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荣廷仙对荣峥道:“难得你今日休沐,等会儿咱们早点儿回去,别再这儿耗着了。” 荣峥想了一下,确保早回可以,方才“嗯”一声应下。 又与桌上宾客闲聊了几句,荣廷仙跟主人家道了声身体不适,便拿过拐杖,由荣峥和几个小厮,扶着出了正厅。 荣廷仙腿不好,武定候特意让荣家的轿子进了院。此时轿子停在门外,轿子上缀满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富贵又张扬。 荣婳和荣忆见此,对视一眼,便也跟着一同出来,凑到荣廷仙跟前搀扶。 荣廷仙记着荣峥的嘱咐,一把从姑侄俩手里抽出手臂,横了荣婳一眼,递回给小厮。 荣婳见此,微微撇嘴,装什么严父呢?回家后不出一刻钟,肯定原型毕露。 回去的路上,荣廷仙轿子走在前面,荣峥骑马陪在旁边。 荣婳在后面的轿子里,她悄悄掀开轿帘,见前面的荣峥目视前方,并没有注意后面,不由一喜,朝身边骑马的荣忆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荣忆见状,唇语问了句怎么了,随后踩好脚蹬,朝荣婳那侧弯下腰去。 荣婳忙又看了看前面的荣峥,见他确实没注意后面,方才伸出头,对荣忆道:“天色还早,你现在就去打听打听状元,回来说与我听。” 今儿闯得这祸,等荣忆回去,他娘少不了让他跪祠堂,她虽然能救,但不能在嫂子气头上救。所以得先忽悠荣忆去把事儿办了,省得他跪了祠堂,没人帮她打听。 荣忆闻言面露震惊,压着嗓子嗔道:“刚闯完祸你就让我去,今儿要回家晚了,我不得被我娘打断腿?” 荣婳嘶了一声:“我救你啊!你祖父疼我,你哥总不能罚我这个长辈,你娘也不可能罚小姑子,快去吧。” 荣忆想了想,也是,这偌大的荣府,还真没一个能管得了姑姑的。往常他们俩闯了祸,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翻页啊,所以他担心啥呢? 念及此,荣忆点点头:“嗯,那你先回府。我想吃石榴冰碗,你回去吩咐人提前给我做,石榴去籽。” 叮嘱罢,荣忆看了看前头的荣峥,趁他不注意,拉转马头,拐进了路旁的巷子里。 荣婳看着远去的荣忆,重新坐回了轿中。 赶紧把状元的事打听明白,若是不适合嫁,她就得抓紧找个比状元更优秀的男人,不然会被于朝朝笑话死,而且她那个大嘴巴,肯定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她有多丢人。 一行人回了镇边候府,到了门口,荣峥下马,荣婳出轿,帮着小厮们,将荣廷仙从轿子中扶出来,扶上轮椅,而后一同进了门。 刚进门,荣婳便直接越过荣廷仙,自顾自的往自己飞花院的方向走去。 “站住!”身后传来荣廷仙略带严肃的声音。 荣婳脚步一凝,忙做出一副难过的神色,转身对荣廷仙可怜兮兮的说道:“爹,你不用安慰我,被傅公子耍了,又被于朝朝这般嘲笑,我不在意的,真的。容女儿回去自己呆会儿,想来很快就能忘记悲伤,等睡前再去给爹爹请安。” 说罢,荣婳马不停蹄的开溜。 荣廷仙无奈失笑,明知是要训她,她还故意说成要安慰她,这丫头怎么鬼灵精鬼灵精的? 但她说得也有道理,今日的事,确实不怪她,是旁人忘恩负义后又挑衅在先。 念及此,荣廷仙对一旁的荣峥道:“今天的事,说来也不怪你姑姑,她要是不反抗,就白被人欺负了,要不……这次就算了。” 他就知道!荣峥微叹一声,对荣廷仙道:“祖父,你们怎么就不明白。那是我姑姑,是荣家人,身为镇边候,我怎么可能让人欺负她。但是反击的方式有很多,无须次次在明面上,弄得这般张扬,落人口舌。” 说着,荣峥俯身蹲在荣廷仙身边,手搭上祖父的膝盖,接着道:“陛下年纪大了,如今朝堂上对立太子一事争论不休。陛下这些年打着善待功臣的旗号,将您留在京里的目的是什么,您不知道吗?如果我们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了真正心思深沉的人,朝堂更迭之际,荣家岂还有容身之处?” 荣廷仙闻言,重重一叹,这几十年困在京城,一身本事不得施展,就连荣家在河东道的生意,都只能交给夫人,让她一个女子做当家,夫妻俩聚少离多。 而他也生生从一个意气奋发的青年,给挫磨成如今这个圆润的大胖子。 荣峥见荣廷仙面露愁容,捏捏他的膝盖以示安慰,随即青年的眼里漫上一丝恳求,对荣廷仙道:“祖父,我发誓,我会让姑姑和弟弟,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让人心烦的事,也无需告诉他们。但是不能一味宠着,该约束的要约束。钱财不重要,反正咱们家底厚,随便他俩造,但是与人相处上,断不能再这般高调张扬。” 荣廷仙自然明白荣峥的意思,他心疼荣婳,但也心疼这个年纪轻轻,就不得不肩负起家族重任的大孙子啊。 念及此,荣廷仙郑重点头:“嗯!等吃完晚饭,我就罚她去跪祠堂。” 刚说完,荣廷仙似是想起什么,笑着找补道:“这会儿先让她歇着,晚上再罚一样。” 看着自家祖父这护短的模样,荣峥没忍住笑了出来,俊朗的面容上,又是无奈又是喜欢。他绕到荣廷仙身后,推着荣廷仙,往荣廷仙居住的锦绣堂而去。 吃过晚饭,荣忆方才回府,一只脚刚踏进门,便被小厮拦下:“二爷,老夫人让您去一趟清风堂。” 