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笙跨门进屋子,她见着表哥正在换衣裳。室内隔着个一架蜀绣的山水屏风,料子薄,能透光,也瞧得见后背扎实。 一时间就想起了昨日的梦,她并着腿,很是不自在。 以前见表哥,她也没觉得他身子这么诱惑人啊! 徐笙真的感觉那酥酥麻麻的痒,像是有一颗叫池景州的种子扎到了心尖。在疯狂的生根发芽。 回府的路上小厮倒是同池景州说了件事,徐府住进一位小娘子,对外生称是外头来的表小姐。他皱眉,“徐府还有表小姐,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打秋风的,我怎么不知?” 派了小厮再去打探。 坐在轿子里,池景州心里略有些诧异。徐笙和舅舅吵架,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表小姐?毕竟她的心眼就芝麻绿豆小。 哪里容得了自己的东西被人用了。 难怪呢,她像是要把徐府掏空大包小包的往国公府搬,是小娘子在吃味宝里宝气的。 “小公爷,徐家娘子到了。” 等池景州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走出来,就见着这小娘子的脸红扑扑的。像是在出神,他叫了一声也没应。 “啊?表哥你说什么?”徐笙如梦初醒,“我没听清。” 池景州掀开薄白的眼皮,冷不丁的说,“徐笙,你大晚上的掉魂了。” 她才小步上前乖巧巧的行了礼,恶生恶气的抱怨一句,“表哥早上怎的不等等我?” “徐家娘子怎的不让官家等你醒了再上朝。”起不来还放的什么大话,池景州差点信了她个鬼。他瞥她一眼,“你嘴里的话没一句可信的是吧?放了我鸽子,还想要钱,徐笙你怎么不去菜市场喝西北风。” “……”他这张嘴真是又毒又损! 徐笙听完后,她气恼的说,“我真的熬了一宿,等到天亮时才实在忍不住眯了一会儿。”挤过去,挨到他的身边。 手背擦过徐笙的手指,和读书人略带薄茧的不同,又柔又软。 小孩儿嘟嘟嘴,“表哥再给个机会,我明日一定准时来伺候你。” 听听这话她被说出花样来,伺候?怎么个伺候法?他不言语。 “小公爷,徐娘子在厨房里可是忙活了一下午呢!” 他这位表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居然还会下厨。莫不是,徐笙被舅舅逼迫的太狠,人不灵光了?要么,就是她拿不到零花钱想一了百了的毒死他。 池景州看了一圈桌上的菜色,“醉仙楼的席面,你哄谁?” 这人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徐笙忙拉着他坐下,“崩想了,就我哪里做的出这样的菜色,都是你家厨娘烧的菜,没毒!快用饭罢,我都快饿死了。” 少女今日穿的是一件香妃色的褙子,颜色淡雅。生黄的披帛挽在手臂之间,灵动雅致。 两人视线对个正着,池景州心中腹诽,就这么想要钱?看她咧嘴笑得不值钱。 徐笙又道,“看来外头传的也不全对。表哥的这闲职一点都不闲。” “过了十七岁生辰,你倒是懂事了些,”他鲜少见到徐笙这样的轻快的笑容,她这几日的举动是有些和以往不太寻常。 两人虽自小就不对付,却也是难得有一份真情。 见着自家小公爷盯着徐家娘子看,老管家低下头也笑了。小公爷在偌大的国公府里都没个说话的人,更甭提有谁会等着他一道用饭,徐娘子来了真是件好事!他正让婢女在厅里摆饭,桌子上放两双象牙白的筷子。 池景州指了指,语气十分的宽和,“徐笙,你一顿外头买的就想打发我?” 她乌发上有一层柔光,小肚子咕咕的传来叫声。为了等他,自己真的是饿坏了,“表哥可真是小气,吃顿饭又不会把你吃穷了。” 池景州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徐笙,你知不知徐家娘子在外头的别称是什么?” 无非就是脾气差眼高于顶什么的,她早就习惯了。徐笙无所畏惧,“我又不在意这些。” 他道,“吞金兽。” “……”啥玩意儿?徐笙神色一顿,哼,“我可是勤俭持家的好娘子!”这些个人有没有搞错啊!京中百姓是认真的么! 池景州故意尖酸刻薄的说,“谁娶了你,那可真是三代都富不起来。” “表哥!你说什么呐!”徐笙不免想起自己的处境。她这样没有身份的人,若是没有靠山,那当真是会被卖到花楼去吧? 她捂着帕子,嘤嘤的哭,“表哥,你也看不上我。” 最近几日,这小娘子哭的够多了。狡猾算计,可比朝廷里只会写褶子要官家拨银子的文管聪明的多! 池景州算是看明白了,“舅舅当真没给你零用?徐笙你别唬我,不然一个铜钱都拿不到。”虽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已经坐了下来。 爹爹是私下里给了她个香囊,可都不够她去买件首饰。 更别提,蒋萱还约了她改日去逛木雕集市呢!她真的是囊中羞涩。 徐笙拿着筷子给他碗里夹菜,没一会儿碟子里就堆得满满的,笑得蜜甜,“表哥辛苦了,你放心吃罢!” 池景州去看老管家,却见他笑吟吟的帮衬着说好话,“这些都是小公爷爱吃的,难为徐娘子有心。” 他回过眸,嗤笑一声,“表妹可真有闲心。”怕是做了一场戏,这烟熏火燎的徐笙能忍得住不发脾气? 她可是花了心思的! 池景州往酒杯里斟酒,也不着急喝,手指摩挲着杯口。酒是上好的竹叶青,酒水倒影出女人的侧颜。 真是一张人畜无害的美人脸。 徐笙自个儿也夹了一片炙烤鸭肉,吃了一口真不错,鸭肉的肉质酥香。