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什么,我忘了。”京中的贵女,李裕能记不住的压根儿也没几个。 他能记得温印,一是因为永安侯的缘故,二是因为,温印确实生得很美,但凡有世家子弟在的地方,都能听到提起她。他自己对她其实并无印象。 “就这些。”李裕说完,原本以为温印会应声,但没听到温印的声音。 “怎么了?”李裕问起。 “哦,没什么……”温印.心中轻叹。 她其实就问了一句,但李裕就能清清楚楚把陆家和岳家的底细都扒出来。朝中之事,他很清楚。一个人能不能用,怎么用,他都能信手拈来,胸有成竹,也知根知底。 顶着一幅小奶狗模样,但实际,心智成熟,城府也深,对朝中的人和事都有自己的判断。 温印继续道,“早前没听过陆家的事,这是头一次。” 温印言归正传,“但陆平允现在已经不是工部尚书了,他现在是陆国公。” 温印说完,李裕果真愣住。 温印继续道,“这次安王逼宫,光靠京中禁军支持不够,李坦调了外地驻军入内。兵马要动,粮草就要先行,尤其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行事,其实风险很高,一旦陷入僵持,打得就是补给,所以粮草一定要备够。我让人查过,这么大量粮草的运送,国中一点风声都没有,后来查到了陆家。” 李裕轻声,“怎么查到的?” 温印应道,“陆平允的妻弟娶了商户的女儿,阮家是做马匹生意的,当时东陵与长风交战,长风缺战马,所有的马匹交易朝中都催得急,没人敢过问,所以他们拿马匹生意做幌子,私下运送粮草,所以并无动静。这次宫变,陆家出了大力气,陆平允也从陆尚书摇身一变成了陆国公……” 温印说完,李裕轻笑一声。 “怎么了?”温印问起。 李裕轻声道,“我想了许久,一直没想通李坦用的什么手段筹集和运送粮草才能掩人耳目,没想到是马匹交易这条线。” 李裕转眸看她,“但你是永安侯的女儿,你怎么对商家的事这么清楚……”
第020章 合被而眠 李裕凑近, 温和道,“温印,你可以让人悄然混进离院替我看病, 也可以不动声色让人打听京中各路消息,还能掩人耳目让人给甘雨送信, 能做到这三条,你一定不是永安侯府嫡女这么简单吧?” “哦, ”温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而是轻声道, “那你是要问, 还是要继续听?” 李裕:“……” 温印悠悠道,“只能选一个。” 李裕:“……” 李裕奈何,“继续听。” 温印就继续,“还有两处消息,第一处,同赵国公有关。” 说起赵国公,李裕明显语气沉了下去, “赵国公怎么了?” 温印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担心。 温印说道,“这次京中变故,除了御史台的霍老大人在殿上死谏之外, 在大殿上斥责李坦最厉害的便是赵国公, 朝中上下有目共睹,以至于霍老大人都血染金殿之上,李坦还是将赵国公关进了大理寺牢狱。” 李裕仰首靠着墙, 叹息道, “赵国公是朝中老臣, 年事已高,在朝中又素有威望,不这么做,李坦很难收藏。赵国公刚正不阿,若是当时没有下狱,兴许会做第二个霍老大人,血溅当场……” 温印继续道,“赵国公还没有痛斥李坦的时候,没有人提到赵国公同陶家结党一事;赵国公一开始斥责李坦,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指认赵国公同陶家一道通敌叛国。虽然确凿的证据拿不出,却足以让赵国公下狱收审。这些原本就是可有可无之词,可以信,也可以推翻,所以赵国公虽然下狱,但国公府的其余人还只是被软禁在府中。赵国公在大理寺牢狱关押的这月余两月,李坦一直没提如何处置赵国公一事,朝中上下都在猜测,但谁也不敢多问,昨日却忽然传出消息……李坦的人,以大理寺的名义上了折子,奏请赵家一门男丁斩首,女子流放或充为……” 温印点到为止。 “李坦的人上的折子?”李裕眸间诧异,“不应该,李坦不傻,才出了逼宫之事,好容易京中局势才微妙平衡,这个时候他犯不上同国公府对上。赵国公是老臣,在朝中门生众多,怕一个不慎,引得朝中群情激奋,将朝中逼反。所以之前他即便将赵国公关押下狱,国公府一门也遭软禁,但实质上,李坦并没有动国公府的人,因为他也投鼠忌器。他如果要想处置赵家,早就同舅舅那个时候一道处置了,没必要拖到这个时候给自己添麻烦……” 李裕仰首靠在墙上,转头看向温印,“而且,旁人可能并不知晓,赵国公对待李坦其实很好,李坦也一直敬重赵国公。所以即便李坦逼宫,软禁父皇,倒行逆施,赵国公同他在大殿上冲突,让他下不来台,他也只是让人将赵国公羁押在大理寺牢狱中,没有做旁的。他想要的,是赵国公对他服软,他不会大动赵家。于私于公,李坦都不应该,确定是他的人上的折子?” “是傅载时上的折子。”温印点破。 傅载时? 傅载时的确是李坦的人,李裕短暂噤声。 温印也跟着沉默没作声。 又隔稍许,李裕才沉声,“也是,李坦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以为赵国公对他多有照拂,他多少会念及赵国公的赵府,对赵家上下网开一面,但最后还是想错了,他还是拿赵家杀鸡儆猴了……” 李裕说完,两人一道靠墙仰首,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温印,你怎么了?”