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看他,“这么小的孩子,是谁都可怜。” 李裕吻上她额间,旁人还有人在,温印瞪大了眼看他,但李裕根本没顾这些,眼下见丁卯暂且安稳了,李裕又朝温印道,“替我照看会儿,我有事出去一下,晚些就回来。” 眼下,出去? 温印看了看殿外的倾盆大雨,有些意外,但也清楚,如果不是极其重要的事,李裕不会这个时候冒险出去。 温印颔首,没多问。 正好彭鼎折回,李裕又看了温印怀中的丁卯一眼,朝温印道,“我晚些回来再告诉你。” “好。”温印轻声。 “人在哪?”李裕一面转身,一面朝彭鼎问起。 另一侧,侍卫赶紧上前替李裕撑伞,李裕同彭鼎一道快步出了天井往破庙外走去。 “不远,快不行了。”温印刚好听到彭鼎口中这句,福旺和顺子这处之鞥安好收拾妥当,顺子朝温印道,“东家,好了。” 温印收回目光,李裕和彭鼎已经走远。 温印小心将小豆丁放到刚才福旺和顺子临时铺好的床褥上,小豆丁转身枕着她的手,不松开,温□□中轻叹,只好就着小豆丁身边坐下,让他枕着她的手。 还很烫,温印皱眉看他。 …… 李裕一路从天井出了这个苑落,然后路过前方,刚好见到江之礼和洛铭跃在前方候着了。 刚才就见彭鼎带人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而后进去了这么久,殿下没唤,他们不好入内,眼下看到殿下出来,两人这才迎上。 “主家?”两人都见李裕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李裕颔首,似是脑海中一直在想事情,临到要走过,又停下来,朝着两人吩咐道,“怀瑾,你跟我来;佑安,你去长空那里帮忙照看。” “是!”江之礼和洛铭跃都拱手应声。 但很快,江之礼和洛铭跃都愣了愣,佑安? 江之礼没反应过来,佑安是谁? 洛铭跃则是脚下一顿,佑安? 是在叫她吗? 殿下怎么知道她给自己取的表字,是佑安? 她是准备加冠的时候用佑安做表字的,而且,这是她前两日才刚刚想好的,应当还没同人说起过才是? 难道,是她什么时候无意中告诉殿下,殿下记住了? 但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的? 洛铭跃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懵,但很快,也不去想了,反正,总不会是殿下自己知道的…… 江之礼也是顿了一瞬,但没来得及有时间再去想佑安这个名字,因为殿下已经出了寺庙,江之礼也快步跟上,没再多问旁的。 刚才就见彭鼎抱了个孩子入内。 这个年纪大小,又让殿下这么紧张的…… 江之礼心中其实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那眼下,他们要去见的,不会是? 江之礼眼中惊讶看向李裕背影,李裕低着头,脚步踩在水中似有万千沉重,却一声未出。 溅起的水滴又重新落回被暴雨润湿的地面,与泥泞混杂在一处,伴着空中低沉的雷鸣声,暴雨滂沱里,好似整座山峰都在咆哮着…… 李裕垂眸。 雨势太大,雨伞根本遮不住。 他脸上都是雨水挂着,眼前有些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底氤氲…… “主家,到了。”彭鼎停下脚步。 江之礼等人也都停下。 这处不是旁的地方,就是一座狭小的山神庙,江之礼跟在李裕身后,隐约见到山神庙中有人。 雨水仿佛浇透了屋檐,也顺着屋檐滴落。 江之礼看见被雨水冲走的黄泥里混着鲜红的血色…… 李裕上前。 山神庙中的人衣服狼狈模样,但又忽然紧张,抬眸看向眼前的人,手中的匕首挡在身前,像是惊恐害怕,又像是殊死挣扎。 李裕看着他,待得眼前的人也一点点看清他的时候,一双眼睛瞳孔骤然伊索,忐忑道,“你?怎么会是你?” 李恒握着匕首,一面喘着气,一面往后退。 但身后就是土地公的石像,退无可退…… 李裕迈步上前,沉声道,“我还活着,你意外是吗?李恒。”
第116章 自私 是李裕的声音。 这个声音, 神态,样貌,都是李裕…… 李恒的神色从最初的怔忪, 到方才的极度紧张与戒备,再到眼下的恍惚。李恒忽然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意识模糊了产生的幻觉, 还是眼前的人真的是李裕? —— 跳崖之后没死,还活着的李裕。 李恒呼吸急促着, 目不转睛看他。 在山中林间的瓢泼大雨下,在漏着雨的狭小山神庙里, 他咬紧牙关, 目不转睛得看着眼前的人。 而对方也脚步未停, 一步步走近他,踩着脚下厚厚的积水靠近,他也终于慢慢看清,眼前的身影,不再是早前那个踩着阳光的少年李裕,而是身姿挺拔,浑身带着煞气与成熟的李裕…… 是他! 他还活着…… 李恒不由寒颤。 明知身后退无可退, 他整个身体都靠在冰冷的石像前,即便认出,还是不信, “不可能, 不可能,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还活着,是吗?”李裕说完, 正好空中一个惊雷劈下, 似是索命的亡魂一般, 让人汗毛竖起。 李恒手中的匕首都险些没有握稳,浑身继续打着抖,眼看着倾盆大雨和电闪雷鸣中,李裕继续朝他一步步走近,李恒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也越发清晰,刺目…… “是你?真的是你……”在方才的极度恐惧后,李恒仿佛已经超越恐惧,生死都悬在一念间,反倒没什么能再害怕,凝聚在眼中,心中,成了宁烈的不甘,也当即变了语气,摇头吼道,“我不信!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也不需要李裕再应声或是接话,他继续低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不可能还活着!” 