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是打下来了,但想要真正变成自己的地盘,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谋划。 比如剿杀匈奴残部,谋划土地归属,如此种种,卫景朝成日间忙的不可开交,一时半刻更是无法离开。 恰好,孟与馥身体虚弱不堪,军医看后说不宜长途跋涉,应当静养。 若要启程,需医女随身侍奉,随时为她护理身体。 于是,众人便留在匈奴王庭暂住。 为了早日处理完所有事宜,尽早归乡,众人连除夕当日也未曾休息。 午后,一名士兵匆匆跑入王庭。 “报大将军,凉州送来的侍女和女医,已至殿外守候。” 卫景朝闻言道:“先让她们去见军医,随即送往大公主处。”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大胆询问:“大将军不先见见她们吗?” 卫景朝并未生气,淡淡道:“不必,你退下吧。” 他大约知道,凉州送来的侍女,应当是沈柔所选。 他相信沈柔的眼光,没必要再操心。 那士兵道:“可是她们主动求见大将军。” 卫景朝微微蹙眉,心底生出不悦,只是念及孟与馥需要人照顾,便没有发火,耐着性子道::“告诉她们,侍奉好公主便可,不必见我。” 话音未落,门口骤然响起三下敲门声。 卫景朝抬眼,只看见两个身着披风,头戴斗笠,遮住全身上下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前。 他心下极是不喜,抬手拿起一旁的卷宗垂首翻看,声音亦夹杂了碎冰碴子,“出去。” 沈柔藏在斗笠下的唇微微一抿,提裙踏过门槛。 那士兵见状,无声跑出去。 卫景朝心下生了怒,将卷宗扔在桌案上,恼道:“放肆!” 斗笠下忽然传来一声温柔娇媚的笑,“大将军不认得我了?” 卫景朝愣住。 沈柔猛地掀开斗笠,露出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笑吟吟看着他,“是我。” 卫景朝眨了眨眼睛。 冷静如他,差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门外是呼啸的风雪,鹅毛似的雪花落了满地,大漠的风沙隔绝了千里之外的消息。 她不会出现在黄沙里。 可是此时此刻,她俏生生站在眼前,像是冬夜里一朵粲然开放的鲜花。她笑吟吟看着她,眼底星辰灿烂,如同一场梦。 卫景朝也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沈柔撅起嘴巴,声音仍旧娇娇嫩嫩:“你怎么了?” 卫景朝骤然反应过来。 大步跨到她跟前,将人揉进怀中,哑声问:“怎么是你?” 沈柔乖乖答道:“我想你,就来了。” 卫景朝紧紧抱着她,一双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着她,像是生怕她忽然不见了。 他嗓音干涩,“柔儿……” 沈柔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手臂的力度,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细白的手露出来,抱住他的脖子,软软道:“我好想你。” 卫景朝的心涨得生疼。 他死死抱住沈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也想你。” 他的心溢满柔情,像是被她狠狠揉了一把。 他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她这样柔弱的女郎,越过千里大漠黄沙,无惧风雪交加,不顾生死危机,奔向心爱的人。 他怎么能不爱她? 风雪漫天的冬夜里,匈奴王庭森冷的宫殿中看见她,大约就像是一团温暖的火。又或者是像风雪交加的夜间,一朵横斜而出的鲜花,娇娇颤颤,惊艳了他一生。 他活了二十一年。 从未想过,被人爱着的滋味如此美好。 更未想过,爱一个人的滋味,如此美好。 原来只要看到她,所有的烦躁与不满,都化为虚无。 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她。 甚至于,他的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只是想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一生一世,永不松开。 门外的风声呼啸,雪花落在地上,偶然被风卷进屋内,带来一阵寒气。 沈柔打了个冷颤。 卫景朝连忙松开她,捏捏她冰凉的小手,微微蹙眉,搂着她进了内室,给她塞了两个汤婆子。 不悦蹙眉:“怎么不带你的貂裘?” 沈柔仰着小脸,乖乖解释道:“我带了,但是刚才见到军医,他们说大公主的病是冻出来的,我就让他们拿去给大公主了。” 卫景朝蹙眉,没说什么,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他自己的貂裘,裹住她的身子。 他身量比沈柔高的多,他的衣裳裹在她身上,活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沈柔揪了揪貂裘上的毛,忽然抿唇笑了,仰着小脸问他,“我这样子,像不像你女儿?” 卫景朝正给她倒水喝的手微微一僵,侧目看她一眼,忽然冷笑了声。 女儿,亏她说得出口。 沈柔咬了咬舌头,乖乖撒娇认错:“我胡说的。” 卫景朝将水杯塞进她手里,掀开门帘走出去。 沈柔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一动身上的貂裘就要往地上掉。 只能一动不动地等他回来。 过了一会儿,卫景朝从门外进来,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狐裘,给她套在身上,倒是差不多大小。 沈柔问:“哪儿来的衣服?” “从王庭里找的,据说是匈奴公主的。” 沈柔嫌弃皱眉。 卫景朝便道:“侍女说没穿过,新的。” 