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城另一面的荣婳,已和荣峥给她找的第二位,进入了问名阶段。 这位是怡安侯府上的公子田毅,这位倒是样貌比蒋澄泓好些,见过几次面,也没闹过幺蛾子。 这田毅家族人丁凋落,门厅清净,素来没出过什么不好听的传闻,自己在这次科举上,也是榜上有名,虽然名次不高,但未像其他侯府出身的子弟,直接去受荫官。 魏氏和荣廷仙都比较满意田毅的家世,这种人口不复杂的门庭,正好对他们那个脑子不会拐弯的女儿好。 恰好这田毅对荣婳特别的上心,上心到什么程度,不见面的日子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见着就会送来镇边候府上。 一日三次的问候,足可见诚心。双方都有意将婚事提上日程,唯独荣峥不建议太快,并私下留了个心眼。他姑姑和田毅没什么感情基础,他感觉田毅对姑姑的好,有点过了,过得不太让人舒服。 直到问名这日,田家父母过来,和荣廷仙夫妇聊天,田毅则和荣婳在院里闲逛。 二人在阳光较好的回廊下落座,田毅笑笑,对荣婳道:“这些日子瞧着,荣小姐真的很受爹娘宠爱。” 荣婳点点头:“是啊,我爹娘对我可好了。” 田毅又道:“你放心,等以后,我也会像你爹娘对你那样对你好。” 荣婳不以为意,打趣道:“那你爹娘要吃醋了吧。” 田毅笑道:“这些日子相处着,我瞧得出来,小姐心思单纯,很多复杂的关系,怕是不愿涉足。我前几天已经和爹娘商量好了,等成亲后,他们会回老家,京里只有我们俩,你不必担心和我娘相处不好。” 这话荣婳听了到有几分感动,常听说婆婆难伺候,要是和田毅成亲,不用和公婆日日见面,那倒挺好。 荣婳笑了,问道:“此话当真?” 田毅温柔的笑笑:“自然。你若是喜欢,我还可以陪你回荣家住。听说你曾有个哥哥?” 荣婳点头:“是啊,但是我哥哥十七年前就不在了。” 田毅叹了一声,对荣婳道:“那荣老太爷和太夫人,应该很难过。没事,等成亲后,你父母完全可以当我是儿子,我也会帮你们家分担一些事。” 有了上次蒋澄泓的经验,荣婳这次和田毅相处时,长了个心眼,突然听到他这么说,虽然很感动,但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玉骨又站得有些远,想来是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荣婳忽见荣忆大步流星的朝她走过来,正在回廊尽头,朗声道:“田公子,你爹娘喊你回家。”语气间有些不快。 田毅闻言,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便跟荣婳道了别,起身离去。 田毅走后,荣忆朝荣婳走过来,对她道:“田毅有没有跟你说他爹娘要回老家的事?” 荣婳不解的点头:“说了,怎么了?” 荣忆朝田毅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对荣婳道:“你知道他爹娘在前面怎么跟祖父祖母说的吗?” “怎么说的?”荣婳好奇道。 荣忆挨着荣婳坐下,说道:“他们说,他们要回老家,以后京里就交给你们,劳烦祖父祖母照看他们儿子,另外还说,如果可以带他儿子历练历练更好,我们家的生意什么的,也可以让他们儿子帮着打理打理。” “好家伙!”荣婳诧异道:“这哪儿是想成亲,这是想从我们家分杯羹啊。” 荣忆冷嗤一声,满眼的不屑,而后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家这大笔的钱财,不仅皇帝惦记,谁谁谁都惦记。也就江淮,眼里只有你的心,看不见荣家的钱财。” 荣婳闻言,想要反驳,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最终哑声张了张嘴,低下眉去。 自上次蒋澄泓后,她其实有好好回忆江淮那晚的话,再想想玉骨后来问她的那些,她隐隐意识到,江淮在意的,是她对他的喜欢和对玉骨李直一样。 他就因为自己对他的喜欢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她即便出了那么多钱,他还是不接受。这若换成田毅,别说她不喜欢他,便是她偷偷养男宠,只要钱给到位,田毅可能都不在意。 荣忆见荣婳罕见的沉默,不由问道:“姑姑,真的不再去找找江大人?” 荣婳抬了抬眼,这次却没再直接拒绝,而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方才道:“我被他拒了那么多次,要是再找去,真的很没尊严。” 荣忆轻叹一声,对荣婳道:“我再去前头看看,有什么消息就来通知你。” 荣婳点头应下,荣忆起身去了前厅。 荣婳拢一拢手里的手炉,一根根地拽起了手炉上的线头。 自从去了岐州,看似是她在帮江淮,但相处时,江淮事事以她为重,有事时,保护她的安全,无事时,就想法子让她吃得更好些,睡得更好些。 她做得不好,江淮会耐心的引导她,也会鼓励她。河口村那次,她做了噩梦,他还专程带她出去散心,开导她。 所有相处的细节,一点点在荣婳心里浮现,她恍然感觉到,从前回忆起来没什么差别的画面,在此刻仿佛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如果田毅和她成亲,是为了荣家的财产,那么江淮从一开始,眼睛就从没在荣家的财产上着眼过。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喜欢,全然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任何外物。 荣婳轻抽了一口气,眼中波光涌动,她忽然就理解了玉骨的话。 为什么当时玉骨会问她,如果江大人和李直互换身份,你是不是还会喜欢他。她当时想,她想要的是状元,若是换了身份,她嫁也会很憋屈。 