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近调粮,流民已经聚集了大批,这个数量的粮食哪个州郡都承担不起。而且没有朝廷的准确意思,也地方官敢私自开仓放这个数量的粮库。即便有,也在推脱,这些都是流民,州郡还有百姓在,开仓放粮,赈济了灾民,如果灾情越演越烈,自己州郡的百姓都无暇顾及,所以赈灾粮食的筹集比驻军调动还要难。 李坦恼意,“就没有旁的办法吗!你们户部做什么用的!” 户部通通低头,这也没办法,事出突然,又积攒了许久,再加上时局动荡,从朝廷到地方都想着自保,不如何也会如何,不是户部能解决的。 户部尚书看向秦文斌,秦文斌会意上前,“殿下有所不知,户部已经在想办法了,也抽掉了专人往东边去。原本还有一条路,长风国中各家商户的粮仓有不少都在东边,如果能临时征用商户的存粮,是可以临近解决粮食筹集的时间问题。” “那为什么不做!”李坦皱眉 秦文斌继续道,“在东边有屯粮的大商户,因为东陵毗邻长风东侧,天灾东陵也有,再加上战火蔓延,东陵国中也粮食紧缺,这几家大商户将粮食卖给了东陵……” 李裕这才气得砸了茶盏,“给他们胆子了!都是些逐利的小人!” 兵部和户部的官员都吓倒,都躬身不敢抬头。 只有何相上前,“商户逐利,不意外,只是东边的灾情发展太快,但朝中消息得的太慢,给了这些商户有利可图的而时间。” 何相问起,“哪几家?” 秦文斌如实应道,“许家,宁家,傅家还有阮家,这四家占了国中大半壁的粮食生意。” “混账东西!”李坦已经砸了茶盏,又顺手将龙案上的折子也砸了。 殿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忽得,李坦皱眉,“再说一遍,哪四家?” 秦文斌重复,“许家,宁家,傅家,还有阮家。” 阮家,李坦咬牙。 他怎么会不知道阮家,阮家是陆平允这处的! 阮家能在其中参与倒卖粮食给东陵,根本就清楚东边的形势,竟然为了牟利,吃里扒外,一点风声都未透露给他! 李坦指尖咯咯作响,一瞬间,对陆家和阮家的恼意到了极致,陆平允这个陆国公做的,是有些不长眼了! 李坦的表情,秦文斌尽收眼底。 “何相怎么看?”李坦强忍着恼意。 何相道,“不管如何,国库粮仓要开,即便时间长,但也要百姓看到朝廷在动作,不能再人口舌,灾民也好,城中百姓也好,都是长风子民,朝廷当有的样子要有,能不能及时解决那是后话,同时再想办法,这四家虽然占据了半壁粮食生意,但还有旁的商户在,户部眼下就谈此事,最大诚意征粮。最后才是兵部,如果驻军调动推脱,就从几处一道调兵,各处只来十分之一,就调十处,流民都是被逼的,粮食到了,围而不攻,让他们取粮……” 何相的声音中,李坦也渐渐恢复平静。 等何相说完,李坦的脸色已经不像早前那么难看,也开口,“怎么调。” 兵部官员这才上前。 *** 等李坦回东宫已经夜深了,今晚贵平值夜。 眼见夜色去到很晚,贵平寻了一侧的内侍官问道,“今日殿下怎么回事?” 内侍官如实说了早朝和泰和殿内的事情。 贵平皱了皱眉头,没再问旁的。 自从殿下入主东宫,事情比早前骤然多了许多,也会熬夜处理折子,但不至于像今晚,看模样,怕是要至拂晓才会停。 贵平让人端了参茶来,内侍官迟疑,没敢入内,都知晓今日殿下脾气不好,在泰和殿的时候,茶盏还砸到了一个内侍官身上。 贵平会意,“我来吧。” 内侍官躬身,“多谢公公。” 贵平端了茶盏入内,果然见安静前的李坦一脸晦暗阴沉。 “殿下,参茶。”贵平放在案几前。 李坦还在气头上,贵平入内,他眼下才看到,原本是想顺手砸了茶盏的,但见到是贵平,握住茶盏的手顿了顿,才直接由砸茶盏变成了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你今日去何处了,怎么没在泰和殿当值?”李坦问起。 贵平应道,“殿下让小人去查工部的事,黄昏才回东宫。” 李坦才想起来,他今日是气糊涂了。 “工部先别查了,你替孤查查陆家和阮家。这个阮家参与卖粮,知晓东边流民和灾荒一事,却一声都不吭,吃里扒外。陆平允也是,心思多如牛毛,和阮家沆瀣一气。早前柏靳在京中,他就想把女儿往柏靳床.上送,心思从来没少过。”李坦声音低声。 如果不是陆江月几次试探柏靳,柏靳都没搭理,他也不会让赵暖…… 李坦脸色彻底一黑,“给孤查,查到陆平允和阮家底朝天为止!” “是。”贵平躬身,低头时脑海中回忆起早前见秦文斌的一幕。 秦文斌朝他道,“这次对东陵卖粮最多的四个商户是许家,宁家,傅家,还有皮家。阮家不明所以,但是见有利可图,也跟风了,交易得不多。” 贵平沉声道,“如果殿下问起来,就把皮家去掉,换成阮家。” “阮家?”秦文斌不解。 贵平看他,“阮家牵着其中,殿下势必会将陆平允一道查了,一查,他怎么会干净?阮家这些年不干净的生意做得不少,多少妇孺卖去了巴尔为奴,他们应得的。” 秦文斌拱手,“下官明白了。” 贵平收起思绪,脸无表情。 李坦继续问起,“这几日没听说离院动静,是没动静,还是怎么了?” 李坦想起过问李裕的事。 贵平应道,“没什么动静,我中途去看过一次,没什么事便没拿废太子的事让殿下烦心。” 