然有几分苦头让她受的。” 卢青韵垂眸笑了笑:“算了随她吧。” 卢青韵在永安侯府也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去了。 慕窈窕有些不解:“大皇子妃为何在你面前如此低服做小,妹妹看她应该也是有几分傲骨的女子。” 慕时漪慢慢抿了口茶,纤白指尖捏着茶盏,勾唇笑了笑:“因为大皇子做了错事,大皇子妃若是不与我搞好关系,日后太子登基,大燕是容不得她一家的。” 大皇子做了什么错事慕时漪没说,但这些年给外族送的兵器,辎重粮草,经过大理寺的排查,全部都是从大皇子所在的天渡悄悄送出去的,若说大皇子和外族没有勾结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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