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荒唐!” 朝堂大殿里,在隔了许久后,满耳都是在说皇后。 在露布飞捷进京之前,朝廷大多数官员也都接到消息了,当时就堵了太傅和谢三公子的所在。 先不说皇后为什么出现在边郡,先把这个消息压下去,只说大捷,不要说皇后。 但依旧没有用,露布飞捷喊着皇后的名义穿城过镇直达京城,人尽皆知。 朝殿上,满朝文武追问太傅,包括谢燕芳,以及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 事到如今大家都心里透彻了。 “外边现在沸沸扬扬传皇后什么深宫听到百姓遭难心不安,连夜带兵赴边关——都是假的!” 皇后在这件事之前就不在深宫了。 朝官们看向龙椅,龙椅后帘子还垂着,后边已经许久没有人——当然,帘子后本就该没有人。 当时说皇后救护皇帝时的伤复发要休养,所以不能再陪同皇帝上朝——他们巴不得她一辈子都伤不好呢。 为此欢呼雀跃,感谢上天有眼。 谁想到! 那楚后不在朝中垂帘听证,竟然带兵跑去边郡了。 古往今来,哪有这样荒唐事! 更荒唐的是,皇帝也就罢了,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管不了,监国太傅,还有谢燕芳,这两人可别说自己不知道! 真要他们两个也不知道,那这大夏就是楚后一手遮天了。 “太傅,谢大人,你们怎能这样纵容皇后,做出这种荒唐事?” 这一刻满朝文武齐声质问。 邓弈自始至终都不说话。 “诸位,这也不算荒唐事。”谢燕芳道,“这毕竟是捷报,喜事——” “谢大人!”一个官员愤声打断谢燕芳,“现在说的不是捷报,是皇后离宫!” 谢燕芳缓声道:“其实也还是这件事,皇后离开宫廷就是为了救护边民。” “谢大人呐。”一个年老的官员颤声,“我们大夏已经到了需要皇后领兵打仗的地步了吗?这难道还不是荒唐事吗?如果大夏真到了这种地步,本官虽然老迈,但也敢赴死一战!” 谢燕芳对他一礼,道:“大人之心,燕芳明白。” 明白,光说好听话,就是不说这件事有什么用,几个官员急着上前一步—— “有什么荒唐的?”邓弈的声音从前方砸下来,“如果这是荒唐事,先前也不是没有过。” 大家看向他。 “别忘了,陛下——”邓弈说,“就是楚皇后亲自御马杀敌救来的。” 他扫了眼在场的诸官。 “我大夏如今本就是国朝不稳,荒唐事不断,楚皇后能亲手杀贼护陛下,当然也能亲赴边关守疆土。” “我大夏有如此皇后是不幸中的大幸,尔等有什么好质问的!” “现在听到消息你们说荒唐,说自己要去杀敌,先前怎么不说?” “当然,现在说也不晚——” 邓弈的视线落在那位老大人身上。 “你们想要如同皇后一般上阵杀敌守卫疆土,就请即刻赴边关吧。” 满朝哗然,这是威胁! 那老大人又是气又是急:“好你个邓弈,本官这就脱下官袍,去边关杀敌。”再号召其他人,“我等都去,我等为大夏赴死,这朝堂就留给太傅一人足矣。” 大殿里不少官员当即脱下官帽,有人愤慨有人哭先帝乱作一团。 这是自临朝以来,萧羽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越过这些官员,似乎看到了那一夜——那一夜好像也这么乱,不,那一夜不乱,那一夜只有黑暗,兵器,火光。 萧羽要抱紧怀里的竹筒,伸手发现空空——竹筒留在寝宫了。 怎么办,竹筒不在,姐姐也不在—— “阿羽。”有声音传来。 这声音,跟母亲好像,但又不一样,他快要忘记母亲的声音了。 萧羽循声看去,撞上一双明亮又温暖的眼。 “阿羽。”谢燕芳说,“还记得舅舅告诉你的话吗?” …… …… 上朝前,萧羽走出寝宫,看到谢燕芳站在门口——这个舅舅,他从不召唤,而这个舅舅也从不来他面前。 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但到底是存在的,在朝堂上,他就会看到他,跟那些官员朝臣一样。 没错,就是朝臣官员。 萧羽没有说话,等着他施礼。 “阿羽。”谢燕芳却没有施礼,蹲下来,看着他,“我知道你不信我,不喜欢我,但我说的话你这次要听,这是为了保护你楚姐姐。” 这个舅舅要劝他把楚姐姐带回来了吗?这个舅舅很聪明,一定猜到他和那个舅舅真正的打算。萧羽动了动嘴唇:“姐姐不会有危险的,朕相信姐姐,那些西凉兵伤害不了她,谢大人无须担心。” 谢燕芳看着他:“我知道,那些西凉兵伤害不了她,但朝中的这些人能伤害她,伤害不一定是肉体,还有声望,阿羽,你要保护她的声望,就像她去见他父亲,为她父亲解忧,你也要在后为她解忧。” “我没有保护好你的父母,也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无能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但阿羽不一样。” “阿羽现在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 …… 萧羽看着站在下方的谢燕芳,满朝嘈杂,他的声音清晰传入耳内。 他收回视线,站起来。 “肃静!”他说道。 小孩儿的声音稚气,在满殿嘈杂中并不响亮。 但他是皇帝。 