李坦轻叹,“还是你让孤放心。” 贵平没应声。 李坦又饮了一口参茶,脸色才舒缓了许多,“马上年关了,一点消停的迹象都没有。赵国公的死,眼下东边流民逼反,朝中都是非议声,还要想办法安抚……” 恢复理智的李坦其实什么都清楚。 贵平略微迟疑,低头道,“眼下朝中都看着永安侯府,年关了,若是让二小姐回家省亲,倒是能让朝中看到殿下已经在舒缓同永安侯府的关系。” 李坦沉声,“让温印回家未必能安抚永安侯……” 贵平轻生道,“那如果让废太子一同呢?” 李坦看他,“李裕?” 贵平抬头,“殿下当初让二小姐赐婚冲喜,目的是为了试探永安侯,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永安侯没动,朝中也杀鸡儆猴了。眼下才出了赵国公的事,非议声不少,此时如果殿下让废太子同二小姐一道回侯府省亲,短短两日就能堵人口舌。殿下能善待废太子和永安侯,那旁人会不会想我早前赵国公之事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李坦是在认真思量此事,这笔比旁的手段都见效,尤其是临近年关。 “废太子醒来有一月了,一直困在离院中,没有于外界接触,也看不出端倪,如果让他去一趟永安侯府。在离院中呆久了,好容易有机会,废太子如果有异心,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届时让人盯紧永安侯府,兴许会顺藤摸瓜,一石二鸟……” 贵平平静说完,李坦陷入思绪,良久才道,“让他去,让人盯紧他和永安侯。” 贵平拱手,“是。” *** 出了殿中,贵平唤了云陶上前,“你明日去趟离院,告诉夫人一声,殿下允了废太子同夫人一道年关省亲之事。但年关之后人多事杂,要去就年前去,别超过三日,谨言慎行。” “是。”云陶应声。 “公公。”云陶唤他。 “怎么了?”贵平转身。 云陶叹道,“公公真在殿下面前提了?” 贵平淡声道,“去做事,别多问。” 云陶只得拱手。 看着云陶背影,贵平缄声。
第052章 运气 翌日晨间, 云陶便乘马车到了离院外,贵平公公特意交待过的事情,云陶不敢耽误。 听说东宫来人, 余妈早早就在离院大门外迎候,见下来的人是云陶, 余妈快步迎了上去,“云陶公公。” 云陶年纪不大, 就十一二岁上下。但云陶是贵平身边的亲信,贵平不少事情都是交给云陶在做, 所以在余妈等人看来, 云陶即便年纪小, 但地位不一样。 “公公让我来见夫人一趟,去通传吧。”跟在贵平身边久了,云陶也清楚如何出事。 余妈朝身后的赵妈道,“快去,同夫人说一声,贵平公公身边的云陶公公来了,要见夫人。” “是。”赵妈连忙应声, 先行入内。 “公公这边。”余妈一面领路,一面朝云陶道起,“夫人眼下在旧亭那处, 这几日院中都在修葺旧亭, 来了不少工匠,府中人杂了些。” “修葺旧亭?”云陶不清楚状况,“好好的, 修葺旧亭做什么?” 在云陶印象中, 春亭也好, 暖亭也好,这些都是闲情逸致用的,离院的日子恐怕处处不顺心才对,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兴师动众折腾修葺之事? 余妈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夫人喜欢在苑中赏梅,但苑中的旧亭年久失修,太破了,冬日里也透着寒意,所以夫人早前想修建新亭,后来觉得旧亭处的景致很好,就改成在旧亭上修葺,这件事贵平公公也是知晓的……” 贵平公公也知晓? 云陶意外。 公公既然知晓,还默认让夫人这么折腾…… 云陶的感觉越来越浓,公公对离院处处宽容,与别处不同。 见云陶脸上还有疑惑,余妈悄声道,“公公有所不知,夫人实在不是省油的灯,也难应付,贵平公公也不好招架,索性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由着夫人去。” 云陶看了看余妈,没有再吭声了。 正好脚下拐过长廊,到了梅苑入口处,远远便见旧亭正在修缮,亭顶和亭内都有工匠在忙碌着,是人杂了些。 云陶也很快看到温印。 早前他跟随贵平公公来过离院几次,见到过温印,眼下,温印正在梅苑中逗狗玩。 方才赵妈就来通传过了,清维见到云陶和余妈来了,轻声提醒,“夫人,人来了。” 温印闻言转身,只见十一二岁模样的云陶上前,恭敬道,“云陶见过夫人。” 温印请嗯一声。 对他有印象,他跟在贵平身后来过离院几次。 云陶拱手,“夫人,贵平公公让小人来同夫人说一声,殿□□恤,恩允了夫人年关可带废太子回侯府。” 李坦同意了? 温印敛了眸间意外。 云陶继续,“日前公公同殿下提了此事,殿下同意了。只是公公让小人来告知夫人一声,年后是非多,夫人最好年前回侯府,在府中也别呆超过三日,还请夫人和废太子谨言慎行,否则,公公也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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