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着一张朴素的脸,说话也是大嗓门:“他奶奶的,真是见鬼了,老天爷这是在绝人后路吗?这天气说变就变,还怎么找陛下?!” 一旁相同打扮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用布巾擦着湿头发,站了起来:“快别说了,林小将军只给了一个时辰休整,抢着歇会儿。洗个澡,多吃点,到了夜里还得继续呢。”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刺客,竟敢在陛下狩猎的时候刺杀,真是狡猾!” “这雨下了,痕迹都会被冲掉吧,找陛下的踪迹越发难了……唉……” 两排整齐的营帐,白色的帐顶上被雨点打击的声音减弱,是雨势变小了。 主帐内,林归凡没敢抬眼看首位上坐着的人,一五一十地将寻找进度说了,语气沉重。 毕竟,消失的是一国之君。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被隐瞒下来了,避免引起国家动荡。 首位上坐着的是一位女子,不过二八年华,年轻貌美,气质出尘。蹙着眉,让人不免生出怜惜之情。 任毓听完消息,神色疲惫,掐了掐手心,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松开时留下了深红色的月牙印,疼痛让她清醒片刻。 “我与你们一同去寻陛下。” “可是——” - 三月春蒐 巧麓山是梁国皇族围猎之地,春天的景色极为秀美,周晏将所有的重要政务解决后,就带着任毓和一些朝廷重臣到巧麓山狩猎,说是狩猎,其实是放松游玩。 巧麓山的深处是一片茂密的山林,里面的野物特别多,甚至凶猛的野兽如黑熊,老虎等也皆存在,只在秋狩的时候,士兵们一类的便会被全部带过来,考校比试一番。 而春蒐一般只在外围那一片地方,打点小动物兔子、山鸡什么的,意思意思。而外围的地势平缓,营地便扎在此处,可以肆意纵马游玩。 林归凡早些年一直都在念书或者军营里边混一混,不知道每次他们去春蒐是做什么。 今年入了朝,又立了大功一件,自然是朝廷重臣。 这等刺激之事他又怎么会错过呢?尽管皇上一开始并没有想过把他这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将军带过来,但是他以保护皇上安全为由,跟着陛下过来了。 来了才知道为什么,同行的其他朝臣都不是很年轻,且都过了而立之年。更重要的是,除了他,都是文臣。 林归凡骑着一匹棕红色的汗血宝马,无聊至极,和那些文臣在一起,喝酒都不痛快。看个树上的花,都要吟诗作对,酸唧唧地念着诗,早知如此,他就不应当过来。 随意地从背上的箭筒里面抽出一根箭,尾部是漂亮的蓝色泛青羽毛,富有力量的手挽弓搭箭,微眯着眼,对着天际飞过的一只雀。 指腹擦过弓箭,弓弦发出铮的一声,颤了颤。 中了。 箭带着力道,中了箭的雀儿被这股大力带着呈现一道弧线落下,吩咐一旁的候着的小太监去捡起来。 “皇后,感觉如何?”周晏牵着缰绳,微抬头,视线放在白色小马驹上面的少女身上,其穿着一声淡青色马面裙,裙衫上绣着幽静的兰花,面容有些紧张,眉眼却是带笑的。 周晏走的速度很慢,小马驹也很温顺。她虽然第一次骑马,但是一点都不害怕。方才已经被悉心教导过如何掌控了,她点了点头:“我觉得陛下可以松手了。” “好。”周晏慢慢松了手,步子仍旧跟着慢悠悠晃荡的马驹。 任毓小声地说了一句:“驾。” 白色的小马驹很给面子地加了一点速度,周晏变成大步跟在一旁了。 他们相处的情形全部落入一人眼中,那便是林归凡。此时,他歪着脑袋,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摸下巴,困惑地看着那处的相处融洽且甜蜜的二人。陛下喜欢的居然也是任羽那一款娇滴滴的吗? 因为林归凡在两人的后方,没有瞧见那两人具体的表情。这时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是相视一笑。 他忍不住轻声咦了一下,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不错眼地观察着,兜转着马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陛下他认得,可那位女子好像不是任羽啊! 这女子是谁? 陛下不是只带了皇后过来吗? 林归凡揉了揉眼睛,深怕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放下手后,便发现原本背对着他的陛下和皇后已经转了身,与他面对面了。 他猛然翻身下马,惊得骏马打了一个响鼻,下马后,迅速跪地请安,背脊不知怎么一阵发凉,陛下看他的目光是锐利且审视的,似乎早早就发现他的存在了。 “臣冒犯了,请陛下治罪。”林归凡恭恭敬敬地说道,心里颇有些忐忑。真是想给方才乱看的自己一个耳光,天子岂是他能任意打量的? “起来吧。”周晏语气平淡,不怒自威,他伸手轻拍了一旁的白色小马驹,让其不要乱动。 周晏漫不经心地问道:“林小将军可还尽兴?” “尽兴,尽兴。”林归凡连忙回答道,牵着一旁的骏马,“微臣告退。” 他应当没有揣摩错圣意,周晏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在这里打扰到陛下与这位女子相处了。 “等等,将这匹马留下。” 林归凡愣了愣,而后就看到周晏面上带笑,伸手展臂,将那名女子从白色小马驹上面抱了下来,十分亲密。 他不敢多看,立马移开眼,心中对这名女子的猜疑更甚。