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光明正大嫁给他,明媒正娶进他卫家的门,那有没有这场仪式又如何呢? 十里红妆她可以不要,青庐拜堂她可以舍弃。 什么合卺酒同牢饭,什么结发白首,什么一生一世,她全都不求。 她只是希望,这一生能够做他的妻子。 若是做不成,这虚无缥缈的安慰,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也想骗自己,接受这场骗局。 就这个沉沦在他如水的温柔中,真的将这场无人祝福的婚礼,当做一生一世的承诺。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可以不嫁给他,可以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这辈子和别的女人白首与共。 可是明知一切都是假的,再去欺骗自己,她做不到。 她这一年来,没有一天不在自欺欺人。 可是今天,她真的骗不下去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告诉自己,沈柔,你嫁给他了。 怎么可能呢? 假的就是假的。 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卫景朝站在她身后,一双眼睛沉沉浮浮,泛着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心口,一阵一阵的痛楚,疼到几乎透不过气。 忽然意识到,今夜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愚蠢到了极点。 是啊。 他凭什么以为,这是沈柔想要的? 他明明知道,沈柔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在京城,在众人之前,在父母亲朋跟前,光明正大的,受尽祝福的,嫁给他。 她在乎的,又何尝是一场仪式? 没有婚书,没有三媒六聘,没有高堂在上,没有亲朋祝福。 月老不肯牵红线,又怎能算是缔结了姻缘? 他什么都知道,却不肯去想,不肯去做。 只是用他的自以为是,又一次伤害了她,让她如此痛苦。 卫景朝嗓子干涩沙哑,慢慢喊她名字,“柔儿……” 沈柔双手握拳,擦了擦眼睛,缓缓平静下来,没有看他,几步走到床边,低着头道:“很晚了,睡吧。” 卫景朝站在原地没动。 他望着沈柔平静的神情,忽然在想,以往的那些日子,她平静无波的神态下,到底压抑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 她每日里娇娇俏俏,快快乐乐待在他身边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 那些时候,她是不是,也和今天一样伤心。 他每一次表示,不能娶她时,她是不是都如此痛苦? 可是,其实有什么不能呢? 他们本就是未婚的夫妻,若他铁了心娶她为妻,世上又有谁能够说三道四? 过了许久,像是忽然回神,卫景朝极慢却极清晰地说,“沈柔,我娶你。” 沈柔蓦地回头看他。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一如往昔深邃,此刻却透着认真。 卫景朝提步,缓缓走到沈柔跟前,抬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娶你。” 沈柔怔住。 更漏沙沙作响,桌上的龙凤红烛轻轻摇曳,照进她清透的眼眸。 沈柔狼狈地避开双眼,不知作何反应,最终只勉强笑了声,“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第64章 沈柔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朦胧的泪眼望着他,哑声哭泣:“你不要再骗我,我受不了……” “我从来不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他盯着沈柔的眼睛,咬字格外清晰,“沈柔,明年春天,我们回京城,我娶你。” 沈柔流泪不语。 卫景朝抬手,拭去她的泪珠。 他望着沈柔,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慢慢道:“三媒六聘,三书六礼,高堂父母,只要是你想的,全都会有。届时,满京城的人来观礼,所有的达官显贵都要亲眼看着你,进我家的大门。” 沈柔愣了半晌。 这一刻,她的心像是被吹动的蝴蝶,一颤一颤的跳动。 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可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避开他的目光,缓缓道:“长公主殿下不会同意的。” 卫景朝不以为意:“我的事,她管不了。我想娶谁为妻,没有人能够阻拦。” “可我是逆臣之女。”沈柔说出这句话时,心底像是空了一块,她咬着牙,“我是死在君意楼的沈柔,你亲口告诉大家我死了。如果我活过来嫁给你,你想过旁人会怎么说吗?” “旁人会说,长陵侯重情重义,感动上苍,是以显灵让他的未婚妻死而复生,再续良缘。” 卫景朝语气格外冷静,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丁兰刻木、卧冰求鲤、卖身葬父这样愚蠢的故事尚且有人奉为圭臬,我这个故事,不算离谱。” 沈柔呆呆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诚然,二十四孝的故事着实离谱了些,但这并不意味,他这个同样离谱的故事能够说服旁人。 就算市井坊间信了,那满朝文武、王侯将相们,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卫景朝无声叹口气,揉了揉她的脸庞,他弯下腰,与沈柔平视,认真道:“这些事情,都有我来解决,你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管。” “沈柔,明年春天,我娶你,你答应吗?” 