正要让表哥也尝尝,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表哥,你偷偷看我做什么?” 池景州暼了她一眼,“啧,你可把嘴闭好了。” 这张脸一开口就能破坏了柔弱的美感。 徐笙挑了眉,眸中透着满满的期待感,“我本就好看,你想多看一眼也是正常的。表哥无需害羞。” 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还担忧她是离开家难受,当真是胡扯。池景州沉声道,“吃你的饭,少管我。” 啧啧啧,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徐笙见势不对,“对了,快尝尝这个。”荔枝糖水,这可是醉仙楼的招牌,想必表哥吃了一定喜欢。 然而池景州却只顾着喝酒,不喝那碗糖水。 不是说他爱吃么?现却一碰都不碰,当真是奇怪。 “表哥,可是想起了姨母?所以才不会碰这糖水?”徐笙倒是记起来这糖水的一件事,听说池景州小时候就爱樱桃鲜甜的水果。 只是国公爷对这嫡子管束的颇为严格,每每做完功课才能吃上果子。 他那早些年过世的亲生嫡母,她就会碰着糖水等在书房外头。这一碗糖水皆是慈母的关爱之情,如今那严夫人对池景州不闻不问,甭说什么糖水,便是个鞋袜都没给继子绣过。表哥他虽贵为小公爷,但背地里的人暖自知。 想到此,徐笙当真是唏嘘不已,“表哥放心,笙笙以后会对你好的!” “你今日话多。”池景州皱眉。 少女却凑近一些,“我不是在卖艺赚钱么?说一个字就得一个铜板,表哥是不是很划算?” 池景州的手指在脑门上戳了戳,“财迷,俗不可耐。” 少女敛目望着他,乌发如同绸缎般落下来,到了池景州的手边。她语气拉的攸长,娇里娇气,“好表哥,你就应了嘛!” 他手指勾住一丝,表妹当真是会磨人。
第006章 徐笙可不敢再迟了,天还未亮,暮春三月还有些湿冷,她手里提着灯笼悄悄的入了池景州的屋子。 隔着一道门,屋内屋外像是两个世界。 池景州让她来做贴身女使,多少是有作弄她的意思。但徐笙她自有自己的打算。 昨日从徐府传来消息,那真千金已经被爹娘带了回去,对外宣称前来投亲的表姑娘。徐笙如今的处境,只能逼着自己往前走。 徐笙吹灭灯笼的烛火,问道,“表哥,你可是醒着?”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进男子的房,心里倒是怪紧张的。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他们就好像是在偷晴? 屋内的灯给点起来,池景州散着发赤足的坐着,他想必是也没睡好,眼睑下世是一片青印子。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她,话语都带了冷气,“还不过来?” 当真是把她当做婢女。 徐笙今时不同往日,你可得仔细的忍着。有一句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 池景州就是头坏脾气的恶龙。 她走过去床榻被褥之间沉沉的龙脑香就扑鼻而来,这香别说还真有些清脑爽神的功效,她立马觉得不困了。 “表哥,昨夜可有做梦啊?” 池景州接过徐笙手里的热帕子,敷着脸,“男子若做梦均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你个小娘子家别瞎问。” 徐笙,“……” 听着那聒噪的小娘子没了声,他就觉得有些闷闷的,“你今日倒是起的好早。” 那少女独有一份的嗓音才传来,“我同那李女使说,今日若再叫不醒我就砍了她的手。” 当真真是一身的戾气,穷凶极恶之极。池景州把热帕子拿开,眉目俊郎,“你可是当真的?” “自然是吓唬她的。”徐笙扭头,去拿木齿梳。 这小娘子张牙舞爪的见人就挠,实则就是假把式,淘气的很。 她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大抵是七岁时,徐笙不知从哪里听来说骑马是一件很飒的事,避开舅舅的盯梢,自己要同他一道儿去骑马。她兴冲冲的跟着他后头到了马场,等见着那高头大马,徐笙板着个黑脸。 就在池景州骑着马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嫌弃。 “这马怎么如此的不好闻?”小徐笙捂着帕子,站在一旁说,“表哥你也下来罢。” 他牵着马,又上前两步,吓得小娘子的脸都成了土灰色,嚷着声,“这马活得腻味,小心我让人砍下马蹄炖汤!表哥,你不准靠近我!” 徐笙骨子里有几分野草般的鲜活,是和这满东京的名门淑女不一样的。 “徐笙,你就不怕我赖了去?”池景州挑眉,一副吊儿郎当的匪气。 铜钱都在表哥的口袋里,他不给,难道她还要去偷么?徐笙苦着脸,“好表哥,见着我起那么大早的份上,可不敢说这么吓人的话。” 她确实很穷啊! “表哥,我们不如打个商量。”真的急迫的需要钱,她乖巧的仰着头问,“表哥今年十八,是要急着相看的年纪,可是满东京的名门淑女谁愿意嫁给浪荡子?” “徐笙,你又出的什么鬼主意。”他皱着眉不悦的水。 徐笙一双水杏眼,她可从来没觉得靠表哥是什么羞耻的事。她就是喜欢很多很多的钱,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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