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尧像是没听见,突然甩了个空鞭子,挽出个花,骤然抬头望向老夫人,手臂再次用力,一鞭子下去,地上女人彻底没了动静。 老夫人受不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跟来的嬷嬷忙扶住。 外堂在收拾,裴尧净手换衣后步履匆匆,玉屏后女人像是被吓傻了,见他来有些瑟缩着问,“她,她死了吗?” 一瞧那副软弱模样就火上心头,掀袍坐刚才那张玫瑰椅上,冲她招手,“过来…” 俞寄蓉偷瞄了一眼,骇的不行,“她,她?” “死了。”裴尧很冷静的回答她,同时还破天荒的解释一句,“留着就是祸害。” 仇恨积蓄多会致命,所以,不要挑战他。 “不是你跟我告状的吗?”男人猛然伸手将她扯在怀里,欲去啄吻耳后,却见俞寄蓉痛苦的弯着腰,哇的吐出一口酸水… 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吐不出什么,但是这样也足够裴尧黑脸了。 将人推下去,唤承德备水。 俞寄蓉被送了回去,在轿中平复心情,又同承德确认,“姚嘉慧真的死了吗?” 慈安堂那个方向有大夫进出,估计老夫人这次是真病了。 “回姑娘话,主子爷那最后一鞭子正好打在她脖颈处,一击致命,定然活不了。”他家主子爷的力气,能徒手举起一樽大鼎,可见那人定是死的透透的。 “哦。”此时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唯独沉淀下来的是对那个男人的惧,他可以随意杀死一个人,包括她在内。 回到清漪院的时候,发现秋白和宛白都被大夫诊治过了,宛白出去取牛乳回来,已经知道南冠居发生的事,解气道,“还是世子爷替姑娘出了气,那个姚姑娘成日琢磨欺负您,死的真是太好了…” 秋白趴着惊愕的问,“姚姑娘死了?” 俞寄蓉木木的,嗯了声。 秋白比较细心,瞧见姑娘耳后和唇上的异样,斟酌着问,“姑娘,世子爷对您?” 俞寄蓉拢了下领口,做出保护自己的姿势,答非所问,“表哥还要几日才能考完?” 宛白在那边飞快的答,“十日吧,姑娘着急了?” 俞寄蓉却是望着秋白说的,“到时候替我送封信去吧。” 她,不敢去,不敢面对他。 回去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儿出神,唇瓣还存着酥麻的感觉,想起那个男人,心思烦乱起来,表哥对她始终温柔守礼,常常都是她主动逗弄,如今换了裴尧,她就完全招架不住,如今日,被轻薄了个彻底。 怎么都不能再欺骗自己,为今之计,只能先同表哥说明,然后再另寻出路了。 另一厢的裴韦瀚也在懊恼,怎么能被妻子发现呢? 本欲杀了青莲,却被岳父大人拦下,连同孩子一起送回到老夫人身边,并且当着奴仆的面大声训斥他,这岂能忍? 离开岳父府上,隐蔽的去了一处外室那儿,折腾至后半夜,头脑清醒的算计起如何能得到太子的信任。 太子这几日玩的兴致缺缺,不管嫡女庶女,皆臣服于他的身份地位之下,无论多高贵矜持的女子,落了床榻上便乖顺的很,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裴韦瀚挑着黄昏时分进的太子府,裴雯没让他多等,就迎了出来,“父亲,女儿正好有事情找你…” 事情还没传过来,裴雯现在只是顾念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本来姚嘉慧来参加宴会无可厚非,但她竟然敢勾引太子,委实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子妃更为过分,想直接将姚嘉慧留在府中给个身份,还好她及时阻止,送了回去。 “姚家表姐勾引殿下,此举不妥,您劝说祖母,处置了她吧。”这话背后的意思可谓歹毒。 然而裴韦瀚没觉出什么,他这个女儿自小就有主意,他寄予厚望,若是得当,皇后之位亦是唾手可得。 “算了,你祖母向来心软,连那些外人都护,这事为父悄悄解决掉。”见裴韦瀚支持她,裴雯便问,“父亲来所为何事?” “哦,有事求见殿下,你去禀报一声。” 裴雯依言前去,太子刚遣散胡闹的表弟,准备为几日后的围场狩猎养精蓄锐。 听见她父亲来,便和气的唤人进来,毕竟张栋正得力。 裴韦瀚孤注一掷,必举若不成,恐怕日后就更加难了… “殿下,下官此次来,是特意送来几位干净细致的乳母。” 太子妃与裴雯同时查出怀孕,这个时机选乳母也算适宜。 闻言于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敷衍道,“送雯儿那院养着吧,不必让孤知晓。” 裴韦瀚能容下范氏那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屈身近前,再次禀道,“殿下还是亲自过目为好,下官保证干净…” 正在念圣贤书的于淳皱了下眉头,颇有不喜之意,随后闻见一股奶香,突兀的就福灵心至,合上书,眸中显出兴意,“进来瞧瞧?” 裴韦瀚再次躬身,“殿下定然满意。”