周晏身边的侍卫叫做景文,方才就一直不远不近的守着,还有两个侍女,一个名叫青梨,一个叫红棉。 “陛下,这匹马的不太好,要不去微臣去马房再牵一匹过来?” “不用。” 景文将那白色小马驹牵到一旁,眼观鼻口关心的,对林归凡礼貌地行了一礼。 跟着这一行人走回营地,他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在营帐里面吗?” 却不料,他此话一出,这名叫做景文的侍卫,以一种难以形容地古怪眼神看了他一眼:“方才将军见到的不就是皇后么?” 林归凡愣愣地道:“啊?” 又连忙追问道:“皇后娘娘之前不是忠勇侯府的千金吗?” “是啊,将军认为有哪里不对吗?”景文不解,这不是都知道吗?林小将军为什么要说废话? 林归凡有些错乱了,皇后娘娘是忠勇侯府的千金,这是对的。所以,“不是,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什么不对劲?” “你难道觉得皇后娘娘没有问题?”林归凡他敢确认那人绝对不是任羽,充其量有些像而已,但是完全是两个类型的美人。 任羽虽然有姿色但是只美在表面,有的时候装模作样的,比他见过的一个富商小妾还要做作。而方才那一位,碍于周晏的目光,他没敢多看。 景文纳罕极了,语气带着些警告:“林小将军为何这般在意皇后娘娘?若是我向陛下禀告,将军可就……” 林归凡一听,立马哥俩好似的,自来熟地揽上景文的肩膀:“景兄弟,我可不是这意思,你可误会了!” “只是先前与皇后娘娘是旧相识,这么些时日不见,就觉得颇为陌生。这才恍惚问出这些蠢问题。”他给自己打着圆场,想将此事揭过去。 真是奇怪,陛下身边的那位就是皇后,那任羽跑哪去了?她嫁的不是皇上吗? 林归凡决定,再偷偷地观察一下,得先看清楚如今的皇后到底长什么样子。才能搞清楚事情的状况,这也太奇怪了。陛下周围的人,没有一人是见过任羽的吗? 怪哉,怪哉。 任毓慢吞吞且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这个比方才的那一匹高了许多,她有点怕但更多的是兴奋。周晏就在她身边,若是有什么意外,陛下都能都保护她的。 “皇后现下感觉如何了?”
第60章 号令 任毓骑在马背上面的时候, 视线瞥到林归凡,心里就倏然一惊。虽然面上不显,但是攥着缰绳的手倒是紧了紧。 她还记得到煦和楼找王嬷嬷的儿子时, 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公子哥,莫名其妙地拦住她的去路。而眼下的人正好与其对上。 上次宫宴的时候, 任毓并没有和这个人正面接触,没有谁会同韩淮一般胆大妄为, 没有陛下的召见就过来敬酒。 周晏与她一同出宫的路上,需有将士随行。带队的首领便是这个公子哥, 而她才知道这个公子哥叫林归凡, 是林将军的儿子。 林将军,她知道是谁。 当初被韩淮带回丞相府时,与她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面的人。 林、归、凡。 是韩淮的好友罢。 就单单这个关系, 任毓就不会对这人有什么好的印象。她装作若无其事,强迫自己忽视那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所幸,陛下在身旁,直接将人支走了。 骑着这匹更高大的骏马, 任毓的心神只得全放在这件事情上, 以免摔了下去。第一次的尝试, 新鲜感让她疏解了烦闷。 自从上一次晕倒后,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明明和往常一样, 她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心里沉甸甸的,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旦她尝试将石头掀开, 粘稠阴冷的感觉一下子攀附而上, 顺着手指一直蔓延全身。 一经碰触, 瞬息抽离。 她害怕。 而且分明天气渐暖,她却提不起精神,身子乏力,夜里更是会冷得打哆嗦,若非周晏在身旁,她都要以为自己整个人要死掉了。 请了巫医司的人看病,也都说是心病,需要自己走出来。 她是忘了些什么罢? 她不想想起来罢? 任毓微垂着眼帘,视线范围内,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以及,牢牢地牵着缰绳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 养尊处优如同上好羊脂玉的手,捏着粗糙的棕色缰绳。目光落在此处顿了顿,又移向手的主人,那人敏锐地捕捉到目光,立即微仰着头看向她,丹凤眼里是温和的笑意,那淡红色的唇瓣轻启:“皇后,是累了吗?” 远边蔚蓝色的天际与绿草地相融瞧不出分界线。暖阳倾泻,泼洒在朝她露出笑颜的俊美帝王身上,任毓抿了抿唇,没有躲避视线,回以一笑。 “没有,我不累的。” 风撩过美人的发丝,青丝浮动,清丽姝色,鼓噪的声音从胸腔中传来,愈演愈烈。 周晏垂于身侧的那只手握成拳头,翻身利落地上了马,将美人揽在了怀里,他将下巴搁在了其头顶,轻轻蹭了蹭,温声道:“朕带你逛一逛,坐稳了。” “驾——” 声音从背后依靠着的胸膛传出,任毓反应慢了一拍,随着骏马疾驰,风呼啦啦地打在脸上,带着青草香。 她眯了眯眼睛,如同一只休憩的猫儿一般,向后依靠,侧身将脸埋到身后人的怀里,闷闷地说道:“陛下,风刮得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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