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郡主静静不说话,镇京大将军眼中悲痛,“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京中说闲话的是吴秋舫的老师,陈太傅,吴家出事吴秋舫消失后他着急啊,用了所有关系终于是知道这人去哪了,就连夜安排了一群书生,这书生说闲话不亚于夫人小姐们。 春华郡主低头看着地面,落下嘴角,待抬起头时又是笑盈盈,“父亲去休息吧,女儿没得罪人。” 是夜,她坐在贵妃塌上,锦衣华裳铺在榻上,似牡丹绽放,月光撒进屋里落了她半身,她坐着给指甲涂凤仙花汁。 那榻下站着一个年轻人,神似这屋里挂着的画册上的人,她转头看他,“就这事?” 那年轻人连连点头,心下觉得有门路却听到一句你回去吧。 他紧张地抬头,不是都说他和王大郎长得像吗,不是说这郡主好美男子吗,所以父亲才把他送来,他若是这么回去该怎么交差? “回吧,事我给你办。”她挥手这人就被带下去,那会让她挥了一巴掌的年轻人站在她身侧。 “疼吗?”她放下凤仙花汁问。 “不疼,郡主。”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她仔细看了看这一直没抬头的年轻人,“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退下吧。” “喏。” 屋子人一走,愈发冷清,屋里也没点灯,满屋子都是月光,她慢慢躺下双手平放在腹上,闭上眼睛。 京城,陈太傅这屋子里满满登登的人,陈太傅山羊胡子气得扬起,说得嘴角都是白沫子,他愤愤拍着桌子。 那群年轻人附和着,白面书生一个个义愤填膺,吴秋舫在他们这群人中数一数二,傲骨怎堪折辱。 这时门外一个高个汉子挑帘进来,陈太傅看了一眼来人,便引着这人转进内室,那人递上一封密信,“将军说不要动。” 陈太傅拆开信,看后重重拍在桌子上,他叹了口气,“入冬了,将军安好?” “安好。”这人回完话便退了出去。 隔天,这京城都传遍了,吴小公子怕是不行了,有人见那吴小公子撞了石狮子,满头满脸的血,说得跟他亲眼看见似的。 而顾长安这里,仇九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公子撞了头,情况不太好,明月说得尽快。” 戴岳在她身边坐着剥花生,他倒是好奇,这人说接手,到现在京里都传遍了吴秋舫快活不下去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顾长安听后顿了一下又继续择那花生皮,她倒是不剥,手疼,戴岳皮糙肉厚的没什么感觉。 “不接手?”他忍不住问了出来,斜长一双眼微微挑起。 “等风起。”她说这话时眼睛看着他,她那眼又大又圆,少年气很重。 “风若不起呢?” “你让风停风也不会停的,陈太傅可不会一直听你的,那人,脾气硬得很。” 戴岳调了调眉毛,不置可否,“你这探子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还能不能有点隐私?” “一家人,你要隐私干什么?”她难得嘲讽回他。
第36章 又过了半个月,有传闻说吴秋舫不行了,快要死了,陈太傅背着手站在冬青树下,腰间坠着一个葱绿水头很足的玉佩,白雪落了一点在上面,他伸手拂去肩上雪,门下弟子一字横排候在他身后。 陈太傅个子不低,偏瘦,有那一股读书人特有的酸腐味,不过他这人面相很是坚毅,他已经上了年纪,鬓角也有些花白,从皮相上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位俊郎才子。 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诡谲,可读书人总有读书人的坚持,春华郡主为何不遏制流言任其发酵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戴岳让他别动,可他不动吴秋舫人就没了,今这一动,镇京大将军会如何?江北王会如何? 戴岳说这人会接手,可事到如今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动静,她到底想做什么?如今顾长安远在塞北,可这京中遍布她的门客,他向来看不惯这人行事的风格,一个女子,整天打打杀杀像什么话。 待那雪花又落了一层在肩上,他终于是摆手让众人去了。 这一众书生身着白布麻衣,浩浩荡荡进了那春华城,一排排站在郡主府前。 春华郡主就在那城门楼上,看着书生入城,看着百姓围观,看着这群浩浩荡荡来讨伐她的人。 还是那个年轻人在她身边站着,“郡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她轻轻说这句话,像是给自己听,提起裙角下城楼,神态像当年那个年轻的小姑娘一样,步伐轻盈,往那郡主府回。 她是走路回去的,路上有百姓停下来看她,眼神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有指指点点的,有好奇探究的,唯独那不认识的目光平和。 她到府时,那书生已经站了有一会了,领头那个拿着一个长长的卷轴,一条一条念着她的过错,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可他府里这些人都是自愿过来的,她也没有强买强卖,他们有所求,她给他们想要的,这有所求怎么能不付出一些代价呢? 她走上台阶,打开府门,门后站着被人搀扶着的吴秋舫,她看他,目光平静,好像外面那一条条说的不是她,“接你的人来了。”话落吴秋舫就被推了出去。 吴秋舫坐在地上,皱着眉看那府门重重合上的府门,书生一哄而上扶起他。 