第31章 . 巴掌 跟我来劲了,是吧 春寒料峭, 迎一缕风,弄意芳菲。 慈安堂里弥漫着浓厚的中药味道,青莲安抚着儿子入睡, 跪在堂中。 前因后果老夫人皆是知晓了, 裴韦瀚站在罗汉床一侧, 隐含怒气,“母亲, 您千万莫听她的片面之词, 儿子只是受了勾引, 做过一次错事而已。” 青莲磕头以明志,无声的抵抗着。 本就刚刚苏醒的老夫人揉着额头疲乏至极,语气难得冷漠,“一次就能生出来个儿子?” “这个女人惯会耍心计, 那孩子不一定是儿子的…” 他儿子多的是,何必在乎这个? 老夫人却是不知自己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控制不住的抓住他手腕往身边带,“儿啊, 儿媳虽多年无子,但咱们崇阳王府有尧儿继承王位即可,你之前也说钟爱一生, 怎么会冒出来个外室呢?” “再有, 那范氏我记得曾也说过跟了你, 你在外头到底还有多少女人啊?”男人的劣根性,一个女人根本满足不了。 裴韦瀚趁机扶住母亲躺好,“娘,这些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您好好休息吧。” 青莲还在砰砰砰的磕头, 老夫人心软,但嘴不饶人,“你个贱妇敢勾引我儿,委实该打杀了,但念你育有一子,便留下吧。” 嬷嬷领着人出去,房内只剩下他们娘俩,老夫人语重心长,“儿啊,太子那边风险太大了,你们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啊?” “圣上只剩两子,定是太子登基。”这京城已经掌握在太子手中,只差远在边疆的六殿下了。 “娘只怕你走错了路,不如支持尧儿,咱们崇阳王府在历代中皆是保持中立,这才能屹立不倒,你如今反悔还来得及…” 裴韦瀚眼底反过一抹幽光,只恨范氏没毒死他,“您口口声声的尧儿,他可未必当您是祖母。” 老夫人还未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数落,“娘还能不知道你,没什么天分,依靠着你父亲的那点功勋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已是很好,别再痴想妄想,平安喜乐的度过后半生吧。” 她从小便这么教我,不要与哥哥抢,只因他是嫡,我是庶… 哈哈哈,可惜,还不是要死在他手里… 这些话没多大会儿就被嬷嬷一字不落的禀报给了裴尧,男人站在窗前,长身玉立,手中捏着一支梅花,翘了下唇角,呵,让他的好二叔再嘚瑟几日吧。 南冠居外绵延数里的梅林只有几簇至了清漪院的窗外,俞寄蓉坐在花梨木的平案前已经撕毁了好几张信笺,每次都觉得写的太淡漠绝情,可这话到底该怎么说,还有三日表哥就要出考场了,要不,再拖拖吧,等他殿试后再说。 抱着这种心态且想躲个清净,秋白好的差不多,能下床走动了,宛白出去搓着手回来,“这都快雨水了,怎的还这么冷,姑娘,今个儿吃羊肉锅子啊?” 这几日没什么食欲,感觉吃什么都堵的慌,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狗男人吓的,“不想吃。” “姑娘,您都清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要不请大夫把个脉?”今日伺候穿衣的时候明显感觉姑娘的腰身又细了,秋白有些心疼。 “取碗凉的豌豆黄吧。”俞寄蓉拿起来针线准备绣个帕子,上次那个已经烧了。 这回没绣玫瑰,换了白梅,缥青色的纱棚子,没费多少功夫就成了一条,至了晚间,承德来请。 踌躇着不敢上楼,失笑的想,她到底在惧怕什么?是那个男人的力量?还是那个男人的阴狠? 似乎都逃不过去。 承德见表姑娘停下脚步,白皙的面庞是净是挣扎,低声劝说,“主子爷吃软不吃硬,姑娘顺着些即可。” 他家主子心怀天下,并不是酒囊饭袋之类,反而,是个极其注重规矩的人,遂这事上,没法说的太直白。 反正,迄今为止,他只见过主子爷对表姑娘另眼相待,其他一众贵女,甚至于公主都从未有过好脸色。 更别提碰上一碰了… 缓步上楼,见男人正端坐在书案后批注什么,听见声音抬起头幽幽的睇了她一眼,随后继续。 “伤好了?”低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自己的伤,俞寄蓉轻轻应了声。 裴尧利落的写完最后一句,将笔撂下,“身上也好了?” 身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慌气燥的一股火在胸腔里肆意乱撞,蓦地想起上次坐在他膝上时那只胡乱作恶的手,气息有些不稳,“嗯。” 女人的声音惯是这样沙沙的,带着点诱人的味道,裴尧摩挲着指尖不知想起什么,勾唇露出抹狡诈的笑意。 站起来绕着她转一圈,摸了摸鼻子,问,“怎么变小了?上次不是这样?” 俞寄蓉骤然抬头瞪向他,手掌攥成拳,果然叫她来就是起了轻薄之意。 “世子若还想像上次一般侮我清白,那就打错算盘了…”兀地拔出鬓发处的银簪抵在喉咙处,已是有不要命的势头。 与他这么撕扯,还不如来个痛快的,死便死,又不是没死过… 裴尧本是玩闹的心态,见她如此,倏地沉下面容,寒霜覆盖。 偌大的内堂旁伫立着数根燃烧的红烛,窗棂微撑透着凉风,炕桌上玉瓶里插着的白梅战战巍巍,吐着迷人的芳香… 雪白羊绒毯上,两人离的极近,从背后来瞧,男人身躯凛凛,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而被罩下的女子娇小玲珑,素齿朱唇,倒是好一对璧人。 但其实不然,女子手中赫然持着一根银簪,尖细如针尖一般的锋利正逐渐扎入… “我一死即可。”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再让你欺侮。 掷地有声的这句话令裴尧更加蹿火,这个女人真是好样的,胆敢威胁他? 好,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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