李恒握着匕首的指尖死死攥紧,一双眼睛似是都要从眼底迸出,眼角眉梢都是不甘,脖颈间也青筋暴起,“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不应该还活着!!” 李恒嘶吼着。 眼前的李裕,就像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旁的缘故,就是因为李裕还活着,还活生生得站在他面前…… 那他早前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还有什么意义! 他同李坦斗得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通通都没有理由! 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剑指东宫谋逆,勾结东陵策划了早前的宫变,逼死了朝中重臣,软禁了天子,又蓄意谋害了废太子,逼得废太子悲壮跳崖…… 十恶不赦的李坦,哪里有资格坐上最后那个位置! 呵呵,到眼下,忽然知晓李裕还活着…… 他是为了替李裕夺回那个皇位吗? 李恒不怒反笑。 而且是夹杂着悲凉,嘲讽的大笑。 他做了这么多,自诩能够和李裕一争高低,到头来,就是为了给人做嫁衣吗?!! 李恒自嘲。 暴雨中,李裕身侧有侍卫撑着伞,而他,像一将死的个丧家之犬一般,原本是等着,如果能逃掉就逃掉,如果逃不掉,就用匕首自刎,结果他等来的是李裕! 李恒笑得更悲凉了些,目光看向大雨滂沱中却依然被人簇拥,沉稳泰然的李裕,他忽然想,李裕是来看他笑话的,看他狼狈至极窝在这里,似讨乞…… 李恒悲从中来,也怨恨道,“你怎么还没死?” “让你失望了。”李裕声音很轻。 李恒轻嗤,“也让很多人失望了,多少人巴不得你死,你怎么还活着?” 李裕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最失望的是你吧。” 李恒愣住,没想到他会脱口而出。 长久的四目相视下,两人都不置可否,山中惊雷声阵阵,似是在兄弟之间擦出道道火光。 最后,李恒再度仰首大笑,“是啊,我失望。你怎么还活着,那我同李坦斗成那幅模样究竟还有什么用?” 李裕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李恒仿佛原本也没想让他说话,一面仰首,一面兴叹道,“所以,你在茗山是特意假死掩人耳目的?你特意当着所有的人面悲壮跳崖,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和李坦斗得你死我活是吗?” 李恒哈哈笑道,“可笑啊,我和李坦都被耍得团团转。” 李恒还在放声大笑着,表达不忿与戏谑,李裕沉声开口,“不是你要杀我吗?” 李恒微顿。 李裕继续道,“你不是原本就做好了准备,等我死之后,你同李坦斗吗?怎么就成了我假死,让你和李坦斗?这不都是你想要的,你也实现了吗?” 他忽然开口,李恒语塞。 很快,李恒悲愤大笑起来。 李裕继续上前,“你知道李坦的心思,但你没有戳穿,而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让李坦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的位置上,这样,你才有理由名正言顺去同他争,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筹划了很久,终于等到这一日。” 李恒轻哂,“你怎么能知道?你不该知道啊,父皇和李坦都没猜到,你怎么能猜的到的?” “是啊,我怎么猜得到?就算猜到了,也不应该相信,不敢相信,是大哥要借刀杀人,取我性命,不是吗?” 这次李裕说完,李恒没有应声。 李裕继续道,“上次初一宴,我在宫中跪了一日一夜,我那时候见到邵安知了,想起他早前同你一处,很亲近。就这样,我开始一点点猜是你。但邵安知早前在沧州,出事前请调回京,你又那么巧合避开了京中,让人以为你听到宫中新消息,特意逃走,哪能那么巧合不是吗?” 李恒看他,“我不离开,等着像四弟一样吗?像四弟溺水而亡,你真信吗?” 李裕皱眉:“没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李坦在边关不会那么顺利……” 李恒朗声大笑,“他怎么不顺利?李裕,他同东陵勾结,你知道多少?他同东陵的关系有多少,你又清楚多少?” 李裕看着他,拢着眉头,没有出声,继续听他讲。 李恒继续笑道,“你以为东陵这么帮他,就只是为了从他这里拿走一个沧州?就算我不推波助澜,他一样会走到今日这步。要怪,就怪父皇心慈手软,留下这个孽种。” 李裕眉头皱得更紧。 李恒笑道接连咳嗽了几声,咳到嘴角都有鲜血溢出。 李裕看着他,掌心渐渐攥紧。 李恒咳嗽完,又再开口,“李裕,你真以为父皇不喜欢李坦吗?” 李裕愣住。 李恒心头快意,“父皇以前有多喜欢李坦,你哪里知道?但是我知道啊!他喜欢李坦这个儿子啊,但他失望啊,可李坦不知道,他越厉害,就越像一根针扎在父皇心底,他越厉害,父皇就越打压他,变相告诉他不要争,他当然想不明白……他那时候还小,只能隐约觉察,但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恨你,恨你的出现,让他在父皇跟前失宠,恨你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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