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哪里没有点阴私,我这人着实不适合做官。”她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他去了什么位置。 他这么说,顾长安却是没信,几番交谈下,那汉子终究是说,“阶级固化太严重,世家抱团,没氏族的根本在衙门里待不下去,现在也就江北好些,人人都愿意去,可哪是说想去就能去的。”他话说到这时忽然想起眼前这人就是江北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她原本打算带人回中原,闻此话,觉得此人留在塞北似乎更好,她喊来谢江风,指着他,“此人,可堪重用。” 谢江风喏了一声,“不知公子名字为何。” 那汉子还没回答,就听顾长安道,“李山河,马上功夫尤其厉害,百步穿杨,可以直接领兵。” 李山河惊讶极了,这么久过去,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王爷还能记住,顾长安瞅他笑了笑,“你那箭法我看着眼熟,没想到还真是你。” 李山河也笑了,那些一起砍马贼的日子历历在目,当初只当这么瘦弱的人领军荒唐,没想到后来全是靠着这人的谋略才活下来,五千人落在河西不过杯水入盆,这人,骨子里狠极了,可是不狠怎么能活下来。 回朝后众人就各奔东西,他找过这位将军,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今日见,竟是那位江北王,他心里沸腾,面上不显,离开时,他转身重重抱拳行了个礼,顾长安则对他点了点头。 戴岳悠悠道:“昨天还有人跟我说江北王是个假把式,十五只箭一支没放。”他嗤笑了一声,“王爷真是深藏不露。” “可惜都让你知道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所以,夫人,什么时候亮一手?” 顾长安看着那银箭筒没有说话,突然,一声虎啸响彻林间,众女眷纷纷回退抱团,公子们前面站成一道屏线。 那林间走出一只吊眼白虎,顾长安拎起弓箭站起身,朔风猎猎,扬起她衣摆,“将军可别眨眼睛。”
第34章 六支箭破风而出,首尾相连,直奔吊眼白虎双目之间,一只中,另一只劈开箭杆追进,血溅四处,那白虎还在奔跑中就直直坠下。 眼前这人又狂又嚣张,戴岳起身喝好,她转身握着弓指向他朗声道:“井仪算得了什么。” 银白鹤氅被风吹得欲腾飞而起,银箭筒挂在腰间,消瘦却坚韧的侧脸背着光若隐若现,脚下一双银线宝珠靴子,站得是四平八稳,真真是绝代风华。 戴岳迎着光走近她,左手握住她手拿出弓,又一步步走向她,把她手放回在身侧,他个高,整个人笼罩在她上方,只见他伸出右手似环抱伸到她身后。 她皱着眉看他,身后又是一阵惊呼,那白虎垂死挣扎又向前一跃,原是她力气不够,没有彻底杀死,此时顾长安只觉耳边弓箭破风而出,翎羽擦过她耳垂,而她在戴岳怀中。 九支箭快如闪电,顺着她破开的血洞穿透白虎脑袋,戴岳低下头,热气喷在她耳边,“井仪的确算不了什么,小王爷下次可别留活口。” 他说完这话就松开她,不顾她皱起的眉头,往后退了两步,笑得又嚣张又得意。 东次将上前查看,欲捡回还完好的羽箭,结果只有一支完整的,这两人射得一个比一个狠。 这一屠白虎,激发了诸位的血性,戴岳带着诸位塞北儿郎驾马而去,群马入林惊起大片飞鸟。 他们那边走顾长安这边也走了,剩下女眷之间的闲谈她着实不想参与,便回到早上那个院子,阿诗玛和谢江风站在院中等她。 谢江风把玉佩给她,她接过递给七巧就直接走进屋里,二人跟在她身后,“晚上选出来的人你负责带。”她指着阿诗玛说这话。 谢江风眼角跳了一下,却始终未说话,安静的站在旁边。 阿诗玛喏了声就听顾长安说:“回吧,谢江风留下。” 俩人看着阿诗玛走出院子,谢江风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姑娘这是想?” “达赖王不可靠。”她接过七巧递上来的玉佩挂在腰间,“姆妈的孩子太小。” “姑娘想扶持新王?” “暂且看看。”她伸手示意谢江风坐下,两人便端坐在窗下放着围棋的桌案前。 “若生反心如何?”他问完这话四下无声,七巧端来热茶,顾长安拿过一杯放在手里,只见她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她没回答,反倒是说:“去查一查她捡来的那孩子。”仇九很容易就摸清了这一家,可那个孩子却少有人知,王妃也是说不清。 若是无事,那便最好,若是有事,便是把柄,阿诗玛若是知道今日交谈,恐怕还得骂声——中原人,心都脏。 说完事,她捏着白子,抬眼问:“杀几盘?” 谢江风挽起袖子,“从命。” 这二人一直下到天黑,七巧过来掌灯,明亮的火光跳动着。 而那边戴岳进了林子追赶着猎物,直到傍晚,马屁股拖着猎物往回回时,南柯子怀揣密信驾马拦住他,“吴家出事了。” 戴岳看着那封信,眼下似有风暴凝聚,有人做掉了吴家,一夜之间,吴小公子就从天上星堕成泥下尘。 太阳往山下落,外面吵闹的声音愈发小,夫人小姐们已经打道回府,仇九带着选好的人往宅子里去,树林里光线昏暗,树叶披上了一层黑色的影甲,黑马不安分的刨着土。 “吴小公子有人接?” “有,春华郡主。”南柯子道,这个春华郡主可不是个讲究人,养了一票面首,纵情声色犬马之中。 戴岳皱起眉,那么傲的一个人甘愿做面首?吴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起见一趟顾长安?”戴岳问他,南柯子点头,这几人便驾马而去。 