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引发混乱啊,指挥使看着街上聚集的民众,姜氏跟来的男女老少仆从,此时如烧着水一般咕嘟咕嘟马上就要在街上炸开了。 “丁校尉。”指挥使道,“把姜大人交给我们,你们去请令,就算真要查,也是刑部来。” 丁大锤按住腰刀:“这是刑部疑案,现在交由我们来查,你们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指挥使咬牙:“你还敢抓我不成?” 丁大锤摇头:“不抓。”他露出一丝笑,“只会打你。” 这群人,简直是野兽,指挥使要说什么,脚下忽的感觉到震动,同时街上传来民众的喊声。 “京兵来了——” 街上马蹄踏踏,一队队披甲带械的兵卫齐齐而来,这是京营的兵马。 原本孤咕嘟咕嘟冒泡的民众瞬时沸腾了。 动用兵马了! 出大事了! “太傅有令。”兵马齐声呼喝,“龙威军胡作非为,矫令忘形,速速束手就擒。” 指挥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看了看踏踏而来的兵马,再看丁大锤。 太傅监国,除了手握玉玺,还有虎符,京城兵马由他调动。 皇后越过太傅拿人问案,太傅就能调动兵马制止。 “丁校尉。”指挥使急道,“快快放人,这是太傅和皇后的事,你无能为力。” 丁大锤看着前方围来京兵。 “太傅和皇后的事,是太傅和皇后的事,我们听令行事是我们的事。”他说,将腰刀拔出来,“我跟着皇后,半路遇到伏击,边郡迎战西凉,中山郡围攻中山王,不能生则死,从无放弃。” “今日只有死在这里的龙威军,绝不会有束手就擒的龙威军。” 他握着腰刀,催马上前一步,高声道。 “龙威军奉先帝遗命,护国朝永固,今日奉旨查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开,否则视同谋逆,杀无赦。” 伴着他的动作,十几个龙威军拔出了腰刀,而在另一方向,也有马蹄踏踏,数十龙威军支援而来。 “奉旨查案,速速退开,否则视同谋逆。” “杀无赦!” “杀无赦!” 伴着一声声呼喝,丁大锤一马当先,在他身后只有数十人的龙威军没有丝毫畏惧,向数百京兵冲去。 大街上顿时炸开锅了。 “打起来——” 看到这一幕,站在远处观望的官员们再也忍不住了,这群疯子!这根本就不是人! “都住手——” …… …… 邓弈踏入后宫皇帝的书房,看着坐着和萧羽一起写字的楚昭。 楚昭笑道:“太傅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邓弈不理会她的嬉笑。 “皇后,你要如何?”他只问。 楚昭收了笑放下笔,道:“本宫只是要查案。” 邓弈道:“你这是查案吗?你这是无视法度,不遵律令,纵容龙威军邀功请赏,肆意妄为。” “太傅,本宫不是无视法度。”楚昭道,“而是法度无视本宫,是你们无视此案有疑,无视证据不足,无视嫌犯喊冤,否则也不会要本宫出面查案。” 邓弈冷冷看着她。 “还有。”楚昭毫不回避看着他,“太傅你是奉先帝遗命监国,本宫也是,是本宫救了陛下,是先帝亲自下旨,为了国朝永固,封本宫为皇后。” 邓弈道:“所以呢?” 楚昭道:“所以但凡有危害大夏国朝清明之事,本宫都有权过问。” 邓弈木然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第三十五章 此事 夏日旳天亮得早,朱咏走到宫门前的时候,来的官员还不多,三三两两。 看到朱咏走过来,诸人都微微怔了怔。 虽然同为上朝,但先前并不是谁都认识谁,尤其是朱咏这个不起眼的小编修。 现在朱咏在朝堂上一句皇后娘娘圣明,大家都认识了。 朱咏走过来,所有的官员们都向一旁避了避,有人冷漠,有人厌恶,有人冷笑。 “竟然还有脸来上朝?” “怎么还没罢免抓起来?” “他可不会被抓起来,反而他能让皇后在外到处抓人呢。” “我们还是担心自己吧,指不定哪天就被龙衣卫破门而入了。” 朱咏独立在原地有些尴尬,其实事情出了后,他一直没来上朝,在家收拾好行李,遣散仆从,等着被革职赶出京城或者抓起来,但等啊等啊,始终无人上门,直到几个好友偷偷跑来送消息。 “皇后娘娘为了给你审郑夏案,简直疯了。” 原本要立刻处决的郑夏被龙衣卫抢走了,龙衣卫冲进了国子祭酒家抓人,龙衣卫和兵马司和京兵打起来了,太傅在后宫和皇后也打起来——这个是据说。 事情还没完,龙衣卫去了荆州,龙衣卫在荆州抓了很多人,荆州都乱了—— 朱咏这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吓瑟瑟发抖,但不管怎么抖,他决定走出家门来上朝。 皇后为了他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他不能缩在家中等。 