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一心神都放在他们两人那边的动静,身上的板子很快满了数,两人收了起来,他勉强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蓬二,如何了?”他因为忍痛,声音都被他掐断在了喉咙里,此刻说话,嘶哑带着血腥气。他站起来后,身子还有点晃晃悠悠的,但是能够走路,毕竟是有武功在身的。 蓬二摇着头,拿起一旁的纸笔开始写字:少爷快不行了! 蓬二之前为了红棉,一起吃了哑药,现下已经不能说话了,字写得急切且潦草。蓬一立刻大喊:“快去请巫医大人!” 那两个打板子的人,立即慌慌张张地跑开,去请巫医了。而蓬一的袖子又被扯了扯,蓬二方才又继续写了字:得去找国师,寻常巫医救不了! 韩淮现在的状况完全是半死不活,本就身负重伤,上一次的寒症也没有好彻底,这下挨了板子,莫说去了半条命,就是人要去了。他还将之前得到的珍贵得能够保命的药丸喂给了韩淮…… “一定要找国师大人吗?”蓬一此刻犹豫了,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国师并非想见就能见的,所是像上次一样,奉丞相之名,国师应该会来吧? 蓬二又极快地写了字,黑色的墨水在宣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笔触;只有国师能救! 蓬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先是让人通知丞相,然后就出了府,施展着轻功,不顾夜间巡游的禁军,极快地朝着那高耸入云的观星楼去了。 途径一处时,不知怎么有一阵风起,眼睛里面进了奇怪的东西,一下有着刺痛感,眼睛忍不住流出了液体,他随手擦了擦,也没多想,继续朝着祈天宫的方向去了。 这个点,祈天宫的那座观星楼仍旧是灯火通明,每一层都能从窗户那看到人的影子。此时的祈天宫门已经关上了。他翻了进来,因为挨过板子,身子难免凝滞,国师大人夜间一般都会去观星楼,就算今天是才返回京城,现下应当也会在观星楼。 那极为显眼的建筑,明明看着不远,前往还是会耗费诸多时间,让蓬一没有想到的是,观星楼的的每一层都有童子守着,好不容易从门口进来,就撞见了童子。 本就对此处不算熟悉,一通乱闯,惹得一阵骚乱,他一直顺着楼梯往上跑着,顶楼就是丞相观星象的位置,只要用丞相的名号,国师大人一定会同意前往的。毕竟是为了救韩淮,丞相也一定不会怪罪下来的。他擅自闯入,不过是逼不得已。 如果韩淮死了,那么,他的家人也不会好过。 一同苦苦的哀求,终究是让国师同意了。蓬一松了一口气,之后便十分迅速地带着国师到了丞相府。 “如何了?” 丞相说出惩罚的时候本就是气话,他本就因为几天的不眠不休身子不适得很,只想让韩淮多长长记性,不会再犯。 趁他还能管,就多管一管。 丞相看着国师手上的动作,心里忍不住紧张,目光又移到韩淮的身上,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没事,死不了。”国师淡淡地说道,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地。 这般倒是给人安心,仿佛人的情况没有那般紧急。周围的人听及此,俱是松了一口气, 韩丞相却是忍不住握紧了手,他了解国师,这般就是很严重了。不禁生出一丝悔意,如果,他没有这般做的话……唉,怒气让人失去理智。 “是不是会留下后遗症?” 韩丞相轻声问道。国师只睨了他一眼,他便是明白了,苦涩在嘴里蔓延。 等到床榻上的人呼吸恢复平稳,眼皮子底下的珠子转了转,紧着着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韩淮的眼神没有聚焦。是发散的,带着茫然。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要疯了,而嗓子因为喊疼,早就嘶哑不堪,没有血色的唇,张张合合,只能发出气音。看着注视着他的父亲,韩淮偏过了头,甚至将自己整个头都埋在枕头里,他才不想看到父亲,假惺惺。 “韩淮,为父……”累了。
第71章 为什么 逢春客栈, 黄昏时刻。 景文才安置好马匹,回来时就听到有人大放厥词,与陛下起了冲突。大喝一声, 便一个箭步上前,手臂用力直接将人给扔了出去。 要知道。他可是军营里边力气最大的。 “哎哟!” 一大团不明物体被人从客栈里面扔了出来, 肥胖浑圆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本就皱皱巴巴的衣服此刻沾满了尘土, 因为客栈所处繁华地带,门外的地上不知被多少人践踏过, 脏得很。 被甩在地上的人骂骂咧咧地爬起了身子, 长满了横肉的脸愤恨地看着抱胸站在门口的人。“你,你走着瞧!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待我,有本事就在这给我等着!我一定带人过来让你好看!” 景文皱了皱眉, 俯视着那矮胖的人,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有这般不长眼的人,不将其说的话放在心上,转身进了客栈。 耳尖微动, 就听到众人对方才那人的讨论。 “啧啧啧, 这方非仁, 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 明明已经家道中落了,还有闲心思到处闹。” “谁不知道他, 突然得了一笔横财,还没怎么捂热呢, 就全扔到赌坊里头咯!” “也不知他家娘子是造了什么孽, 嫁给这么个蠢货。没有钱还在外面装大款, 方才啊, 他那钱袋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没想到全是石头。我要是他早就没脸见人了!” 景文抬眼,见周晏和任毓在二楼的围栏那站着,两位主子的眼神关切,他摊了摊手,示意没事。 