沈柔张了张嘴,泪珠子又啪嗒啪嗒掉下来。卫景朝无奈苦笑,道:“你再哭,就要把我淹死了。” 他抬起沈柔的下巴,又问了一遍:“回答我,你答应吗?” 沈柔一颗心不知道往何处放,对上他认真的眼眸,终究是点了点头,哑声道:“我答应。” 话一出口,沈柔闭上眼,挡住汹涌的泪珠。她知道,自己委实是没出息,受不得他半句好话。 可是,她怎么舍得拒绝呢? 这是卫景朝的承诺。 是她心爱的人,答应了娶她为妻。 卫景朝抬手将她拥进怀里,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花。 沈柔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鼓足了勇气咬着牙道:“你不能骗我。” 卫景朝语气坚定,“我不会骗你。” 沈柔道:“你若是骗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卫景朝轻轻“嗯”了一声。 沉沉月夜,红烛高照。 沈柔抬头望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庞,忽然抱住他的腰。 心里像是有一只小人,在疯狂的跳舞,震的她心口狂跳。 她只要想一想,眼前的男人,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的夫君,会成为她的男人,一颗心就盛满了愉悦。 再也想不起其他。 卫景朝垂眸看她,摸摸她头上华丽的发冠,入手的冰凉让他叹了口气,低头问:“脖子疼不疼?” 沈柔便点了点头,乖乖道:“沉。” 卫景朝抬手,从一侧为她解下发冠,放在桌子上,随口道:“等你我成婚,侯夫人的翟冠,要比这个更大更沉,你得适应。” 他这样自然而然谈论起以后的生活。 沈柔的心猝然间柔软至极,脾气也乖顺起来,老老实实道:“到时候有法子偷懒,你没见过,不知道。” 卫景朝笑了声,温声道:“那以后夫人教我。” 他嗓音本就好听,如今温柔地喊“夫人”二字,更是如同掺了蜜的糖,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进去。 夫人,夫人。 他的妻子,他的夫人。 为什么能有人,将这两个字喊的如此动听? 沈柔小脸微红,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羞涩地将脸埋在他怀里。 卫景朝摸摸她柔软的发丝,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 沈柔感受到他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他的下巴,小声道:“你低头。” 她这手段,用了不止一次,卫景朝从善如流,一次到位,将脸庞递到她唇边,含笑看着她。 沈柔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用力在他嘴上咬了一口,随即松开他的眼睛,就要往一旁躲。 卫景朝眼底聚起风暴,借着身高手长的优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头问:“咬我做什么?” 他的唇,落到她耳后,啃咬着那处的嫩肉,慢慢道:“嗯?想把我吞了?” 沈柔闻言,顿时理直气壮,“对,我是想要把你吞进肚子里,一辈子不吐出来。” 卫景朝就笑了,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确实能把我吞进去。 他语调暧昧,湿漉漉的气息扑在耳尖。 很明显,此“吞”非彼吞。 沈柔听懂了,霎时间俏脸通红,抬手捂住耳朵,羞恼道:“不要跟我说话。” 卫景朝的唇,落在她手指上,舌尖从指缝扫到耳朵上,漫不经心道:“除了你,我还能跟谁说这种话?” 她将沈柔按倒在榻上,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今日这身正红色的嫁衣,式样格外繁复,裳裙一体,无数的结扣,分不清哪儿是真哪儿是假。 卫景朝的脸微微一黑,恼怒道:“这个踏歌,怎么办事的?” 沈柔被按在榻上,闻言噗嗤一笑:“这是你安排的,自作自受。” 卫景朝心情不悦,干脆抬手,利落地撕开上衣,胡乱堆到一边。 沈柔躺在一堆被子和衣服中间,努力抬起脖子去亲他的下巴。 卫景朝一动不动,由她亲着。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累了,复又躺倒下去。 卫景朝低头看看她染上春棠之色的妩媚容颜,低头用力啃咬着她的唇。 窗外的月亮安安静静的,风声微微作响。 室内红烛高照,梨花带雨,春棠含露,只待采撷。 门外,却骤然响起一阵拍门声。 陆黎急得声音变了样,“侯爷!” 沈柔抬手推卫景朝:“陆黎喊你。” 卫景朝按住她的手,继续在她身上作乱,随口回道:“不理他。” 门外的陆黎急了,大声喊:“侯爷,有前线加急战报!” 卫景朝一惊,猛然翻身起床,拉起一旁的外衫披上,打开门问:“什么战报?” 陆黎急声禀告道:“匈奴夜袭,现已推进至二百里外。” 卫景朝脸色登时一沉。
第65章 卫景朝脸色登时一沉。 陆黎急急回禀道:“斥候回报,匈奴大单于耶烈亲率十七万大军来犯,一路推进,马上踏入我大齐边境。” 卫景朝当即肃声发号施令:“传我命令,半个时辰内------栀子整理,各营校尉务必备好兵马、粮草,于演武场集合,凡有误者军法处决。另立即召集诸将,到大营议事。” 陆黎点头,匆匆离去。 卫景朝亦大步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回身看了眼,又急匆匆走回来,从桌侧的博古架上拿出一个盒子,塞给沈柔。 他低头迅速往沈柔额上亲一口,道:“我走了。” 说罢,快步走出房门,翻身上马。 沈柔赤脚追出门,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抓在门框上,抠出四道深深的划痕。 她自小习惯了战争与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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