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经过长时间的疾驰,马的状态稍微不对,就会疲软,如果继续强行打马,马匹会坚持不住,人仰马翻。前方跟随李裕的禁军中,不少禁军都从马匹上翻了下来,是到穷途末路了。 鲁一直也看清了队伍中的李裕,已经很近了! 李裕正好回头,鲁一直确认了李裕的位置,“弓箭!” 鲁一直在禁军中是箭术最精妙的人,近乎百步穿杨。鲁一直唤弓箭,便是到了鲁一直可以掌控的射程范围之中。 “殿下,小心!”宋时遇倒吸一口凉气,但已经来不及。 就在鲁一直拉弓的瞬间,宋时遇朝李裕扑过去,但迟了,李裕背部中箭,也摔下马。 “拦下鲁一直!”宋时遇大吼一声。 当即有禁军断后。 眼见宋时遇带着李裕逃走,鲁一直不避开眼下断后的禁军,再度厮杀开一条路,对方已经走远。 鲁一直带兵直追,终于看到前方踪迹,他也认出李裕的衣裳,还有方才在队伍中的位置。 “弓箭!”这次鲁一直没有给前方反应的时间。 拉弓,射箭,箭矢“嗖”的一声射入目标,对方落马,宋时遇惊慌,“殿下!” 鲁一直目光微缓。 这一箭射中了便跑不了! 李裕落马,宋时遇下马扶起李裕逃窜。 “追!取废太子首级!”眼见鲁一直的箭射中,副将高呼一声。 追赶的禁军和驻军顿时气势高涨。 “殿下!”宋时遇咬牙切齿,好似慌不择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恍然间却发现自己带着受伤的殿下一路疾驰到了悬崖峭壁处。 而等宋时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法再回头。 鲁一直再次拉弓,这次,用了十成力道,李裕避开了箭矢,但也被逼到了悬崖峭壁处。 “殿下!”宋时遇想上前,但李裕明显不想跑了,路上的鲜血染了一条痕迹。 旭日初升,李裕的背影被逼得走投无路。 晨间第一缕阳光从山间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李裕大笑几声,而后迎着朝阳,朝着身前的万丈深渊纵身一跃。 宋时遇僵住,鲁一直僵住,所有追兵都全然僵住, “殿下!”宋时遇咬紧牙关,眼见就要扑上去,是身侧禁军拽着他,“将军!走!” 宋时遇挣扎着还想上前,禁军劝道,“将军!殿下已经死了!” 宋时遇仿佛才回过神来。 “将军,走!”禁军拽了宋时遇离开。 而鲁一直也才反应过来,“捉拿宋时遇,取起首级者,赏金千两!” 宋时遇仓皇而逃,身后的禁军紧追。 但鲁一直已经在悬崖边停下。 废太子跳崖了,但他方才那一箭,应当已经刺穿了胸膛,废太子原本也已经没有活路,最后,是能逃,但废太子很清楚,逃不掉,所以选择在这处悬崖峭壁前,悲壮跳下。 最后那几声奈何的笑声,藏了数不清的不甘和愤恨在其中。也让所有人听得愣住,在心中长叹。 但无论废太子是不是早前还有一口气在,那一箭已经贯穿胸膛,活不了,更何况这深渊峭壁,连搜寻的必要都没有。所以即便是鲁一直,心中也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在其中。 “将军!”身后的副将上前。 鲁一直沉声道,“我让人再在附近搜一搜,你先回定州城,告诉贵平公公一声,废太子已经身亡。” “是!”副将领命。 远处的旭日渐渐攀上半空,于鲁一直而言,这一晚的追击终于缓缓落下帷幕。 *** 而定州城中,这一晚,却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定州城中先是娄府一场大火,近乎烧掉了半个娄府宅院,而后是禁军中的两方在城门口浴血厮杀,随后驻军也增援而至。 定州城中即便不知晓实情的人,也知晓今晚出了大事。 童府离娄府最近,就在娄府老宅对面,火光冲天的时候,童员外和夫人就带了童年离开。 “可温印还在府中!”童年焦急。 童员外恼道,“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温印,你没看到到处都是禁军!禁军已经在救火了,赶紧离开!” 童员外带着夫人和童年至城东的别苑躲避。 一路上,听说娄府的大火越烧越旺,也听说禁军在城中封锁守城,最后再有消息,是临近子时的时候,禁军双方在城门口厮杀。 这一晚也果真如童员外所说,整个定州城内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 马车缓缓驶离城中,云陶同温印一道在马车内。 贵平公公交待过,让他送二小姐去安稳处,贵平公公惯来谨慎,每至一处都会先寻一处僻静安静之处,避免意外。 眼下,马车就往这处去。 “二小姐,等明日安稳离开定州城,您就别再回来了。公公没旁的意图,就是在替二小姐打算,就算二小姐不领情,也不要拖累贵平公公。 ”云陶低声道,“就算在旁人眼中,公公不是好人,但在云陶看来,至少,公公处处替二小姐着想,虽然云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换作是我,我肯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二小姐。” 温印看他。 