沈柔的脸色,这才微微好了点。 沈柔得了自由,连忙抖了抖身体,说:“这里好冷,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凉州要比这儿舒坦多了。” 卫景朝道:“事情已处理的差不多了,等最后一点处理完,初三就能走。” 他皱了皱眉,“不过,还要看公主的身体如何。” 若是孟与馥真的不能走,也不能抛下她一个。 毕竟这位公主不仅仅是位公主。她和亲而来,保住了边境一时平安,便是大齐的英雄。 而今,卫景朝迎回她,更是大齐战胜匈奴的铁证。 沈柔想了想,问出大家都非常好奇的事情:“陆黎说公主已经去世了。,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卫景朝眯起眼睛,敏锐地问:“陆黎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们接触的还挺多?” 沈柔茫然无辜道:“你走之后,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去给他们帮忙了。” “陆黎和陈副将都夸我厉害,说有我帮忙,他们轻松不少。”她笑起来,开心极了。 卫景朝徐徐吐了口气。
第69章 卫景朝徐徐吐了口气,心下不大愉悦,捏着她柔软的小脸,问:“你跟他们一起?一间屋子干活?” 语气里,不乏酸意。 沈柔笑弯了眼睛。 软声哄他:“就算一间屋子,我也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卫景朝被她哄得极为熨帖,轻笑一声。 他心里清楚她不会喜欢旁人,但自己想的,和她说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沈柔又笑吟吟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卫景朝心情越发愉悦,抬手将她揽在怀里,低头看着,怎么都看不够。 只觉,她越看越好看。 用力搂紧怀中的少女,他慢慢问:“我不在凉州,你自己怕不怕?” 沈柔摇头,靠着他的肩膀,“你给我留了东西,我不怕。而且,凉州城的百姓知道打仗了,都很听话,没什么可怕的。” 卫景朝稍稍放心,他的手指缠着她的长发,有一搭没一搭问着话。 “那想我吗?” “想,很想很想。” “晚上一个人睡觉冷不冷。” “不冷,有汤婆子和暖炉,一点也不冷。”沈柔斩钉截铁道,但是在卫景朝变脸之前,她又及时说,“可是有点不习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睡。” 卫景朝轻笑一声,继续问话。 沈柔腻腻歪歪地挨着他,他问一句,便回答一句。 一双眼睛,始终挂在他身上,温柔地像是一滩水。 两个人靠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安静地沉默着,都不觉无聊。 腻歪了半个下午,沈柔忽然双手握拳,揉了揉眼睛。 卫景朝扒了她的外衣,将她塞进被子里,“困了就睡。” 沈柔拉住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可湿漉漉的眼睛藏不住任何心事。 卫景朝从善如流,脱了外衫与她一起躺下,将人抱紧怀里搂着,拍拍她的背,“乖,睡吧。” 沈柔这一觉睡的极香甜。 待醒来时,天色已黑,只余一盏烛火轻轻摇曳着。 她从榻上爬起来,只觉一阵寒意袭来,连忙将被子披在身上,喊:“有人吗?” 卫景朝从门外匆匆进来,问:“醒了?” 沈柔骤然放心,仰头看着他。 卫景朝拿起一旁的衣裳,将手伸进被子里给她穿上,才将她整个掏出来,放在床沿穿鞋。 沈柔低头,看着他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忽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入手触感柔软顺滑,难怪他老是爱摸她的头发,感觉确实不错。 卫景朝疑惑抬眼看她。 沈柔眯眼笑:“没事,我就是想摸摸你。” 卫景朝笑了声,将鞋穿好后牵着她下床,道:“这边吃食比较粗糙,与凉州没法比,你多少吃些,不然天气太冷,怕你受不住。” 沈柔道:“我很能吃苦的。” 卫景朝没说什么,叫人上了菜。 大块大块生煮的牛肉,粗糙海碗里的牛肉汤,干巴巴的面饼子。 而且,只有筷子,没有勺子。 这哪儿是“比较粗糙”,可以说是没有切,直接扔锅里煮的吧。 饶是沈柔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是沉默了片刻。 她侧目看向卫景朝,“你平时就吃这个吗?” 卫景朝道:“普通将士们,吃的还不如这个,而且军中吃羊肉比较多,知道你不喜欢,特意让人换的牛肉。” 沈柔点了点头,自觉不能矫情,便端起一旁的碗,准备埋头去喝。 但是那海碗比她的脸还大,她不管怎么去喝,都觉得马上要沾在脸上,只能求助地看向卫景朝。 卫景朝哑然失笑,拿起一旁的茶碗,给她倒了一碗汤,又撕开面饼泡进去。匈奴的茶碗也粗狂,比江南的饭碗还大些,不过刚好是沈柔能用的大小。 沈柔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一双眼睛盯着卫景朝。 在她的记忆中,卫景朝是个非常矜贵的男人,平日吃饭更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物形状切的略有些不好看便不愿入口。 而且,还挑食的厉害,平生两样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如今却丝毫不见以前的影子,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真真像是个军中糙汉,短短一个月,像是变了个人。 可这模样却勾人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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