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歧义?” “互相帮衬应该两者对等,我帮衬你,你能得到好处,你有什么能帮我的?” 福儿这话太尖锐了,几乎瞬时戳破了碧玉状似平静的面孔。 “你又何必说得如此市侩,我们同出自六局……” “若同出自六局就算交情,就算我必须要帮你的理由,那我不如去帮淑月,说到底我和淑月还是打小就认识。” 碧玉脸色难堪。 “你看,你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为何能若无其事拿来与我说?是你觉得反正你是找人帮忙,我若帮了,你白得好处,还什么都不用付出,我若不帮你,我就是狠心无情不念旧情?” 福儿已经不想跟她卖关子了。 “我有时就挺不明白的,为何总有人喜欢拿别人当傻子,先不说我能不能带你去行宫,即使能,我把你带去,是分宠,是平白给自己找对手,宫里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宠分给别人?有这么蠢的人?” 这一番话和追问,实在太锥心,碧玉已经保持不了镇定了。 “我来找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可别忘了你我同是胡尚宫的人!” 终于说出真意了! “这么说,是胡尚宫让你来的了?” 碧玉微微有些变色。 福儿笑了笑:“既然不是,你又何必打着胡尚宫的名头。即使是,听不听在我,你觉得我会听?” 碧玉脸色更难看,甚至有些威胁意味的看着福儿。 “怎么?你想背叛胡尚宫?” 福儿这次是真笑了。 她甚至笑出了声。 笑完,她突然冷了脸:“行了,别在这儿拿着别人的名头给自己充威风,你这招在我这不管用。你这话,敢当着胡尚宫的面说?你敢说是胡尚宫让你来威胁我帮扶你的?” 碧玉哑口无言。 她当然不敢,说白了她这趟来不过是她个人行径。 四个司寝宫女,只有她和福儿同属胡尚宫的人,所以当得知福儿要陪太子去避暑行宫,淑月和紫绡都快嫉妒疯了,唯独她已经有了主意,悄悄地来找福儿,便是想打着同属胡尚宫的旗号,以此来威胁对方互相帮衬。 可没想到福儿竟然不卖帐,还拆穿她其实是狐假虎威。 她怎么敢? 难道她不想要六局这个助力了?还是以为自己得了宠,就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别说胡尚宫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即使真这么做了,我也爱听不听。” 福儿脸色冷淡:“忘了告诉你,我之前说我不想进东宫,不想当这个司寝宫女是真话,我来是还恩还情,人既已来了,前恩前情一笔勾销,至于以后如何,那就看以后了。” 那次她去尚食局,除了看望陈司膳外,还是打算看一看尚食局的态度。 她同意进东宫是还情,这事她懂,陈司膳也懂。所以陈司膳恰如其分告诉她‘她其实只有一个对手’,并主动说出以后面对同属胡尚宫的碧玉该如何处事。 这是示好。 是平等、两者抹除之前的旧情,从这一刻开始计算新交情的示好。 都以为她背后是尚食局,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打从她入东宫的那一刻起,两者的关系就不再是从属了,而是互利互惠。 碧玉这个傻子竟以为尚宫局还是她头上的那片天,以为她会屈从她的威胁。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搞不清楚,即使她哪天真受宠了,恐怕也就是旁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你以为你能永远得宠?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在东宫站稳脚跟?你不如帮我,我俩联手……”碧玉低喊道。 “能不能那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碧玉还不想放弃,但这时念夏已经上来要送她出去,她只能满心不甘又怨愤地离去。 念夏回来时脸色格外复杂。 认真来说,她也算胡尚宫的人,偏偏姑娘当她说了这些话。 福儿笑了笑,她这话可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对了,等会你帮我去尚食局一趟,看看这趟尚食局去行宫的有哪些人。” 念夏微微一愣,神色更是复杂。 这是说话给她听还不算,还主动给她机会让她出去递话? 念夏想了想,道:“姑娘,你不用试探奴婢,奴婢来之前就有人跟奴婢说了,奴婢既然来服侍姑娘,以后就是姑娘的人,一仆不事二主,这个道理奴婢还是懂的。” 福儿也没虚伪地说自己没这个意思,而是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你。不过我让你去尚食局,还真不是别有用意,而是真想知道这趟尚食局有什么人会去,也不知道陈司膳这趟会不会去?” “那奴婢这就去问问。” 念夏很快就回来了。 她带来了两个消息,这趟不光陈司膳会去,福儿的师傅王来福也会去。 这下,福儿有些坐不住了。 之前福儿还敢往御膳房跑,但自打她得宠后,再没去过。 不是不想去,而是清楚盯着自己的人太多,不想生事。 在听说师傅要去后,她下意识就想去一趟御膳房,却忍住了,而是让人把钱安找了过来,让他去找小豆子打听具体情况。 钱安很快就回来了。 “据说是陛下最近胃口不太好,特下命让王御厨随驾。王御厨那边也准备好了,让小的跟姑娘说不用担心,他跟着尚食局的人在后面走,一路有车坐,不会有什么大碍。” 承德行宫离京城约有四百多里,最快也要走十天,十天的长途跋涉,还要坐在颠簸的车上,又这么热的天,也不知师傅能不能受得住? 担忧归担忧,但这事明显不是自己能左右的,福儿也只能将担忧放在心底。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福儿随着太子起了个大早。 平时太子早上起来,她都是只管睡自己的,从来没有要起来服侍太子更衣洗漱用早膳的自觉。今天突然起这么早,卫傅还有什么不懂的? “其实你不用起这么早,孤是要陪驾,临行前还有些繁琐的仪礼要走。至于你,能赶在午时走就不错了。” 福儿诧异,还有些不信。 想着反正起都起来了,她就陪着卫傅用了早膳,送走他后,她就坐在屋里等。一直等到她都想去睡回笼觉了,陈瑾才让人来搬她的行李,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才有人来通知她要走了。 而这时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 …… 宫里平时是不能坐车的,但今天不一样,因有娘娘们要随行,一溜看不到头尾的大车停在东长街上,福儿跟着搭了个空,坐上一辆车。 往日空旷宽敞的长街,今日显得格外拥挤,车多人也多。 隔一会儿就有一位娘娘来了,登上了车,前头来的都是位份低的娘娘,越往后位份越高。 福儿的车在靠后的位置。 据钱安说,附近几辆车里坐的都是几位皇子的侍妾,因着皇子们都还没大婚,自然这些侍妾都没有名分,跟福儿一样,因此车架都在后面。 福儿的车虽靠后,但位置还不错,正好可以看见每位娘娘经过,她悄悄把车窗帘子掀起一角,偷偷朝外看,借着机会把以前见过没见过的娘娘公主们都认了一遍。 甄贵妃到时,阵仗很大,六皇子还小,今年才八岁,跟她坐了一辆车。 皇后是最后到的。 等皇后上车,又等了会儿,车终于动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东长街,在宫门处和元丰帝领着的大队伍汇合。 临走前,就有人提醒过福儿,没出城前不要随意打开车帘,甚至还没出皇宫,念夏就把用来挡阳的竹帘放下来了,将车窗遮得是严严实实。 念夏道:“姑娘您再忍忍,等出了城,就能把车帘打开,要不您先睡一会?” 可车里实在闷热,怎可能睡得着? 不过一路行来也没听见人声,外面十分安静,福儿猜应该是提前就肃清了道路。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队伍终于出城了。 福儿所坐的车突然加快速度,走到太子的金辂后,方减缓速度。 队伍中,类似这种举动的还有好几辆车,都是诸如福儿这种家眷。幸亏车队两旁一直有禁军侍卫负责调配,倒也没引起混乱。 念夏让坐在车辕上的钱安看看前后车的动静,听说许多车的车帘都打开了,估计都是热得受不了,她才起身把竹帘打开,只留了一层纱帘。 总算有风了,虽还是热,但最起码没那么闷。 这下福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外面。 车队两侧都是甲胄分明的禁军侍卫,往前面是太子的金辂,再往前是皇后的玉辂和元丰帝的大辂,三辆辂车被重重法驾卤簿和侍卫包围起来,看着华丽威武气势逼人却让人有些眼晕。 一些皇亲国戚勋贵大臣,或身穿官袍,或身着甲胄,骑着马陪在元丰帝的大辂旁,其中有几位衣着扎眼的少年,正是几位皇子。 福儿看见太子了。 他穿了件方领对襟的织金龙纹罩甲,里面是件朱红五彩行云团龙的曳撒,金得闪亮,红得耀眼。衬着他俊美的脸庞,高大的身材,格外有种意气风发之感。 在人群里十分扎眼,明明那么多人,却能让人一眼就看见他。 福儿看了看另外两位皇子,怎么看都不如他。 再看看前方十分华丽、属于太子车辇的金辂大车,想想自己所坐的朱漆蓝帷马车,福儿凭空生出一种窘然,总觉得是一匹光鲜矫健的骏马后面领了头灰突突的小毛驴。 这条队伍实在太大,绵延数里之长,所以行得很慢。 往外看了一会儿,福儿就没兴致了,昏昏欲睡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车停了下,将她惊醒。 问过之后才知是要换车。 法驾卤簿辂车看着是威严好看,彰显了皇家的气势,但并不适合长途跋涉,一般出城后就会换更轻便的车。 据说陛下也下命了,说今年酷暑,不用太注重规矩,尽量轻装简行,早日去到承德行宫。 其实主要是皇帝皇后太子换车,像福儿这种车是不用换的。 等换过车后,福儿往前看了看,这下心里总算平衡了。 如今太子的车辇被换成了一辆朱漆宝顶华盖马车,虽车还是比她的车大,但至少不会让她瞧着望而生畏。 换过车又少了那些卤簿仪仗后,车队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日头越来越烈,许多骑马陪驾左右的勋贵大臣,渐渐都有些受不住了,骑着马往回跑,估计是想回去在马车上歇一歇。 福儿隐在纱帘后,瞧着四皇子回来了,三皇子也回来了,过了一会儿,才见太子骑着马往后跑。 她往那边瞅,太子往这瞅,两人正好对上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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