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等晚些,身上唯一盖着的被角也被卷走了,而且被温印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李裕试了几次也没扯出半个被角来,李裕只能使劲儿将被子拽回来,但这一次,他连被子带人一道拽了过来。 李裕:“……” 这套路不对。 不都她卷他吗? 那她怎么被他卷过来了? 他不是想卷她的…… 但温印应当觉得这样很暖,比刚才还暖,所以温印就枕在他胳膊和肩上,靠着他没动弹;而他身上也盖到了被子,也很暖,他也不想动弹…… 原本这几日他也已经习惯了被里的清淡腊梅香味,眼下,怀中都是这股清淡的腊梅花香,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李裕也只醒过来片刻,又很快睡着。睡梦里,温印的手又自觉伸到了他衣襟里取暖,他这次连醒都没醒,只伸手牵了被子,盖上自己后背漏风的地方。不多久,他又感觉温印换了另一只手取暖。 直至另一只手也捂暖和了,还留在他衣裳里,环着他,头也靠在他颈边…… 就这样到了翌日晨间,温印微醒。 原本以为她昨晚是睡床下的,但忽然反应过来,睡床下不应当这么暖。 温印睁眼,整个人再次僵住。 她和李裕两人一起盖着两床被子不说,虽然她盖了两床的大半,李裕只盖了一个被角,但她的手还在李裕衣裳里,头靠在他颈边,睡在他臂弯里,她都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温印:“……” 温印想起昨晚她和李裕说了不少朝中之事,临睡前,李裕说有话要同她说,她才回了床榻上。后来是说起龙凤胎来,说着说着她睡着了,李裕应当也不好赶她下去,所以昨晚两人又睡在一处。 然后,她又卷光了所有的被子,包括李裕…… 她是那会儿在地上时冻着了,所以在床榻上觉得很暖才睡着的。 温印头疼…… 有了上次的经验,温印这次没有再慌乱收手,而是一点点的将头后仰,从李裕的脖颈处看到他下颚,然后是脸,最后才见他确实闭着眼睛没醒。 没醒就好,没醒就什么都不知道。 温印憋住一口气,慢慢将手拿出来。 还好还好,这次李裕也没醒…… 温印长舒一口气,然后缓缓撑手起身,悄悄掀起锦帐下了床榻,再将锦帐放下。 等锦帐放下,李裕跟着睁眼。 这回,应当没事了吧…… 但,不对! 李裕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当即警觉闭眼。 果真,李裕刚闭眼,床榻上的锦帐就被温印伸手撩起。 温印好奇看了看床榻上,见李裕还阖眸睡着,而且,方才的动作和神色都没变过,是真的没醒…… 温印:“……” 李裕:“……” 温印.心中这口气才算彻底松了下来,也缓缓放下锦帐,没吵醒床榻上的李裕。 锦帐外,温印.心中轻叹,魔怔了是不是。 她方才竟然以为他是装睡的。 锦帐内,李裕心中也长松了口气,好险,差一点! 幸好他刚才忽然想起温印一惯谨慎,没那么好骗,不然刚才就是四目相视,大眼瞪小眼……
第021章 面红心跳 拂晓时又是一场大雪, 马车缓缓停在大理寺外。 马车外的内侍官撑伞遮雪,贵平披着大氅慢慢走下轿撵,大理寺前值守的禁军眼尖, 连忙迎上前,恭敬拱手, “贵平公公。” 贵平淡声道,“殿下让我来捎几句话给国公爷。” 禁军余光留意到贵平公公身后, 还有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但很快,同贵平公公的披着斗篷的东宫侍卫混在一处。 禁军不敢抬头, “贵平公公这边请。” 禁军转身带路, 贵平紧随其后。 贵平身后, 是统一披着斗篷的十余个东宫侍卫。因为披着斗篷,又人人低着头,所以看不清这些侍卫的脸,每个人的装束都一样,也不会有人多留意。 这一路,旁人的目光都落在贵平身上,但都只是远远瞥了一眼, 却不敢多看。 贵平是东宫跟前行走的人,也是东宫最信任的人。如今东宫执掌朝政,贵平位同大监的身份, 旁人讨好都来不及, 更不敢招惹。 大理寺牢狱很深,尤其是去到死牢处的,大抵都再出不来。 国公爷并未羁押在牢狱集中处, 而是在大理寺后苑中的一处, 有单独的人照看。 屋门咯吱一声推开, 月余两月,赵国公在此处除却每日送饭和打扫的大理寺衙役,没有见过旁人。 屋外,贵平声音响起,“都退出去吧。” 赵国公听到是贵平的声音,没有起身。 旁的衙役和侍卫都退开,只留了李坦身边的侍卫跟着贵平一处,房间外,旁人驻足。 贵平入内,国公爷抬眸看他,贵平自觉退至角落处,让开身后的位置,李坦揭下斗篷上的帽子,淡声道,“国公爷。” 还是保留着早前的称呼,国公爷…… 赵国公轻嗤,“怎么,东宫来见罪臣也要偷偷摸摸了,不敢光明正大,是习惯了见不得光吗?” 贵平低着头,眉头忍不住拢紧。 赵国公开口便是讽刺,今日很难能谈下去…… 李坦踱步上前,“国公爷怎么说好,今日孤来,是有话要同国公爷说。” 