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哥儿病了,请的巫医大人过来,赊了帐。你之前得到的那笔钱呢,藏哪去了?”方夫人不想再生气,低声问道。 方非仁:“……” 沉默了半晌。 妇人忍不住继续说道:“说话啊,藏哪了?!” 脸上的肥肉颤了颤,他从怀里掏了掏,半晌只拿了几块碎银子出来,然后将五个粗手指上的珠宝也脱了下来,递了过去。 “没了?” “……没……了。” “你!”方夫人捧着手上的东西,消瘦的身子被气得发抖,“你骗谁呢?!那人给你的可不止这么点!” “藏哪了?!”妇人的声音尖细又刺耳,像是数根针扎着耳膜,令人难受的很。 方非仁:“没了!就这些!爱信不信!别吵我了,我要去休息!” 肥壮地手臂将妇人推了一把,其身子在大力的推搡下晃了晃,就倒在了地上,几个的宝石扳指磕在地上,一下从连接处掉了下来,摔得乱七八糟。 方非仁朝着卧室去了,也不管倒在地上的人。妇人默默地将东西都捡了起来,放在怀里,眼里淬着恨意直直地盯着那肥硕的身影。 她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了这么个窝囊废! 次日。 方非仁是被一道闪光晃醒的,一直在他的眼皮子上晃,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他脑子都晕乎乎的,想要再睡一会儿,皱了皱脸,也不睁开眼睛看一看这闪光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将头埋在被子里边就准备继续睡觉。 “方非仁。”凉飕飕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仿佛催命的恶鬼,声音嘶哑像是指甲在琉璃镜上面划过,刺耳的很。 他是醒了,但是不想醒,这才什么时辰,他又不干活,起来做什么? “方、非、仁。”这一次唤他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比方才还要重许多。 他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干什么?别打扰我睡觉!”动了动肥硕的身子,将被子弄得哗哗作响,整个人背过身。 “我最后再喊一次,你若是还不起来。我就——”声音顿了顿,冰冷且带着血腥气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压在脸上的肥肉上。 方非仁猛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那双快要从眼眶脱出的眼睛,带着恨意与怒气。 “有有有话好好说——” “娘子,娘子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放人脸上!”他一下子清醒了,求饶的声音发颤,两股颤抖,被子盖在身上极为显眼。 毒妇啊。怎么能把菜刀放在他脸上?! “方非仁,那一笔钱你藏在哪里了?” 他几乎要哭出来,没想到还在逼问这个,“没有了!没了!昨夜全都给你了!我真的没有藏起来!” 方夫人冷笑一声,菜刀压在他脸上的力道加重。“我今天上街去了珠宝铺子,你这宝石扳指都是冒牌货,一分不值。别人还将我嘲讽了一道,那几块碎银,合起来都不到一两银子。” “当初那人,可是给了你两大箱子的银两,一年的时间都不到,怎么就什么都不剩了?我将它收起来,你都偷偷摸摸地全挪走了,再不说实话,别怪我心狠!” “啊!”方非仁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嚎叫,一道血痕在他的脸上出现,“我说!我说!都输了!都输没了!” “全都输给赌坊了!我真的没有藏!娘子,把刀拿开!” “你说什么?!”方夫人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一下卸了力,冰凉又冷硬的触感让方非仁两股一颤,腥臊味在室内蔓延。 他连忙将刀从脸上拿开,菜刀落在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方非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狂跳,他差点就要被这毒妇弄死了! “方非仁,方非仁啊,”方夫人眼神空洞,眼里朝外涌出两条宽泪,“你怎么能去赌坊呢……我们还怎么活啊?!”她一把掐住方非仁的脖颈,如同鹰爪一般的手紧紧地卡着。 不一会儿,方非仁脸都涨红青紫,但是他毕竟是男人,方夫人方才是拿着刀他才不敢反抗,现下就算是被人掐着,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双手用力捏着皮包骨的手,用力一扯将人给拉开了,蛮力之下,骨骼被捏着咯吱作响。 方夫人跌落在地。 而肥胖的男人死命地咳嗽,难受地捂着脖子,喘着气,发出嗬嗬嗬的气音。 他缓过神来,从桌上拿起水开始猛灌,嗓子火辣辣的疼,冰冰凉凉的液体划过,倒是让灼热刺痛减轻了些,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妇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这是在谋杀亲夫!你以为杀了我就有用吗?要不是有我在,你就成了寡妇!知道什么是寡妇吗?是个男的就能过来睡你!” “不过就是一些银两而已,没了就没了,之前没有那人给的银两不照样活下来了吗?”方非仁将菜刀从地上拿了起来,刀锋对着正恶狠狠看着他的人。“竟然还敢拿着刀威胁我,我是你夫君!” 他的话引得方夫人冷笑连连,“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心里没数吗?先是将府里的丫鬟小厮卖了。然后将府里的小妾卖了,再之后是将庶女卖了,就连……就连我们的女儿,也卖了!” “你凭什么在这里洋洋得意?” “不过是银两而已,不过是银两!康哥儿都要病死在床榻上了,你还不管不顾,在外花天酒地!