一旁客栈掌柜凑了过来,带着佩服的眼神,对着景文拱了拱手,说道:“那人说的话,小兄弟不用放在心上,他啊,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放狠话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景文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小兄弟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吧?我们逢春客栈之前可是酒楼,有几样菜品是客人吃了必定会再来的,今日这方非仁叨扰了你们,在下赠与你们尝尝如何?”掌柜说话温和有礼,只不过话音落下,几位店小二就动了身去后厨吩咐。 景文都没来得及阻止,便收下了。 心里想着,退房的时候也要将菜的价钱给算上,见陛下和皇后还在等着他,抬步朝着他们的方向去了。 景文一进房间,就见周晏面无表情,虽然没有动怒,但是景文却是知道,陛下这是不高兴了。 “爷,我有罪,不应该又没沉住气,惹了麻烦。”他的脑袋一根筋,想到方才自己引人注目的举动,立即垂下头道歉。 却是听见,“没有,此次你做得很好。” 周晏的唇线绷直,他只是回想着方才那人恶心的作态,若他们只是一介平民,怕是早就被这人得手了。而且,看样子,这人之前就没少糟蹋人。 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眸光沉沉,触感温凉的玉环,让混沌的思绪清明起来,少年帝王闭了闭眼睛,轻声唤了一声,暗处就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跟着他。” “是。” 任毓看着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眼皮禁不住跳了跳,知道周晏这是想要调查那什么方非仁。 被对方恶心又黏腻的视线注视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有一瞬间惊慌的,甚至下意识地想要给那人一角。但是周晏护着她的动作比她快,她没来得及做什么。 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任毓却觉其厌恶程度比起韩淮还要讨厌。也不知这人是有什么魔力,恶心死了。 “对了,爷,方才掌柜说要送几样招牌菜过来,说是赔礼。”景文见周晏没怪他,就另起话题。 周晏:“客栈怎么有招牌菜?” “啊,掌柜的说,这客栈的前身是酒楼,后厨直接沿用了之前酒楼的人。想必这也是客栈厢房价格比其他家贵的原因吧?毕竟有自己的特色。”景文挠了挠头。 “扣扣——客人,菜来咯!” 随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景文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人,来得不是店小二而是掌柜,儒雅的文人模样。 “这些便是了,希望客人喜欢。”掌柜是游历过许多地方的人,眼界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像周晏这一行人,气度一瞧便知是得罪不起的权贵。 看着方非仁冲撞客人的时候,他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幸好遇上的是脾气好的主,不然他这客栈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等人将菜肴摆好退下,景文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鼻尖微动,香气就涌入了鼻腔,令人口舌生津。他揉了揉肚子,准备出去弄些要些其他的吃食。 “去哪?坐下吃。”周晏一声将人喊下,态度随意,“这是在外面,就算是主仆,也不需要讲究。” 用膳的时候,三人都很安静,景文用公筷将想吃的菜都夹到碗里后就一个劲地扒饭,埋头苦吃,偶尔抬起头夹菜,就见周晏给任毓夹菜,眼神温柔得能腻死人。 “爷,属下吃好了,这就告退。”等吃得七分饱,景文就放下了筷子,抹了嘴就想出去,这里边的气氛,他待着多余。 半晌,周晏没有回应他,景文纳闷地抬头正准备出声,就见陛下的目光分了一丝给他,眼神示意他出去。 景文嘴角抽了抽,起身出去了。 他知道还有暗卫轮班保护陛下,所以离开的时候也没犹豫,想着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养好精气神,明天就多调查一会儿。 “陛、夫君,我……我想去后厨看看……”任毓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周晏喂什么她就吃什么,不是她不挑食,而是这些菜肴,她都喜欢,也都……熟悉得很。 是她梦都梦不到的味道。 是她忍不住落泪的味道。 这些并不是很独特的菜肴,相反是最普通的食材,用着独特的技巧处理,使之味道一绝。任毓从小到大,没少在厨房待,而她处理菜的手法就是从云娘那学来的。 小的时候,云娘到酒楼掌勺的时候,她也会被带着,每次小阿满都会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面,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着云娘烧菜,既不哭也不闹,讨人喜欢得紧。 方才听到这客栈的前身是一座酒楼的时候,任毓的心里就咯噔一声,原本站在外面,看着逢春客栈的牌匾,她就忍不住愣神,总觉得这里不该是客栈的。 没想到…… “为何?”周晏听到她的请求,有些困惑地问道。 厢房门被关上,店小二才将吃完的饭菜都撤了下去,离开不久。 任毓两只素手缠在一起,有些紧张地相互盘着,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周晏说道:“我觉得,这里,是阿娘曾经待过的地方。” 周晏的视线朝着打开的窗子扫了一眼,夜色降临了,外面黑了下来。他沉默片刻,便启唇说:“那我们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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