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矜轻瞥了一眼崔风遥,立即会意,将名册拾起,缓步走到陆倾淮旁边,把名册递给陆倾淮,陆倾淮伸手接过,手指修长漂亮,阿矜看见陆倾淮的手,倏忽一下想到了什么,耳尖一红,陆倾淮恰好瞧见了,顺势摩挲了一下阿矜的手背。 阿矜连忙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崔风遥。 崔风遥神态自若地坐着,仿佛没瞧见。 阿矜退到一旁,正要退开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陆倾淮打开名册的边缘,李疏鸿的名字分外显眼,心里一颤。 原来李疏鸿参加此次春闱了,而且已经通过了初试,若是他能进殿试,那岂不是能见到他了,亲口问问家里的近况如何。 她与李疏鸿原本传的信件也就不多,因着宫里传信件不方便,加上近日来宫里不太平,所以,近日并没有与他通书信,凭着李疏鸿的学识,想来定是能够进殿试的,届时再当面问吧。 “过几日便是岁首了,微臣想着,二试不如过了岁首再办?”崔风遥提议道。 “也好。”陆倾淮应声。 “陛下。”门外传来唐祝的声音,“礼部尚书岳大人求见。”
第十八章 礼部尚书,那不是,贵妃岳芷柔的父亲岳晋阳吗,阿矜听完,莫名有些心虚。 “让他进来。”陆倾淮懒懒地应声。 “是。”唐祝应声,没过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一阵动静。 阿矜抬眼看过去,岳晋阳从门口进来,穿着墨绿色的官服,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上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岳晋阳其实长得不像文官,反倒像个武将,他跟陆倾淮两个人恰恰相反,陆倾淮长得像文官,却偏偏在边关那么多年。 岳晋阳虎目虬髯的样子有点凶,先帝在世的时候,这岳晋阳就是出了名难搞,不然他的女儿也不会一进宫就是贵妃。 “微臣见过皇上。”岳晋阳给陆倾淮躬身行礼道。 “平身。” “谢皇上。”岳晋阳站起身接着说,“微臣方才收到都督府的八百里加急,进贡东珠一斛恭贺陛下登基,微臣不敢耽搁,立即带着东珠过来呈给陛下。” 岳晋阳说着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会意,端着盒子走上前几步,阿矜上前接过小太监手里的东珠,盒子不大,但是还挺沉的。拿着盒子到陆倾淮身边,将盒子放到他的面前,陆倾淮抬手,打开盖子,阿矜忍不住看了一眼。 从前的时候,在先帝那儿见过不少成色极好的东珠,但是,从未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颗颗圆润饱满,而且每一颗都有大拇指这么大,在光下,泛着珍珠特有的光华,仅仅一颗,就是价值连城。 陆倾淮接着将盖子合上,脸上尽是淡然的神色:“有劳岳大人了。” 岳晋阳看上去受宠若惊,实则不慌不忙地躬身推辞道:“哪里,这些都是臣下应当做的BBZL ,小女入了陛下的后宫,微臣又有幸为陛下效劳,是岳家的荣光。” 岳晋阳这话说完,阿矜心里一滞,看来岳晋阳不止是来送东珠这么简单,大抵是听到了什么后宫的风声。 崔风遥听见这话,轻轻勾了勾唇,岳晋阳这是明显的话里有话,提醒陆倾淮呢。 一时间,阿矜觉得整个御书房都快冻住了,明明碳火还很足,却如同冰窖一般。 她偷偷瞥了一眼陆倾淮,只看见陆倾淮放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摩挲着,接着看见陆倾淮笑着抬眼,看向岳晋阳,应声道:“爱卿于社稷有功,朕,自是不会薄待了岳家。”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岳晋阳接着道,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 陆倾淮极淡地应了一下。 岳晋阳出去之后,崔风遥也站起身躬身对陆倾淮道:“那微臣也告退了。” 岳晋阳和崔风遥接连出去,殿内就只剩下陆倾淮和阿矜两个人了,刚刚岳晋阳才挑衅了陆倾淮,阿矜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压抑,想着寻一个由头先出去待会。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走了两步到陆倾淮身旁:“陛下,茶凉了,奴婢去换一盏。” 正要伸手去拿茶盏,没想到,还没碰到茶盏,就对上了陆倾淮的凌厉的眼神。 阿矜愣了一下,看着陆倾淮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她只不过是想要去换盏茶而已,陆倾淮的反应未免有些太大了,仅一瞬,阿矜就跪下了:“陛下恕罪。” 虽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但,第一时间认错总是没错的。 阿矜跪着,自然看不见陆倾淮此时的神情,讥讽、自嘲,更多的是伤情。才刚上位,就有臣子当面警醒,只不过,他现在动不了岳晋阳,他知道,朝中有很多人并不服他。他也知道,现在,很多人还杀不得。他虽上位了,但并不稳,不然,也不会一下封了后宫那许多人。 阿矜跪着,看着陆倾淮的靴子,他今日穿着一双雪白的靴子,上头用金线绣着精细的龙纹,阿矜看着,一颗心吊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安静得陆倾淮不在殿内一般,随后,阿矜听见了一声轻叹,微不可闻,但阿矜离得那样近,怎么会听不见。 那声叹息,莫名让阿矜心一沉,不知道为什么,阿矜明明没有看见陆倾淮的神色,却能感受到,那声叹息里带着的难过还有无奈。 阿矜此前只见过陆倾淮暴戾狠绝的样子,这样的陆倾淮,阿矜从来没见过,也没想过。她好像只记得他是暴君,却也忘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陆倾淮看着阿矜跪着的身影,抬手抚了抚眉,开口道:“起身吧。” 阿矜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低眉看着桌上。 最终陆倾淮还是什么都没说,阿矜也不敢乱动,期间唐祝进来过一次,阿矜朝着唐祝使了一个眼色,唐祝立马就明白了,自己上前将茶盏撤了换了一盏BBZL 新的。 陆倾淮在书桌前处理了整整一日的公文,阿矜就这样陪着站了一日。 