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冒昧问声为什么吗?”李裕看向图光, 目光里有探究。 温印知晓李裕其实对图光为什么不卖祖屋并不好奇, 李裕好奇的是图光这个人。 在方才她让彭鼎找人寻李裕后不久,李裕就来了此处,李裕见到图光时, 也和她一个反应, 甚至更惊讶, 但很快,李裕也恢复了平常面貌,坐下来听图光说话,只是听着,打着他。 李裕刚才会问那句,是他想多听图光说话,自己做判断。 温印没有出声。 而图光也确实看向李裕,怔了怔,似是有些顾虑。 这些,李裕都看在眼里,一个细节没有错过。 最后,图光深吸一口气,如实道,“其实,原本不应当说的,但是我失礼在先,娄老板和肖管事,木管事听着就好。我其实不姓图,但我姓什么我并不知道,祖母在我年幼的时候捡到我,然后我同祖母两人一直相依为命,过了很多年……” 图光回忆的时候,温印余光看向李裕,李裕在认真听着,目不转睛,好似没有多少波澜,但温□□中已经惊涛骇浪了。 如果这个年纪,又是被捡到的…… 温□□中不得不胡乱猜想,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实在是太像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图光还在继续,“其实,早前会从沧州举家搬走,也是因为我祖母过世了,我当时不想留在伤心地。正好早前的同窗来看我,说替我在项城衙门谋职,我这才离开的,不然,我应当还会留在沧州。当时肖管事找到我,我也确实手上缺银子,衙门中正好有地方需要打点,正逢着这点儿上,所以才同内子商议,将祖屋卖了,可以解燃眉之急。但真正等定下来这事,想起时间过去很久,反倒能面对祖母过世了,所以又想祖母还在,还有一处可以思念祖母的时候。但这事还未来得及说服内子,她也盼着,只是我想通了。就是有些对不住,劳烦几位他而已跑一趟,尤其是肖管事……” 肖媛回过神来,“没有。” 肖媛清楚,东家醉翁之意不在酒,祖屋只是幌子,能不能买下来,其实东家并不介意,东家是来见图光这个人的。 李裕则是没出声,一直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说完你这句,李裕才微微垂眸,心中是在想事情。 温印知晓李裕想知道关于图光更多的事,她也有想知道更多的事,如果租屋的买卖做不下来,她要另外想办法。但从眼下的接触来看,图光是老实人,温印想要问出舅舅的事,反而不应当有太多欺瞒在其中。 温印看向肖媛几人,使了使眼色,肖媛几人会意。 彭鼎见肖媛和顺子,福旺都离开,也看向李裕,见李裕颔首,彭鼎也退了出去,从屋外将门阖上,但彭鼎没离远,就在近处,一有不对的地方就可以入内。 图光懵住,“娄老板,这是?” 李裕也看向温印,温印温声道,“图公子,其实对不住的人是我,你不必抱歉。买沧州祖屋之事原本就是幌子,我这一趟来项城,是专程来找图公子的。” 图光微楞,“你,你们?” 李裕没出声,他知晓温印是因为舅舅的事,但温印舅舅的事他并不清楚,温印在,温印把握就好,他听着就是。眼前的确不是李裕,温印同他说得话越多,他这处能听到的蛛丝马迹就越多。 温印看向图光,歉意道,“不瞒图公子,有些事开始不方便说,但同图公子说了这么多,觉得图公子是实在人,所以,我也有不情之请。” 图光虽然没明白眼下的情景和温印的来意,但对温印的印象很好,“娄老板,您说。” 温印淡淡垂眸,轻声道,“是同我爹有关。” 李裕忽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娄长空的身份,所以不是舅舅,是爹。 图光意外。 温印这才抬眸看向图光,“刚才我说我姓娄,图公子并无反应,那说明我爹见你的时候不是用的娄这个姓。图公子,我想问,大约十一年前,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姓区的商人?” 李裕看她。 区是外祖母的姓,如果温印的舅舅不方便透露自己的姓名,确实是有可能会用区这个姓。 果真,图光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区叔叔?” 李裕和温印都深吸一口气,而后对视一眼,温印又回眸看向图光。 图光没有藏心机,径直问道,“你是,区叔叔的儿子?” 轮到图光吃惊。 温印点头,“我爹姓娄,区是我外祖母的姓,娄家世代经商,有时候出门在外不方便透露姓名的时候,我爹会用外祖母的姓。图公子,你见过我爹是吗?” 图光没有隐瞒,“是,我见过区时文区叔叔。” 听到区时文这个名字,温印眼底浮起些许碎莹,“就是他。” 区是外祖母的姓,时文是舅舅的字,舅舅外出经商的时候就是用的区时文这个名字。 找到了,图光是见过舅舅的。 温印隐约觉得离当年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而图光看向温印的目光也比早前的客气更多了几分亲厚,至少温印和李裕都能感觉得出,图光不仅见过温印的舅舅,而且还很熟悉,并且,依稀还有感激在其中。 果然,图光眸间有些激动,也问道,“区叔叔他还好吗?” 温印目光微微怔了怔,轻声道,“他在十一年前去世了……” 图光明显僵住,“区叔叔,真的过世?” 