纵然知道荣婳会救他,荣忆心里还是一紧。但愿祖父和姑姑也在,动板子的时候千万给他拦着点儿。 然而等他到了清风堂,房里只有母亲齐氏和哥哥荣峥,荣忆心一下凉了半截,膝盖一软,乖乖跪在了母亲面前。 齐氏如今三十有五,荣峥袭爵后,称呼上就成了老夫人,稳重端庄的气质浑然天成。她端坐在椅子上,抬眼看过来,说道:“我看你是愈发不把我和你哥哥放在眼里了,明知自己闯祸,还敢这么晚回来,可知错?” 荣忆不服,这事儿不怪姑姑,是别人挑衅在先,但面上还是乖乖道:“知错。” 齐氏微一挑眉,淡淡道:“如今你大了,我不打你。知道你心里不服,也懒得骂你,自己去祠堂,去你爹牌位前跪着吧,跪三天。” 三天?荣忆行礼起身,往祠堂走去。 一般他娘罚跪祠堂都是一天,不给吃不给喝,这次居然罚了三天,看来他晚归确实火上浇油了。但是有姑姑在怕什么,别说三天,可能三个时辰都跪不到。怕甚? 如此这般想着,荣忆毫无心里压力的到了祠堂,愉快地推开了祠堂的门。 怎知一只脚刚踩进去,却见蒲团上已经跪着一个,看清那人样貌的瞬间,荣忆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那人抬起帕子哭道:“呜呜呜,姑姑这次也救不了你了。”
第5章 荣忆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后惊呼道:“真罚啊!” 荣婳闻言更难过了,撇着嘴,恹恹地点点头:“我得跪到明天晚饭的时候。” 就一天?而他因为晚归,火上浇油,要被罚三天。荣忆一声长叹,“姑姑啊,这回你可坑惨我了。” 姑侄俩在蒲团上并肩跪好。 天色已暗,祠堂里长明灯幽暗的烛火照亮每一个牌位,而离姑侄俩最近的,便是荣婳哥哥,荣忆父亲,荣陵的牌位。 荣忆一想到要在这不吃不喝的跪三天,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有气无力的看着父亲的牌位,对荣婳幽幽道:“姑姑,我跪在这里,你看着我爹的牌位,羞愧吗?” 荣婳侧头看过去,见荣忆一脸丧气,也知对荣忆这种爱撒欢的性子来说,跪三天跟要命差不多。而且这次,好像确实是她坑了荣忆,但她怎么知道这回爹爹真罚呢。 心知自己错了,但作为姑姑,荣婳这么可能承认自己错,眼珠子一转,安慰道:“嗐,那有什么?等姑姑出去,保证也把你弄出去,你祖父心多软呢?” 荣忆撇撇嘴:“不信。” “啧……”荣婳蹙眉,伸手拍拍荣忆肩膀,做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儿:“你不信我,还不信你祖父吗?让你三天不吃不喝,他怎么舍得?” 这话出来,荣忆眼里这才回了些光彩:“也是。” 见荣忆心情好了些,荣婳忙见缝插针的问道:“今天让你打听的,打听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荣忆来劲了,眸中一亮,身子一侧,两手一拍,对荣婳道:“绝了!这届状元,绝了!” “绝哪儿了?”荣婳一把拽住荣忆手腕:“说呀,绝哪儿了?” “穷绝了!”荣忆一脸的同情。 荣婳不解道:“寒门士子多了去了,但他考上了,日后怎么都不会太差。” 荣忆看了荣婳一眼,神色间满是你不懂的高深莫测,而后反问道:“你知道他身为状元,为什么没有人去提亲吗?” 这也是荣婳一直奇怪的地方。按理来说,状元,就算家贫一些,放榜之后,还是会有人愿意投资一把,但这次这位状元,居然无人问津。 念及此,荣婳嗔道:“抓紧说。” 荣忆掸一掸在烛火下暗纹流光的衣摆,道:“我仔细打听了一番,这届状元,姓江名淮,字谏疏,今年二十岁,家住江南道润州。从小父母双亡,寄宿在润州舅舅家,舅舅是润州下属一个什么县的县令,我没记住,一辈子没升过官,家世清贫但没亏了江淮的教育。” 荣婳不解:“这不挺好的吗?虽然舅舅官小了些,但那也是文官清流,自己又争气,考上了状元。” 荣忆冲荣婳摆摆食指,接着道:“这样看是挺好,坏就坏在,江淮爹娘不做人,听说从前是做生意的。但不知怎么有批货海运的时候沉了船,临死前给江淮欠下了四万两的外债。这谁敢嫁啊?要不是有个当官的舅舅,作保跟人签了契,江淮可能早被追债的给卖了。” “哦……”荣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敢情不仅穷,还欠着债呢。 四万两?一两银子能买二十石的粮食,九品官员的月俸不过五石, 嘶……难怪江淮没人要。 普通官员家就算想投资他,也没能力帮忙还债,有能力帮忙还债的,有更好的选择,干嘛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要来投资他这个还不知前途争不争气的穷状元。 荣婳盘算了下,四万两不少,她现在私房有两万多两,等明年过年,爹肯定会再给她一大笔压岁钱。 平时的衣食住行,嫂子都会统一打点妥当,用不着她出自己的私房。不和家里开口的情况下,再抛掉自己吃喝玩乐的花销,估计两年功夫,能帮江淮把这债还上。 但有了傅明赫做例,荣婳也算是长了教训,肯定不能一上去就透底。而且……江淮其他的信息她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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