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坦悬笔微顿,“她母亲不是云家的人吗?” 贵平说起了其中缘故,李坦脸色更加难看,忽然会意,为什么娄家老太太非要见温印和李裕…… 两个外孙女,一个已经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以色.侍人,离开了长风,日后兴许都没机会见到;还有另一个,是温印,他让下旨嫁给了废太子冲喜,即便眼下李裕醒了,温印也是被囚拘在离院,让李裕消磨…… 娄家老太太不可能不恨他。 但恨他,还能沉得住气,拿存粮做交换,是很清楚知晓自己要什么,也未同其余商户一样,将粮食卖于东陵解恨。 李坦目光黯沉,也分明复杂。 贵平不担心温印和废太子这处,他担心得是娄家老太太是赵小姐的外祖母,此事在殿下这处就如再诛心一次…… 良久之后,李坦沉声道,“点一队禁军跟着,途中李裕要有异样,就地杀了。李裕见了什么人,途中有什么事,一件不落到我这处。” 他眼下还要收拾朝中赈灾和安抚流民造反的烂摊子,他要用娄家的这批粮食。 是李裕运气好。 但人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
第053章 虫子 腊月二十五, 梅苑的暖亭修缮完工了,在原有的古色古香上又添了新颜色。 因为暖亭是这梅苑中的主建筑,所以暖亭修缮后, 一眼看去,整个梅苑都似焕然一新一般, 从早前冷清的苑落变成了一处有新亭的赏梅苑。 临近年关了,苑中换了新气象, 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也有好的寓意和兆头。苑中的丫鬟婆子都很高兴, 不止是温印屋中的几个, 就连离院中伺候的旁的丫鬟婆子见惯了离院早前的冷清, 眼下也觉得有些年关氛围了。 小奶猫和小奶狗都不怎么怕生,哪怕眼下梅苑中的人多,下下和腊初也在暖亭中追逐玩耍,跑来跑去。 韩渠在一侧同卢管事说着话,温印则在暖亭前,抬头看着牌匾上的“思楚亭”三个字,思绪不由回到早前。 她让李裕写牌匾上的字, 结果李裕趁她不注意写的是“念茵亭”三个字。 她让他换成“思楚亭”,他不换,又特意逗她去抢他手中的纸, 最后发现她跳起来竟然真的能够着的时候, 李裕顿时觉得自己失策了,抓起那页纸绕着苑中跑,温印在他身后追。 李裕是因为大病初愈, 不能跑太快, 几次都险些被她追上, 最后灵活躲过,像条鱼似的。 但后来,她还是终于在李裕像条鱼一样滑开的时候,扑到了李裕。 还好雪厚,李裕摔下也不疼。 反倒是他怕她摔着,没伸手撑着身后,而是伸手揽着她。 她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明显愣了愣,她唇间似是贴上他额头了,很快,很轻的一贴,许是她自己都没留意,他轻声,“没摔倒吧?” 她轻嗯一声。 李裕还没反应过来,她从他手中抽走那张纸。 李裕奈何。 最后,李裕无奈回了暖亭那处重新写字。 “思楚亭。”她强调。 李裕落笔前还在挣扎,“念茵亭。” “思楚亭。”她再次重复。 最后,李裕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重新写了“思楚亭”三个字,虽然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但不得不说,他的字很好看。 字如其人…… 眼下,温印看着“思楚亭”三个字重新出现在新亭上,不由嘴角微微扬了扬。 顺眼多了。 才不要叫什么“念茵亭”,又土又难听…… 一侧,韩渠正好同卢管事说完话,“我同夫人交待声,有始有终。” 卢管事应好。 韩渠这才上前,“夫人。” 温印也转眸看他,“辛苦了曲工。” “夫人客气了,应当的,就是这处旧亭年久了,不一定能全部恢复,尽量保留全貌,也做了些妥协,夫人先且用着,等日后觉得哪处不妥,或是想换了,再让人重新调整。” “好。”温印颔首。 卢管事听了稍许,觉得没什么好听的,便去了别处。 韩渠轻声道,“东家,去定州的妥当了。” 温印目露惊讶,但很快敛了眸间意外,“怎么回事?” 韩渠低声道,“东家不是将几处粮仓托给老夫人做主了吗?东边灾荒,流民滋事,朝中的赈灾粮来不及运送,老夫人便将一半粮仓的存粮给了户部,让户部救济用。” 外祖母会做这样的事不奇怪,那么多流民,没有粮食,会造反,也会饿死。 韩渠继续道,“老夫人给了户部一半存粮,旁的商户看在眼里就是表率,老夫人动作之后,旁的商户也跟着响应征粮。老夫人就借户部官员的口,告诉朝廷,她可以将剩余的存粮全部赠与此次赈灾,可她年事高了,腿脚不便,也没旁的念想,就想在定州见见自己的外孙女和孙女婿,东宫那处还没给确切意思,但户部的人怕存粮来不及,私下让知会老夫人,不想后面难做,所以先有了风声。腊月二十六朝中休沐,应当最迟明日就会有消息来东家这处。” “我知道了。”温印会意。 韩渠又道,“东家,此事既已办妥,马上又是年关,我先启程回定州,也好在路上提前打点好。让乔木和肖媛留在京中帮衬,东家若有吩咐,让乔木或肖媛送消息来。” “好。”温印叮嘱,“你自己也小心。” 韩渠拱手,“夫人,那小的告退了。” 温印颔首。 等到韩渠离开,温□□中还在感叹,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转机,早前看起来还一筹莫展的事,在外祖母手中拿捏住了。