但是若易地而处,如果她想到的是真的,江淮只是喜欢她这个人,不因任何外物,那么无论她有没有钱,无论她还是不是镇边候府的小姐,他都仍然会喜欢她。并像玉骨所言,认为和她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荣婳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视物也跟着模糊起来。 她忙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眼睛,将这奇怪的反应压了下去。 她对等在回廊外的玉骨道:“玉骨,陪我回房。” 玉骨应下,陪着荣婳往回走去。 路上,玉骨就觉得荣婳有些不对劲,一直抱着手炉,低着头,若有所思,全然不像往日里那样没什么开心的事,都能嘻嘻哈哈的傻乐。 小姐这是怎么了? 玉骨想问荣婳,可叫了三声,才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来,她啊了一声,啊完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荣婳这从未见过的反常,委实让玉骨担心了一把,打算多观察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骨陪着荣婳一路回了她自己的飞花院,进屋解下斗篷,在椅子上坐下。玉骨给她到了一杯热乎乎的牛乳茶,就退了去一旁,只是眼睛没有离开她。 荣婳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牛乳茶也没喝,忽然抬起头,往她那间只进过寥寥几次的书房里看去。 她似是在找什么,好不容易看见,起身就走了进去,从架子上,取下一大堆写过的宣纸来,在书桌上铺开,低眉看了起来。 那些手稿是哪儿来的来着?玉骨拧眉回忆了半天,这才忽然想起来,那些是江大人的手稿。 当初小姐要给江大人送钱,苦于没有名目,就去把江大人要当的东西,全部给买了回来,书籍一类的,全部给了侯爷的小儿子,这些写过的手稿,她就顺手放在了自己的书架上。 小姐怎么会突然拿出江大人的东西来看? 玉骨不解,继续观察。这时她便发现,他们小姐把那些手稿都翻了一遍后,坐在了椅子上,而后两手交叠放在桌上,下巴搭上去,嘴唇微微嘟着,眼睛看向窗外。 玉骨走上前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荣婳道:“玉骨,你之前说的是对的,我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说,我给江淮的不是独一无二的爱。” 玉骨轻叹,也不知道荣婳明白了几分,便没接话。 荣婳道:“今天见了田毅,我才知道,江淮给我的喜欢,就是你说的那种独一无二的喜欢,对吗?” 玉骨点头:“对。” “玉骨。”荣婳又道:“我今天脑子里怎么总是江淮?” 玉骨抬眼看向她,看着她有些难过,又有些不解的眼神,眼里隐有笑意,随后道:“小姐,你是想江大人了。” 荣婳闻言,蹭一下坐起来,忙狡辩道:“我才没想他,他赶我走,我怎么会想他?” 说着,理直气壮的看向玉骨,可对上玉骨含笑坦然的眼神,她又有些心虚,仿佛被看穿了一般无处躲藏。 她忙起身道:“玉骨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坏?我不跟你说话了,我找彩屏去。” 说着,荣婳逃一般地去了内室。 玉骨罕见的低低笑开,她要是没看错,刚才她说完小姐想江大人那句后,他们小姐脸红了? 进了内室,荣婳放下两侧帘子,就钻进了榻里,跪坐在榻上,伸手捂着发烫的脸。 满脑子却不住的浮现在岐州的每一个画面。他在河口村开到自己时的样子,深山里,一直维护她安全的样子,鼓励她能做得更好时的神情,还有专门给她做六虾面的那天,教她拆解枪.法的时候…… 一幕幕,迟迟涌入荣婳脑海,每一幕,都能在她心里激起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这才迟迟发觉,他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而且他懂她想游遍天下的梦想,跟她说过他的家乡润州是什么样,他从来不说让她呆在家里就好,更没有惦记过他们家的财产,所有的一切好,只为她而来。 回忆一幕幕袭来,直到落在中秋那晚,想起他说的那些冷心冷肺的话。当时只是觉得好气,但是现在,荣婳这才觉出一丝说不上的憋闷,有些难过…… 但是她那天都说了那么狠的话,说自己一定会走,她走都走了,还怎么再回去找他? 荣婳越想越烦,干脆拉开被子,把自己蒙了进去。 于是,荣婳不知道该怎么再去找江淮,江淮也想不到破局之法,各自在府里憋闷着。 江淮苦恼了好几天,还是找不到出路,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请教一下圣卿王,毕竟他经验丰富。 这日傍晚放值后,江淮追上快出宫的圣卿王:“王爷留步。” 圣卿王停下,见江淮追了上来,问道:“怎么了谏疏?想开了?要美人?” “不是不是……”江淮笑笑道:“不过确实有这方面的事请教王爷。” 圣卿王抬抬手:“边走边说。” 二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江淮本不愿将和她相关的事说与旁人听,但是现在真的走投无路。 他将他和荣婳之间的矛盾,言简意赅的告诉了圣卿王,而后轻叹道:“我试过了,真的放不下,所以我该怎么做?王爷有法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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