李裕先看她。 听他说完方才的话,温印眸间便似染了一层黯沉。 温印低声道,“赵暖是我表妹……” “赵暖?”李裕意外,“赵国公的孙女赵暖?她母亲不是江洲云氏吗?” 他对赵暖有印象,是因为赵暖同他年纪相仿。 母后在世时,他有一次听父皇与母后商议立太子妃的事,他听到过赵暖的名字,所以留意过。 但只是留意,知晓的不多。 譬如,只知晓赵暖的母亲是江洲云氏,但同温印有什么关系,他没听说过。 温印轻声道,“云家老夫人同我外祖母是亲姐妹,云家到赵暖母亲这一辈全是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但一直没有。我姨母从出生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时常生病,看了许多大夫都没起色,后来不得已,外祖母找算命的先生替她算过一卦,说姨母的命理同娄家命理相冲,除非抱养给别家能解,但我外祖母一直舍不得。” 温印轻叹,“再后来有一年,外祖母正好带了我母亲和姨母去江家小住了一段时间,就是那段时间,姨母的身子真的好了很多,还能跑能跳,不像早前在家中,迎风咳嗽,连风都见不了,虽然未必是算命先生说的命理缘由,但江洲水土适合姨母,外祖母就同云家老夫人商议,把姨母抱给了云家做女儿,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后来姨母一直养在云家,也改了姓氏,又从云家出嫁,所以,其实我和赵暖是表姐妹,小时候也都在外祖母身边呆过,也都同外祖母亲近。前两年外祖母病了,母亲和姨母又都不在了,我和赵暖在定州陪了外祖母一段时日,后来赵暖先回了京中……” “如果国公府出事,赵暖出事,外祖母那处……” 温印没再说下去。 李裕也是第一次听说其中缘故,但见温印是真的神色不好。 李裕想宽慰,“温印……” 温印摇头,“没事,我就是忽然想起。” 她也知晓担心并无作用,眼下的永安侯府也好,她同李裕这处也好,都在李坦的耳目之下,不能鱼死网破…… 李裕开口,转了话题,“你之前在定州娄家呆了两三年,那你见过娄长空吗?” 温印僵住,“嗯?” 忽然从李裕口中提及‘娄长空’三个字,温印还以为听错。 心底也莫名紧张。 “娄长空。”李裕以为她刚才出神,没听见,李裕又重复了一次。 “他应当是你表兄吧。”李裕看她。 温印支吾,“嗯,是,你……你认识他?” 温印眨了眨眼。 李裕也摇头,“不认识,也没见过,但我听过。” 李裕继续道,“我听过的商人名字不多,他是一个……” 温印.心中唏嘘,不知道当高兴还是当感慨,还是当庆幸…… 李裕又道,“你刚才说赵暖是娄家老太太的外孙女,那也就是娄长空的表妹?” 温印木讷颔首,“嗯,是。” 当然是。 李裕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娄长空有印象吗?” 温印摇头:“……” 她上哪里知道去? 好端端地,他关注娄长空做什么…… 李裕却未隐瞒她,“娄家是长风南边有名的商贾,娄家手中的生意做得很大。娄长空是娄家的东家,也是这几年接受娄家生意的。娄长空年纪不大,去到何处都一掷千金,出手很阔绰,而且极讲信用,愿意同他做生意的人很多。娄家的生意早前也好,但到了娄长空手中,翻了好几番,甚至,十几番。娄家的生意在他掌控下,开始同东陵,南顺,苍月几国都有往来,而且生意越做越大。出事之前,我让人查过娄长空……” 温印皱眉,“他本本分分做他的生意,遵纪守法,你好端端得查他做什么?” 李裕莫名听出她语气中的维护,偏心和不满…… 温印很少如此…… 李裕心中莫名怔了怔,下意识觉得她对这个娄长空有些特别。 李裕微顿,而后才沉声道,“我是听说,娄家在南边开采出了一片铁矿……” 温印不做声了。 真的是狗,跟个狗鼻子似的…… 这铁矿才多久的事,这就闻到味儿了,但看来李裕真的是一早就盯上娄家在南边的铁矿了…… 果真一说到娄长空就不吱声了,而且眼中明显有戒备。 李裕心里莫名不舒服,继续道,“这事知晓的人不多,但如果娄长空愿意把这片铁矿交出来,国公府的旁人暂时不知晓,但赵暖一人是能换出来的。这铁矿很值钱,但对李坦来说,这批铁矿根式无价。但前提是,娄长空一个商人,愿不愿意用无价的铁矿来换赵暖?” 温印轻嘶一声,握拳至出唇边顿了顿,她早前怎么没想到的? 果真还是李裕了解李坦,知道李坦想要什么? “怎么了?”李裕见她出神。 温印赶紧回神,“没什么,我就在想,娄长空他大概应当是愿意的吧,他人很好,我想办法送消息给他……” 李裕果真看她,“温印,你好像很信任他?” 温印忍不住唏嘘,“他,他是我表哥,我当然信任他……” 李裕多看了她一眼,想起娄长空同温印是表哥表妹,温印只要一提娄长空就很维护,李裕心底没有由来大的不舒坦起来,也会忽然酸道,“所以你知晓陆家通过阮家运送粮草,也是因为娄长空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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