这批粮怎么都会被朝廷征用,征用的价格原本就低,娄家原本也不是做粮食生意的,这些存粮对赈灾是救济,但对旁人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外祖母是将这批粮用到了极致…… 等回了屋中,李裕还在二楼阁楼处的案几前伏案。 屋中伺候的都是温印身边的人,旁人不会入内,李裕在屋中做什么也安静。 这处经文是李裕从前日晚间开始抄的。 正月是父皇生辰,母后过世前,每年腊月都会替父皇抄经祈福,未曾间断过;后来母后过世,他便接替母后,每年腊月替父皇祈福。 多少年了,一直如此。 他抄送好的经文,会送至慈福寺供奉,皇家抄经,多以金粉为墨,慈福寺有专门抄送供奉经文的卷轴。 李裕同温印说起过,温印都让安润备了,前阵子密道之事解决,他也见了江之礼,对京中之事慢慢有数了,便也临近腊月末,开始抄经。 温印闲适也会抄经,但同李裕不同,她抄经是为了静心。 外祖母告诉过她,心急时不能做决定,静不下心来,就抄写经文。所以温印和李裕抄写经文的目的,用意都是不一样的,心境也就不同。 前日夜里,温印就见李裕开始认真抄写经文,他年纪不大,但是抄写经文的时候却能坐得住,最最终要的是虔诚,一丝不苟。金粉为墨,抄错一个字整篇都不能要了,但李裕静得下心。 抄经识人,温印可以想到他早前在东宫的耐性沉稳,其实都不似他这年纪。 还有,他是真的担心他父皇,不是留在口中。 李裕抄得极其认真,温印什么时候上来的他都没留意,太过专注就容易口渴,喝茶的间隙,放下笔,才见温印在不远处看他,还不知看了多久,但应当是看他认真,没有出声扰他。 “快好了。”他先开口。 “嗯。等好了,我让安润送去慈福寺。”温印上前。 李裕轻叹,“送去慈福寺的抄好了,这个不用。” “哦?”温印好奇上前,不是慈福寺供奉的,他抄得这么认真做什么,温印仔细看了看,的确不是早前那篇经文了,温印看他,“这是……” 李裕看她,轻声道,“抄给你的。” 温印:“……” 温印意外,“抄给我做什么?” “祈福,保平安。”他低声。 温印愣了愣,眸间有笑意,但口中说的是,“浪费我的金粉。” 李裕无语。 温印忍住没笑,见李裕奈何,“日后还你。” 温印叹道,“那你要还得可不止这点金粉钱,再加上利率,耗损……” 温印好似真的在心中掐指算了算,然后郑重其事朝他道,“李裕,不是小数目啊~” 李裕轻笑,“那你想我怎么还?” 温印:“……” 怎么,越听越有些不怎么对劲儿,感觉像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一样。 温印缄声,才想起她方才特意郑重其事调侃,所以同他离得很近,他也平静道,“温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温印:“!!!” 四目相视,大眼而对小眼儿。 短暂的沉默后,温印大声唤道,“宝燕!” 李裕诧异看她:“???” “夫人~”宝燕叮叮当当上了阁楼处,温印认真问道,“早前说的话本子都扔完了吗?” 李裕头疼。 头疼声中,又听温印感叹,“小孩子家,不要看那么多话本,会容易学坏的……” 李裕恼火。 …… 终于不闹腾了,李裕继续抄经文,温印在一侧闲适看书。 她在,李裕不似早前专注。 但时不时抬头看她在,再低头时,就似心中更宁静虔诚了几分。 他希望,温印一直如此,诸事顺遂,长命百岁。 李裕莞尔。 等李裕抄完经文,落笔,温印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嗯,抄得真好,金粉没白费~” 李裕:“……” 他的字写得是真好,而且,是认真写的,她一眼能看出。 赏心悦目。 这是抄给她的经文,温□□中莫名暖意,很清淡,很自然,没沾染旁的世俗,她拿在手中多看了几眼,没告诉他,有些爱不释手…… “是抄错字了吗?”他见她都端详半晌了,不由问起。 温印连忙收起来,“没,字好看,尤其是金粉写的,想多看两眼。” 李裕:“……” 温印舍不得放下经文卷轴,就握在手中同他说起正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李裕啼笑皆非,他早前就这样过,她如法炮制。 “那我先听坏的。”李裕看她的目光里带着不显露的虔诚。 温印叹道,“坏消息就是,马上监视我们的人就变多了,多很多那种。而且,这些人会经常在身边出入,我们说话要小心,也不能像眼下在赏梅阁里这么保险了。” 李裕微微拢眉,“怎么了?” 温印纠正,“你该问好消息呢?” 李裕:“……” 李裕从善如流,“好消息呢?” 温印凑近,温声道,“好消息就是,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发去定州了,李坦路上一定不会放心你,所以监视你的禁军会多很多,这些禁军不像离院里的余妈,卢管事,这些人的目光敏锐,稍不留神就会露出端倪,还会在你身边神出鬼没,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这趟回京,就是一队禁军‘护送’的,有你在,百倍不止。所以,我们要比在离院中更谨慎些,说话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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