云陶继续道,“二小姐您不知道,上次听到茂竹公公去了离院,公公一路让马车疾驰而来,就是担心二小姐这处意外。余妈也是公公的心腹,公公原本把余妈放在别处,都是因为二小姐的缘故调来的离院,否则二小姐就算想在离院求安宁,就真的能安宁吗?为什么每次离院出事公公都能及时赶到,就算二小姐想回定州,公公都冒险去殿下跟前提起此事,眼下定州出了这样的事,公公脱不了干系,云陶也不知公公要如何善后……” 云陶喉间轻咽,“云陶虽然不知道二小姐同公公早前是如何认识的,但我能看的出来,公公一直替二小姐着想。这些话,原本云陶不应当说,但二小姐,您就好好离开定州城吧,至少对二小姐,对娄家都没有坏处,殿下精明,公公要善后不是容易事,二小姐就不要添乱了,将自己搭进去不说,连公公也拖累了。” 言辞间,马车已经到了城郊。 云陶折回复命,只留了几个禁军心腹在此处守着温印。 温印很清楚这里是远郊,也知晓眼下将近子时了。 先前云陶的话,贵平的话在耳畔一晃而过,但她睡不着,而是同早前和李裕在一处时一样,仰首靠在身后的墙上,目光空望着前方。 李裕平安离开定州城了吗? 还有安润…… 温希望一路都无波折。 印掌心攥紧。 *** 客栈中,伍家树从一侧翻入房间中,屋中的幕僚伸手帮忙,伍家树躲过了旁人视线没被发现。 等他回了屋中,幕僚才松了一口气,“二公子总算回来了……” 原本是幕僚在城中善后的,结果从戌时左右开始,一直延迟到了眼下子时,如果不是二公子让人提前知会一声,幕僚都准备离开。 才翻上窗户,伍家树气喘吁吁。 一面脱下身上的衣裳,一面让人换了另一件衣裳给他。 伍家树脱下衣裳,嘱咐了一声,“烧掉。” 方才虽然没露面,但到底兵荒马乱,衣裳和脚下都有血迹,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小厮应声。 伍家树正准备穿上新的衣裳,但眉头微皱,幕僚正准备说着什么,伍家树示意先等等,伍家树朝小厮道,“衣服不对,衣服上没有酒味,如果真的有人查到我这里,这些都要露馅儿,记得,今晚饮得都是南顺许府酒庄的一品香,去。” 小厮赶紧去做。 等这些事情吩咐好,小厮才出了屋中,从屋外将门阖上,伍家树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朝幕僚道,“今晚出了大事,殿下没能假死离开定州城,最后差点出意外,是宋时偶倒戈,他收下的禁军护着殿下杀出了一条血路,出了城。我当时怕出意外,让人引开了去城门口支援的定州驻军,所以回来晚了。” 如果不是伍家树的人阻拦,混淆视听,驻军不会来得那么迟;宋时遇收下的人未必能有机会打开城门,带着李裕冲出城门去。 今晚,没有一步在事前的预料上,但步步惊心,都最后闯了出去。 伍家树松了松衣领,整个人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终于,殿下逃出去了。 城外有他早前安排的流民阻拦,殿下应当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伍家树这一日一直紧张着,到银行下才松了一口气。 幕僚道,“二公子,保险起见,二公子要不要想离开定州城?” 伍家树摇头,“不行,这个时候走太引人注目,城中这么京中子弟在,各个眼下应当都是蒙的,我不能独树一帜。娄府的大火也好,还有城门口的厮杀也好,我都不清楚才是。” 幕僚会意。 伍家树继续道,“殿下安稳离开就好,我还要留下垫后。” 伍家树唏嘘,“还有温印在,这趟出了意外,温印没逃出去,我还要留在定州,设法看能不能有机会救温印出去。” 伍家树看向屋中的铜壶滴漏,子时将尽,马上就是丑时。 还有最后的两个时辰,这漫长而惊心动魄的十二时辰就过去了,希望黎明来临的时候,一切都平安顺遂。 …… 拂晓已过,江之礼和洛铭跃都在约定的地方已经都了很久。 “还没来。”洛铭跃脸色有些泛白,已经迟了这么久了,她同江之礼黄昏前后在这处等候接应,眼下,已经破晓。 江之礼静不下心来,在跟前来回踱步。 洛铭跃恼道,“走来走去,你烦不烦?” 江之礼无语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吱声,眼下殿下还没踪迹,他不想同洛铭跃浪费口舌。 洛铭跃也没有再出声。 眼见拂晓都过去很久,到了晨间,江之礼越发坐不住,转身往马匹处去。 洛铭跃诧异,“江之礼你做什么!” 江之礼跃身上马,“我不放心,去看看!” 洛铭跃拦下,“江之礼,你疯了是不是!殿下早前交待过的,务必在此处等,这才多长时间,这都沉不住气,是添乱!殿下这么信任你,你至少应当信赖殿下,如果这么这么周密的准备,殿下都不能顺利脱身,你去也没有,反倒会拖后托!” 江之礼愣住。 而洛铭跃口中因为义正言辞,所以剧烈喘息着。 江之礼早前笃定的心思,也慢慢缓和下来。 而不远处,有人骑马而来,这处隐蔽,除非是知晓约定好的地方,否则不容易寻到,江之礼下马,但下一刻,就认出来人是陈松。 陈松是宋时遇的人! “陈松!戒备!”江之礼说完,周围纷纷拔刀。 洛铭跃也吓一跳,下意识往江之礼身后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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