宫门前来的官员越来越多,都避开了朱咏,无数的视线盯着他,低声的议论凝聚在一起嗡嗡,什么难听话都能听清,朱咏只当听不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到同僚好友也来了,但也没敢靠近他,只悄悄使个眼色。 上朝的时间终于到了,朱咏走在队列最后,沉默着迈进朝殿,俯身恭迎皇帝皇后,一切如旧。 朝堂上如旧,但也不太如旧。 朱咏站在最后,听到有官员禀告“荆州城卫和禁卫发生冲突,伤十人。”“荆州郡城民众受惊,谣言四起。”“荆州郡守上书——” 官员们只是禀告,并没有质问皇后,而且当皇后开口说“这件事本宫知道——”之后,他们立刻如先前一般沉默。 皇后宛如自说自话一般,但她没有丝毫停顿,将要说的话说完。 官员们继续沉默,直到邓弈开口:“此事是朝廷之过,吏部今日选定人员,赴荆州安抚民心,拨乱反正。” 官员们应声是。 朱咏听得心惊肉跳,看起来没有争吵,但表达的意思比争吵还吓人,太傅接下来要做的安抚民心,也是煽动民心——皇后的名声要遭了。 所谓的拨乱反正,太傅这边是正,皇后是乱。 他见惯了这种构陷推波助澜,这种手段多数用在官员身上,现在也可以用在帝王身上。 帝王名声不好也就罢了,皇后毕竟不是帝王,如果真坏了名声,民怨沸腾,太傅是有资格废后的。 朱咏站在队尾,垂下的手微微发颤。 他那天,是不是不该冲动站出来—— 郑夏都已经认命等死了。 他也想好怎么照看郑夏的家人了。 现在这样做郑夏死定了,他也死定了,家人也没人照顾了。 朝堂里官员们开始新话题的讨论,皇后不再说话,朱咏茫然无神,他这次是真完了。 “报——龙威军校尉丁锤,参事殷同求见陛下。”内侍高声的呼喝盖过了朝堂的声音。 殿内一阵安静。 御史愣了下,站出来呵斥:“不得喧哗,打断朝议!”“龙威军非升朝官,不得进殿。” 走进来的内侍脸色微白,这些大臣收敛脾气不当面骂皇后,但对内侍们可不用好脾气。 别说骂了,拖出去打都没问题。 “这不是打断朝议。”皇后的声音响起,“他们就是为了朝议之事来的。” 御史顿了顿,想到大家商议好的,皇后的话不用理会,就当没听到,那么接下来他只需要接着呵斥,让内侍“速速退下——” 但皇后比他抢先一步。 “传——” 迫不及待离开的内侍立刻转身奔出大殿,高声喊“传——” 其实不用高声传,那两个龙威军本来就站在殿外了,皇后的声音响起他们就迈进来了。 看着走进来两个禁卫,身上竟然还带着兵器——这些龙威军是后宫值守,进皇城不用卸去兵器,再想到龙衣卫这些日子的表现,御史想了想,如果喊殿内值守将两人赶出去,可能会看到禁卫在殿内打起来的场面。 太荒唐。 罢了罢了。 不管他们说什么,不理会就是了。 丁大锤无视殿内青紫红袍官员们,径直走到前方:“臣奉命查荆州中正访问郑夏案已经有了结果。” 比预想中快,楚昭高兴道:“好,快讲来。” 丁大锤退到一旁,接下来的事他不擅长,殷参事将拎着的箱子打开,拿出案卷开始介绍。 “经过调取案卷,荆州郡城走访,查找相关人等,查出真正的案犯,荆州中正迟于,迟于已经供认不讳。” “这是罪状。” 他展示给诸人看,迟于的笔迹,鲜红的手印。 殿内一片安静,如同面对皇后说话,无人回应。 但与先前又不同,不少官员们神情微动,眼神交流,些许躁动。 殷参事并不在意无人回应,从箱子里依次拿出文册,讲述查办过程,询问笔录,证据,略有些阴柔的声音回荡在殿内,语调没有起伏,宛如流水一般流过每个人的耳边。 站在队列末尾原本失神茫然的朱咏渐渐凝聚,他不由探身向前看,不止他,站在后列的官员们都晃动着身体,向前看去。 荆州中正售卖考题,三个考生买了,但其中一个脑子不太灵光,被一个读书人发现,然后不仅不安抚,还把这个读书人打了一顿狠狠威胁,这个读书人想不开又憋屈,留下一封血书悬挂在桥边,自己投河自尽。 事情闹大了之后,荆州中正当然不会自己认罪,把郑夏当成替罪羊。 “迟于知道郑夏能左手写字,在问询时授意差役打断了郑夏左手,这是差役供状。” “我们从郑夏少时读书的书院,找到了他留下的诗文集,其中有左手书写字迹,左右手字迹果然不同。这是证物。” “为了给郑夏定罪,迟于送国子祭酒黄金百两,这是两人之间书信往来证据。” 这个案件并不复杂,可以说非常简单。 唯一复杂的是人。 能买考题的人,是荆州世族大家子弟,跟荆州上下官员弯弯绕绕有关系。 售卖考题的中正官,出身名门,声名显赫。 而国子祭酒就更不用说,远在京城的高官,一个州郡的读书人在他眼里蚂蚁一般不起眼。 官衙差役不会去仔细查问他们,更不会也不敢拷问。 所以这些人随意动动手一推,郑夏这个出身单薄无权无势的小官吏死路一条。 “如今一干案犯皆押进京城等候发落。” 殷参事说道,将最后一个物证放进箱子,结束了宣讲。 楚昭看着满满证物供状的箱子,面色沉沉,又带着几分嘲讽:“原来如此,说他们把这当小事吧,定品评级,文圣之事,徇私舞弊,死了读书人,知道要定罪官员死刑来警示,说这是大事吧,上上下下都不当回事,随便推个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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