眼神中明显有难过,也是真的悲从中来,但有些接受不了现实…… 温印颔首,“是,就在十一年前,一场大雨,途中发生了滑坡泥石流,将他的马车埋了,家中一直以为我爹是这么死的,直到去年,有人拿了他些的借条来家中催债,其中蹊跷太多,我才回过头来重新看这件事。娄家是商家,我翻了前后几年的账目,除却有笔同借条相关的账目支出以外,还在账册中看到了一笔独立开支,数量不多,但是也在沧州,而且是十年一送,因为年限久,开支也不大,一直没人过问过,正好去年是十年,我就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便先去了趟沧州,然后顺着地址找到了图家祖屋,后来图公子一家搬走,我又来了这里寻图公子,看看能否知晓当年的事,但又怕此事唐突,吓倒图公子,所以很抱歉,借用了祖屋做幌子,也是想先见见图公子……” 除却将舅舅说成爹,旁的事情都是事实。 而眼下温印的身份是娄长空,所以原本也不算编造,说的都是真情实感,也没有编纂的成分在其中。 但突然听到这些,图光还是花了很就才反应过来。 而期间,图光的所有反应,李裕都看在眼里,没有出声。 同李坦比,图光不算聪明人,甚至,还有些迟钝和憨厚在。 图光也确实花时间捋了捋,“你是说,区叔叔死了,十一年前?” 温印点头。 图光叹道,“我就是那年见的区叔叔。” 温印应道,“对,应当就是那一趟,他没回来,说是马车被埋了,但是图光,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在沧州的事,我向你保证,你说的所有事情我都隐瞒好你的身份,不扰你清净。我祖母年事高了,对我爹的死耿耿于怀,我想查清楚。” 图光点头,“我知道,娄老板你别担心,欧叔叔的事,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我只是有些意外,也有些难受,我没想到区叔叔真的没了。” 图光深吸一口气,低头的时候,分明有难过在其中,不似有假。 “你想听什么?”图光看她,“叫我一定知无不言。” 温印叹道,“我也不清楚当年沧州的事,你想到什么告诉我什么就好,如果可以,你是怎么遇到我爹的?” 图光得了方向,很容易开口,“那是十一年前,我那时候刚好十四岁上下……” 李裕眉头微微皱了皱,十一年年前十四岁,眼下应当是二十五,是和李坦一样大,而且,长得一模一样…… 李裕出声打断,“图公子,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刚才说自己是被祖母捡到的,那你怎么知道自己的年纪?” “哦。”图光笑了笑,“木管事细心,我被捡到的时候还是婴儿,虽然不知道生辰八字,但就那么小一个,前后也相差不了几个月,所以,年纪应当能推断得出。” 李裕会意,“明白了,图公子继续。” 李裕只是要从他口中确认,方才图光回头不像有假。 图光继续道,“那我继续说,我那时候正好十四岁上下,同祖母两人相依为命。因为家中没有旁人,所以一向穷困,勉强能糊口。那时候祖母病了,我就帮着别人做一些力气活谋生,后来遇到了区叔叔。说来也巧,那时候下着暴雨,区叔叔的马车正好陷在泥泞里,走不动,也抬不出来,我就上前帮忙了,其实也没帮什么忙,可能刚好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分力气,就真将马车给抬出来了,区叔叔非要给我银子,我说不用,就随手之劳而已,我没要区叔叔的银子,但就这样认识了区叔叔……” “那后来呢?”温印问起。 许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来,图光眼中还有暖意,“当时是在沧州城的郊外,几日后,我又在沧州城中见到了区叔叔。那时候我认识几个字,所以只能做力气活儿,跑腿儿活儿,又因为瘦弱,旁人会欺负我。那时祖母病着,需要银子治病,我要给祖母治病,他们却讹我的工钱,我走投无路,只能同他们闹,但我哪里争得过?就在那个时候,区叔叔看到了我。他替我要回了工钱,这是祖母的救命银子,我很感谢他,但区叔叔说,一人帮一次,扯平了,不用放心上,那个时候我想,他真是一个好人,很好的人。” 图光微微停顿,轻轻叹了声,许久之前的事了,还历历在目,是记忆深刻。 图光继续道,“很巧合,那个时候刚好又下起了大雨,区叔叔让我上马车,送我一道回家。他看我家中祖母病重,就让身边去请大夫,我那些工钱哪里够用,旁人也知晓我家徒四壁,大夫不愿意出诊,也是因为区叔叔垫付了银子,才请来了大夫。我真的很感激区叔叔,没有他,我祖母应当那时就不在了,只是我还不上银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区叔叔说,他在沧州会多留些时候,但他对沧州城中不熟悉,做很多事情都不等过一阵祖母好些了,让我做他向导,也帮他跑跑腿,刚好抵工钱了。就这样,在沧州的时候,我同区叔叔慢慢熟悉了……” 果然,温印会意,“所以,在沧州的时候,我舅……我爹一直同你在一处?” “是。”图光应声。 李裕也目光看向温印,眼下相比起图光同李坦长得像这件事,舅舅的事情更迫在眉睫些。 “那后来呢?”温印继续问。 鲁伯早前告诉过她,其实舅舅为了沧州的马匹生意准备了很长时间,也去过沧州几次,所以不存在对沧州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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