皇帝开口了,齐公公立刻高声“肃静!”,再就是殿内当值的禁卫,齐齐呼喝“肃静!”,同时顿响手里的兵器,如雷声滚滚。 殿内官员们的嘈杂瞬时停下,这才看到站起来的皇帝。 小皇帝,开口说话了? 小皇帝很少说话,除了开头免礼平身,以及最后退朝,在朝议的时候只是聆听。 这是看到混乱争论,小孩儿害怕了?不高兴了? “陛下。”诸人施礼,有人请陛下息怒,有人流泪悲戚。 “诸位爱卿,请听朕一言。”萧羽说。 小小孩童声音稚气,但在场的官员没有人笑,皆抬头看着他。 “皇后是率六宫之人,当行母仪教化之德。”萧羽说,“但朕这个皇后,与历来不同,朕因为皇后救护,幸存与乱事,楚皇后是卫将军楚岺之女,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勇武善战,所以皇祖父将她封为皇后,让她可以继续守卫朕安危,大夏子民与朕是一体,大夏子民是否安危,关系着朕是否安危,朕九五之尊,坐镇皇城,不能亲赴边关救国护民,所以,朕才请皇后赴边关,为朕解忧,这并不是荒唐事,本就是先帝遗命。” 诸官怔怔看着这个孩童皇帝,心里冒出第一个念头就是谁教他的?太傅?谢燕芳?还是楚后? “诸官不用妄自猜测,皇后出宫,是朕的命令,也是朕说服太傅和谢大人。”萧羽朗声说,“但朕命皇后去边郡,不是不信任诸位爱卿,国朝安稳也非一人可以做到,皇后代朕察边郡,诸位爱卿为朕稳国朝,都是朕心之所安的根本。” 说道这里,皇帝板正小脸环视殿内。 “朕年幼仓促登基,奉行先帝治世以文,戡乱以武,文臣武将皆是朝廷砥柱,凡我诸臣,当奉公体国,不得挑衅生罅,乱我朝纲。” 最后一句话虽然稚气,但落在诸臣耳内,下意识的俯身参拜:“臣等不敢!臣等有罪!” 待余声散去,孩童的声音再次落下。 “此事无须再议苛责,皇后大捷乃国朝喜事,当贺。” 诸官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再次齐齐俯首:“臣等,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 …… 果然不再声讨楚姐姐了,变成恭贺楚姐姐了。 他说的话,这么管用。 他果然能保护楚姐姐。 站在龙椅前的萧羽,眼中难掩兴奋,看着满殿俯首的官员们,垂在身侧的小手这才松开,满手心都是汗。 俯首的官员中谢燕芳抬起头,对他一笑。 萧羽对上他的视线,迟疑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移开视线,但在他移开之前,谢燕芳垂下头避开了。 萧羽攥了攥手,没有移开视线。 …… …… 朝会散去,邓弈所在殿内的官员也散去,满耳的嗡嗡嘈杂直到此刻才消散。 “大人。”一个小吏捧来热茶。 邓弈接过喝了口,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 “这是谁教陛下的?”小吏说,“竟然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邓弈道:“除了谢燕芳还能谁。” 小吏笑道:“还以为是楚皇后呢。” 还以为是楚皇后呢,这句话看起来随意的话,邓弈心里却是闪过一个念头,所以,如今大家竟然把楚昭跟谢燕芳,以及,他相提并论了? “——谢三公子真是为楚后尽心竭力啊。”小吏还在笑着继续说。 “他不尽心也没有办法,难不成现在换个皇后?”邓弈说,抬起头,“不管怎么说,陛下这时候说话,是最合适的。” 他可以让楚昭来去皇宫自由,但不能阻止她被人质疑。 邓弈握着茶杯转了转,看着桌案上摆放的捷报,露布飞捷啊,那女孩儿不仅不隐瞒身份,还要天下皆知。 “楚皇后这样做——”小吏低声问,“是为了其父亲吗?是谁的主意?谢三公子?” 邓弈忽的笑了:“谢三公子。”他哈哈两声。 如果说只听到楚昭解决了西凉散兵,邓弈还不觉得如何,待听到露布飞捷传达皇后勇武,他就知道了,谢燕芳谢三公子的脸色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笑什么?小吏不解。 “这不是谢三公子的主意。”邓弈笑道,“这是楚皇后自己的主意。” 而且也不是为了她父亲,是为了她自己。 一直以来,这女孩儿都是自己的主意,都是为了自己。 先前借着京乱的机会被先帝看到,跟先帝索要了皇后之位。 现在借着西凉入侵立下如此功劳,她当然要让天下人看到。 皇后,被天下人看到的皇后,就不仅仅是只坐在皇城里的摆设了。 邓弈脸上的笑渐渐散去。 这女孩儿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第六十一章 身份 “她所图甚大!” 蔡伯沉声说。 谢燕芳嘴角带着浅笑,翻看捷报,甚至帛旗也拿来了,摆在桌案上看,说:“其实这些都是事实,没有丝毫的夸大,的确是她率兵诛杀了西凉散兵,解救了当地的城池百姓,如此大功,也应当露布飞捷,这样也可以安抚民心,让国朝安稳。” 蔡伯道:“如果是男儿,这样做自然没错,如果是个将官,哪怕是楚岺,这样做也没问题,但她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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