他们进来时,谢江风还在和顾长安下棋,两人执子盯着棋盘,背微微前躬,茶杯里的水已经凉透,灯光照亮那一方天地,余下漆黑一片,二人的影子落在地方拉得极长,棋至尾声,盘上黑白交错,似两条游龙盘绕厮咬。 烛火发出啪的一声惊醒二人,顾长安落子,棋完,谢江风落后三目。 二人靠向椅背,各自呼出一口气,松下肩膀紧绷的肌肉,站在门口的七巧上前换上热茶,点亮全屋的灯,瞬时灯火通明。 顾长安伸手挡了挡了眼睛,侧头的缝隙间看见门口的戴岳和南柯子。 南柯子进来就给她一把折扇,“张老的金鱼图。” 她打开那扇面,正面是橙红带金的游鱼,侧面是龙飞凤舞的题词,喜不自胜的收下。 戴岳咳了一声插进这两人之间,“春华郡主接了吴秋舫。” 他这话落,顾长安就皱起了眉头,跟他听到这事时的表情一样。 她喊过仇九,“查。” 仇九喏了声出门吹了一声极长的哨子,一只雕便落了下来,他往那雕腿上系了一截竹筒子。 两刻钟后,仇九进来说,“姑娘,鬼鸟路上出了点事,消息还没来得及报,春华郡主确实接手了。” 她拧着眉头,这个郡主骄奢淫逸且荒唐至极,最爱祸害那才子书生,吴秋舫,多傲一个人,谁说不是呢。 仇九又道:“探子盯着呢,说春华郡主暂时还是以礼相待,好吃好喝的哄着。”他后半句话没说,离被强迫也不远了,这位郡主,耐心可不怎么好。 戴岳抬个椅子坐她旁边,“人我放了,事不是我做的。” 她看了他一眼,解释什么,知道不是你,仇九给南柯子抬了把椅子在谢江风旁边,南柯子道了句谢。 这几人颇有几份夜话围炉听雪的感觉,可惜没有炉子也没有雪,只能听这夜色无边,看这长夜灯火。 南柯子叹了口气,“可惜。” 谢江风和他对视一眼,确实可惜。 戴岳没说话,他看着顾长安膝盖上放着的手,有种想揣进兜里的冲动,他舔了舔后槽牙,在顾长安转头时别过眼睛。 她跟戴岳说:“吴秋舫我们盯着很久了,我得接手了。”她特意说给他听的,算是在和他商量。
第35章 公主府,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春华郡主半躺在贵妃榻上,她已经过了少女的时代,眼角有着轻微细纹,皮肤保养得很好可也有些微微松弛,那榻下半坐或半跪着三五个俊朗青年。 屋中年轻的少年扬起纱幔,葡萄美酒夜光杯,硕大的夜明珠在廊上熠熠发光,好一个歌舞升平。 那屋中放着一个长桌,摆满了瓜果梨桃、美酒佳酿,桌边坐着一个俊朗青年,一双眼似晨星般动人,他面貌极为出色,剑眉入鬓,唇红齿白。 此时这人好看的眉眼却拧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捂着心口,似有西子捧心之状,看得春华郡主不由得心疼。 她拂开捏腿的青年,盈盈走下来,身上环佩作响,“吴郎,何必这般呢?” 他一声未吱,紧紧咬着牙齿,春药,下作,冷汗顺着额角流进脖颈里,春华郡主倚在他身上,一只手捏着一个锦绣帕子帮他擦汗。 吴秋舫怒喝一声拂开她,似困兽犹斗,春华郡主冷哼一声甩了他一巴掌,“装什么清高才子,你全家都没了,除了我还有谁敢接你。” 两刻钟后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春华郡主露着大片香肩悠悠蹲在他面前,那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抬起他下巴,“如何?从还是不从?” 吴秋舫眯着眼睛看她,神志不清只能让他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他满嘴血腥,想起那些先生的谆谆教诲又是满嘴苦涩,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血顺着嘴角落在银白袍子上,他说:“你休想。”就一头狠狠撞向桌子。 青年们围上来,春华郡主站起身,眼神狠绝盯着这人,浓稠的血顺着桌角留下,有一个青年小心翼翼道:“郡主,叫个医生吧,要出人命了。” 春华郡主转身一个巴掌,“用你提醒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她心里有气想发作,惹她生气的人已经倒下,这火气全发在了旁人身上。 剩下众人唯唯诺诺,若说她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还不是因为他爹是那顽固派的核心之一,其父掌兵,两派对决,谁有军权谁有说话的底气,二品镇京大将军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甚宠。 这时那外边喊了一声,“镇京大将军来了。”春华郡主慌忙踹了一脚吴秋舫,“还不把这人拖下去!” 她这封地离京城也不近,父亲这么晚怎么来了?她心下不安,转眼间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雪松熏香,梅花屏风,长寿松枝。 镇京大将军刚进来,春华郡主就笑盈盈挽上父亲的手,大将军一脸怒气,“京中净有些人嚼舌根子,说你养那面首,骄奢淫逸,我听着生气。” 他这个女儿,十七岁时嫁与青梅竹马的王家大郎,不料这王家大郎命短,成亲后二年被一农家汉子砍死在茶馆,那汉子家罚也罚了,也偿命了,可这个女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不肯再嫁,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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