赵国公轻哂,“劳东宫大驾,罪臣担待不起,东宫有话要问,叫人来提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李坦知晓赵国公脾气,尽量平和,“国公爷,孤是真的有话同你说,你不必如此。” 赵国公方才还是揶揄讽刺,眼下统统撕开到一处,“老朽同你无话可说!” 赵国公言罢,衣袖一甩,背过身去。 李坦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到了极致,还是耐性道,“国公爷,非要如此吗?” 赵国公轻哼,“你谋逆在先,软禁天家在后,又废黜太子,把持朝政,这等乱臣贼子还要老夫怎么对待?给你行礼,问安,还是看你扭曲事实,黑白不分,给你磕头作揖!” 李坦脸色难看,还是压着怒气,“国公爷乃肱股之臣,谨言慎行。” 赵国公转身,大笑道,“笑话,我是肱股之臣,殿下是什么,乱臣贼子吗!” 贵平心头一骇,不敢吱声。 李坦却低沉道,“是,孤是乱臣贼子,那国公爷你是什么?” 赵国公和贵平都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两人都愣住。 李坦踱步上前,冰冷的声音似从深渊冰窖中来,“当初京中人人都看清我,只有国公爷一人说我聪慧,与我赞许,我视国公爷为伯乐,尊重你,敬仰你,超过了父皇。得国公爷一句赞许,比得父皇的赞许还要高兴。我那时想,我是不受宠的皇子,但我不是废物,至少还有国公爷你,会肯定我,将我当成和李裕一样的皇子,而不是旁人眼中的落水狗……” 李坦声音越渐寒意,“但今日呢?大殿上痛斥孤的人是你,骂孤是乱臣贼子的也是你,孤在你眼中,连早前的落水狗都不是。” 赵国公既痛心,又恼意,“是你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犯上作乱!你……” 李坦冷声打断,“我为什么要做皇子?!我要做太子,做天子!” 赵国公怒斥,“狼子野心!老夫当初瞎了眼才会看错你!” 李坦却不气了,“你没瞎,这皇位本来就应当是我的,当年父皇是怎么登基的?他原本要死在外地,他是靠我着外祖父一家倾力支持才回京的,这皇位怎么不该是我的?我有才学,有眼界,有城府,有胆识,这些都是国公爷你说的。” 赵国公大怒,“我没让你谋逆!” 李坦轻笑,“我样样都不比李裕差,李裕能做太子,我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他投身好,是皇后的儿子?李裕从出生起,什么都有,即便他什么都不做,父皇都喜欢他,所有人都恭维他,围着他转,但我恨他。我还恨他母后,若不是她母后,我母妃就不会死,我都记着……” 赵国公原本盛怒,眼下都是氤氲,“糊涂啊,你这是仇恨蒙蔽双眼,迁怒他人!” 李坦打断,“我不糊涂,我清楚我要什么,我要的是长风的江山和皇位,不是要手足相亲,给我的好弟弟做侍奉一辈子的臣子。我要做君,他做臣。” “你!你!”赵国公眸间都是怒意,“你可知陛下为何不喜于你,不是因为太子的缘故,而是因为你心术不正!你为了讨陛下欢心,驯不了一匹马,就干脆捅死,换了一匹相像的,陛下同我说起时,我替你辩解,说你年少,急功近利……” 李坦轻笑,“但我驯服了,李裕呢?” 赵国公看他,沉声道,“太子将马赠给了冯将军,陛下原本就是要看你们几个皇子的心胸气度,只有殿下你……” 李坦冷声打断,“孤再问你一次,国公爷,孤不想同你闹成眼下这幅模样,只要你答应,从大理寺出来什么都不说,你还是早前的国公爷,国公府上下都安全。早前父皇待你如何,孤比父皇更甚,只要你站在孤这边。” “李坦,你休想!”赵国公怒道。 李坦也恼道,“是你告诉我人定胜天,不要安于命运!” 赵国公眼底猩红,“是我告诉你谋逆!软禁天家!设局杀害太子的吗!” 赵国公忽然悲从中来,“好,是,是老夫错了,老夫当初就不应当看你聪慧……你就是一个心胸狭窄,阴险狡诈之徒!” “贵平。”李坦幽声。 贵平上前,“殿下。” 李坦看着赵国公,一字一句道,“让赵暖在清风台献舞。” “你!”赵国公大怒,李坦身后的侍卫上前,将他按下。 李坦幽幽道,“赵国公,你要么来求孤,要么,等清风台羡慕,赵家男丁斩首,女眷充为官.妓,你自己选。” “李坦!你!”赵国公怒不可谒! “孤等你。”李坦转身。 贵平看他。 “走。”李坦低声。 “混账!李坦,你蛇蝎心肠!老夫当初怎么会看错你!”赵国公被人按在地上跪下,还是忍不住歇斯底里。 李坦驻足,回头看他,“那就当你早前眼瞎了,引狼入室,满意了?” 赵国公愣住,贵平也眸间微滞。 李坦转身出了房间,贵平也跟在李坦身后出了房间中。 房间中,还有赵国公的声音传来,而周遭如死一般的沉寂。 “为什么不说话?”李坦开口。 贵平低头,“回殿下,不知道当说什么……” 李坦驻足,看他。 贵平也停下,朝他躬身。 李坦淡声,“孤让你说。” 贵平低声,“都在气头上,殿下和国公爷说不到一处去,且等殿下和国公爷都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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