有那脾气冲的书生在门口就骂上了,引经据典,字字诛心,那话说来说去总之就是说春华郡主不是好人,伤风败俗。 这时,人群中奔来一队士兵,镇京大将军急急赶过来,他提着马鞭指着那书生,“滚!” 那银盔甲士兵把郡主府围了一圈,镇京大将军站在府门像一个门神一样,书生不退,他也不退。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好一圈看热闹的人,那书生拿着卷轴又大声读了起来,大将军一马鞭抽落了卷轴。 他已经不年轻了,春华郡主也不年轻了,将军夫人早就走了,这个女儿他是一手带出来的,“你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就这么说她!” 他眼中有泪,未落,强硬的站在那里,挡住一切探究的目光。 而那书生们铁了心,势必要刮下她一层皮来,让她疼,让她伤筋动骨,要她难过,要她命。 那人群中有一辆马车,从事起就低调的停在那,马车上下来一个老人,山羊胡,很是精神,他走向镇京大将军,两人互相对视着,暗潮汹涌。 在镇京大将军眼中,这群书生最烦人,不是革新派也不跟他们在同一阵营,谁也不搭理,谁也不讨好,又臭又硬。 今天这群人是铁了心跟他对上了,陈太傅一张嘴就是把郡主交出来,大将军开口就是你做梦,根本没得谈。 书生们欲进府,将军带来的士兵长枪指着他们,进就要你命,陈太傅声嘶力竭,“邱老子,你这是包庇!你是知法犯法!” 大将军没说话,站在那一动未动,她这女儿十七嫁给王大郎后一直没孩子,最后是太医说不能生,王家不干非得给纳个妾,王大郎不乐意也没得法子,架不住老娘天天闹说绝后,他想得好有了孩子就过继给夫人,他对那妾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好吃好喝供着算好,他心里只有春华算坏。 结果那妾因为郁郁寡欢孩子也没生下来一尸两命,那妾家里有一哥哥,脾气暴,听说妹子没了就在那茶馆砍了王大郎,他这女儿就没了丈夫,先皇知道这件惨事后长叹了一口气,封了她为郡主。 这两人站那对质着好一会了,大将军这精兵强将的沉默不语,书生那边倒是喋喋不休,这书生骂起人最为狠厉,骂你你还听不懂。 眼看事情愈发大了,恐怕要惊动天廷,那人群中又进来一队人,战马,漆黑鱼鳞甲,砍马刀,带着死亡和血腥的味道,领头那个清瘦年轻人在这队肌肉发达的汉子中不太显眼,穿一身黑袍子,暗金流纹。 陈太傅和大将军各自看了来人一眼又各自僵持,百姓们好奇,伸长脖子往里看。 大将军低声说回去,陈太傅屏着气,看着这位小将军。 他勒马停在书生们前面,薄唇一张就是——“退。” 有书生不愤,上前大声道:“小将军如何这般是非不分,黑白不辩!” 他看着被围在书生中的的吴秋舫,眼神凉薄,那眼神锋利,似乎要穿透他的皮肉,吴秋舫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有人带头,书生们便起哄了起来,喊着要为师兄讨公道,陈太傅眼皮狂跳,按都按不住,就见那年轻人抽出长剑,剑身细长,刀刃泛着冷光,直指那书生心脏。 “退!”他这声冷如冰,在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楚。 那年轻书生欲再辩解,陈太傅上前按住那刀刃,“将军想伤我弟子,那就从老朽尸体上走过去。” 那年轻人冷眼看他,眼睛里已经有了薄怒,“我便如了你的意。” 这时府门打开,春华郡主走了出来,喊了声阿笙。
第37章 冯唐,字枫笙,流民,被大将军收养。 十五岁进军营,从最低的卒子做起,用了五年,做了这京城最年轻的小将军。 春华看向他,目光平和,“阿笙,把剑放下,这是我应得的,但是这些骂名我不认。” 她和陈太傅对视,冷静又顽固,“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太傅要用什么罪名带走我?” “女德,不守妇道!还不够?” “得了吧,满京城的腌臜龌蹉,太傅唯独看见了我。” 说完这话,她走下台阶到陈太傅的对面,“这世间只对女子要求多,对你们男子还是颇为放纵呢。” 她冷眼看他,似乎不屑,“逮捕我的状纸呢?”五指细嫩,伸在陈太傅面前。 没有,根本没有什么状纸,陈太傅拧眉,没想到春华郡主这般难对付。 “没有状纸还想带走我?”她转身进府,“等您拿到了再来逮我吧。” 吴秋舫看她,目光不解,冯唐啐了一口恶狠狠瞪了这群人一眼也跟着进去。 隔天,朝堂上就闹翻了,雪花一样多的折子参春华郡主和镇京大将军,吴秋舫遭的这些日全是把柄。 春华郡主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大将军一夜白了头,你说郡主的事他知道吗?他应该是知道的。你说他怎么不管?大概是心疼女儿。你说这事过分?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塞北,仇九站在顾长安身边低声说着话,“吴小公子是自己同意了,春华郡主才接手的他,后面吴小公子变了卦才有的这些事。” 裴清正道:“这是把人家郡主当傻子呢,吴小公子做的事不地道,春华郡主做的事不聪明。” 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要怎么收场呢? 仇九摸不清她的想法,“姑娘,还接不接?”再接手可就不好接了,陈太傅是赌上身家拼了命的要保,就是如今她们想要也不见得有机会,百名书生在郡主府接他出来,这是多大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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