天色将暗,唐祝进来,看了一眼阿矜才犹豫着开口问道:“陛下,时辰到了,可要传晚膳?” “不必,备轿吧。”陆倾淮将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丢就站起身了。 唐祝始料未及,连忙先一步往外走,轿撵是早就候着的,所以只需要招呼一声就行了,陆倾淮出去的时候,轿撵已经停在御书房门前了。陆倾淮上轿,并没有过多的废话:“阿矜,上来。” 阿矜知道忤逆不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再从陆倾淮口中听见那般没羞没躁的话了,乖巧地跟着陆倾淮进去。 “陛下,咱们这是去……”唐祝迟疑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慈宁宫。”陆倾淮说完,阿矜就想到了昨夜陆倾溢被煲成汤的事,下意识地有些恶心,吞了吞口水。 一路上,轿撵里格外安静,陆倾淮一只手支在小几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陆倾淮没有动静,阿矜也不敢发出别的什么声音,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到轿撵停下。 “陛下,慈宁宫到了。”唐祝在外头轻声道。 陆倾淮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阿矜先一步撩开帘子,唐祝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自从上回杖毙了近乎整个慈宁宫的人之后,阿矜这是第一次来,刚进宫门,阿矜脑子里就无意识地浮现那日在门口看见的场景。 慈宁宫现下极安静,连下人都见不到一个,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个人在,阿矜有些疑惑,杖毙了那些人之后,竟没有拨新的人来伺候,想来,应当是陆倾淮的授意。 阿矜跟着陆倾淮进去,殿内的小宫女听见了动静出来查看,看见陆倾淮,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陛下。” “平身。”陆倾淮丢下一句话便抬步进去了。 那个宫女跟在他们身后,进到里头,就看见殿内很乱,随处可见摔碎的东西,近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太皇太后娘娘,皇上来了。”宫女适时开口同姚华道,姚华躺在榻上,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头发凌乱,衾被也乱糟糟的。 “太皇太后娘娘这几日不大吃东西,都在榻上躺着,有时候会坐起来,坐着坐着就起来摔东西,这些都是昨夜里摔的,奴婢还未来得及打扫。”那个宫女轻声细语地跟陆倾淮解释,生怕陆倾淮怪罪,又怕姚华听见,毕竟对于她来说,两位都是主子,两位都惹不起。 “昨日送来的汤,喝了吗?”陆倾淮只是淡漠地问了这一句。 “用了一些,并未用完。”宫女老实地应声。 阿矜听着有些许恶心,垂眸盯着地上的碎片分散注意力。 “你们都下去吧。”陆倾淮接着开口。 阿矜头垂得更低了一些,同他们一块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才退出去,就感觉到脸上凉丝丝的。 抬眼,看见了漫天飞雪,雪不BBZL 大,但细细密密的,满目纷纷。 阿矜站在檐下候着,“啪”,清脆地一声,吓了她一跳,听着像是什么瓷器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姚华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听得不甚清楚,但依旧能听出声音里的恨,阿矜偏头跟唐祝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看了一眼之后就回过头了,阿矜看着天上的雪,呆呆地出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乱乱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矜只记得,那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只听得殿门被打开的声音,轻但沉闷,扭头看过去,就看见陆倾淮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淡漠,脸上还带着笑,只是那笑,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额角带着血,像是被锐利的东西剐到了,阿矜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连忙从袖子里拿出帕子走到陆倾淮面前垫着脚给他擦拭。 阿矜手上拿着的是早上陆倾淮赐的素白帕子,帕子的料子是极好的,触之细腻,碰到陆倾淮的额角的时候,一下就盈满了陆倾淮的血,像是红艳的山茶,荼靡绚烂。 陆倾淮站在廊下,察觉到阿矜的靠近,微微低眉,就看见她一脸认真地在给他擦拭,有几片雪花不经意被风吹落到廊下,廊下昏黄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整个人都灵动不已,陆倾淮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一伸手揽过她的腰,低头就吻了上去。 唐祝和那个宫女始料未及,连忙低头,垂首往旁边退。 阿矜愣着,眼睛睁大,看着陆倾淮,陆倾淮这会儿是闭着眼睛的,长睫微颤,眉若远山,那眉就像是一柄匕首,轻轻刺进阿矜的心里,那种感觉很微妙,即便之前同陆倾淮欢/好过,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昏黄的灯笼,纷飞的飘雪,寂静的廊道,地上只有他们的身影。 陆倾淮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唇,接着就放开了:“回宫吧。” “是。”阿矜应声,耳尖已经红了大半,只不过夜色深沉,烛火昏黄,看不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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