方非仁,你还是不是人啊?”她说到最后都喊破了嗓子,真是不知道世上怎么有这般恬不知耻的人! 方非仁哑然,半晌,说道:“再向贵人求助呗,既然是封口费,他再多给一些又不是不行。” 妇人心里无力,只觉得他天真,封口费还敢再去要,真当别人会满足贪得无厌的要求吗? 她反唇相讥:“这么有本事,你去啊。” “扣扣扣——” “有没有人在啊?” 方夫人皱了皱眉,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 之前方家显赫一时没少得罪人,等他们败落,许多人都来落井下石,他们每天灰溜溜的度日,谁都能踩一脚。若不是那一笔钱财,方非仁也不会又开始到处显摆,还说自己京城有人,不能得罪。 “你是不是惹祸了?” “没、没有……” “那你去开门。”方夫人说道。 “我、我不去。” 他指着身上的那一团脏污,腥臊味浓烈,“我这般可不能见人。” 方夫人嫌恶地移开目光,听着外面越来越急促地敲门声,准备起身,她方才手臂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还挺疼。支撑着自己起来,抬手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路过梳妆台的时候,还驻足停了下来,将散落凌乱的头发紧了紧,营造出表面的体面。 “来了!别敲了。” “谁啊?” 随着吱呀一声,门由内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人,方夫人愣了愣,就见其向着旁边退了一步,态度恭敬,露出了其身后的人。 似乎是一对夫妻,两人十分登对,男子俊美贵气。女子姝艳夺目。之所以认为是夫妻,是因为那两人紧握的双手。 这三个人,她都不认识。 不过,还有一人。 她是认识的——柳掌柜。 “你们是谁?敲门有什么事?”方夫人横眉竖眼,不耐烦地说道。她只将门开了半扇,人立在那里,将进去的路堵得死死的,手也攀在门边,似是准备随时关上。 柳掌柜冷声说道:“我们找方非仁那厮,快让他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不会又是为了那贱蹄子的事情吧?都过去多少年了,说过多少次了,天天问,烦不烦啊?!”
第73章 罪孽 天奉五年秋, 满春楼。 满春楼是承和县名气最大的酒楼,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涌入其中,其菜肴只要尝过就难以忘怀。除此之外, 满春楼的厨子也总是被人议论,只因掌勺的都是女子。 自古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都有流言缠身, 而众人对于满春楼的厨娘们尽管主要的言论是夸赞,但是仍旧有些登徒子肆意诋毁, 说些污言秽语。 当时的方非仁就是其中一人,他只觉得这些娇娘子就应该待在院子里边, 当然, 待在他家的院子里更好。 “这女子啊,在外抛头露面就是不守妇道。看看你这手,都成什么样子了, 还不如跟着爷,保管你能吃香喝辣!”他看上了那个名叫云秀的厨娘,只是被瞪了一眼,方非仁都觉得心里边酥麻麻的。 “方老爷, 请自重。” 云秀刚忙完, 将答应给阿满带的酒酿圆子放在食盒里面装好, 没想到一出来就遇上这么个晦气东西。 她已经被这个方老爷缠上快一个月了, 柳大哥在的时候还好,方老爷还会有所顾忌。但是因为需要采买一批特殊的食材, 柳大哥得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明明外出的消息也没向其他人透露,这方非仁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 纠缠得更加过分了。她才出了酒楼就被拦住了。 现下的大梁幼帝当政, 时局不算稳定。承和县的县令和县上的富商勾结, 鱼肉百姓。这方非仁算其中一个典型, 整日耀武扬威的。 云秀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他,虽然紧绷着脸,但是态度仍旧是恭恭敬敬的,赔笑:“方老爷,能否让我过去?”因为食盒里边装着酒酿丸子,若是幅度大了会洒出来,她可得小心些。 却不料,方非仁见着她的笑脸,眼睛都直了:“你看你,美人,笑得我心都化了,嫁入我方府如何?”说完,竟是直接伸手就要拽云秀的手臂。 云秀见势头不对就要躲,捏着食盒柄的手却是紧紧的,没有让其晃动。 扑通、扑通。 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老爷,你不能这样。你是有家室的,若是让方娘子知道了,她肯定会生气的。” 别看方老爷在外面威风,实际上威风的是他家娘子,方夫人。方非仁惧内,是因为他是入赘的,家里边他连个屁都不是。云秀一提这个,方非仁就心虚,一心虚就生气。 “哈哈哈,笑话,她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大手一把将纤细的手腕攥住,肥胖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今日你就得从了我!” 云秀吓了一跳,手上的食盒也被大力的拉拽之下跌落在地上,瓷碗落在地上,刺耳的破碎声,晶莹剔透的汤水撒了一地,小的糯米丸子在地上滚了滚沾满了灰尘。她想用另一只手将人推开,可男子的力气又怎会是一个瘦弱女子能够抵抗的,方非仁一把将人困在了怀里,低着头就想要亲下去。 云秀用手肘撞他的胸膛,却因着那人浑身都是肥肉,撞上去像是陷入了棉花里面,软绵绵的力道都被化解了。她人都要被恶心死了,两人之间悬殊的力道让她绝望,云秀感受到方非仁越发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的东西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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