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山道年眼中的只有那个绯红的侧脸和火焰一样的红裙,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红苹果,再抬头看着那个门若有所思。 郑智敏扯了他一把,把呆愣住的他拉走。 吴秋舫从冯三爷家里出来走在城墙脚下,手里拎着冯奶奶给他带的卤牛肉,城墙高高,上面堆着白雪,官道两边栽种着柳树,极高,快要与城墙一齐,如今上面落满了积雪,对面有人迎面来,着胡服,直直撞向他。 “喂!”吴秋舫欲与他理论,转头就看见人已经消失在柳树后。 他捂着自己被撞麻的左手臂,突然发现左手中被塞了一张纸,姜黄纸,粗糙、硫磺味很重,上有字一行——吴娇娥,活着。 吴秋舫撰着纸,指骨泛白,那是他舍妹,他以为人已经死了,只见他拔腿狂奔向那片柳树的方向追去,过了柳树就是城门,他奔出城门,不顾身后守城士兵禁止疾驰的喊声。 冷空气灌进肺里,在百米外,他终于看见那人,那人上了马往西而去,在茫茫白雪中愈行愈远,只剩一个黑点,他夺过城门口欲进城商人的马,追随而去。 十数个守城官兵追赶出来,只在远处看见一个黑点,随后城门大开,数十个骑马士兵像离弦的箭直奔天际线而去。 晌午,带着凉度的阳光落进花厅。 顾长安披着个银白褂跟戴岳吃饭,袍尾垂地,襟口的暗金纹在举手投足间像水流一样流动,若是旁人仔细看了就会心惊,那暗金纹明显是龙纹,不是王爷袍上的蟒,是一条威武的龙。 顾青临对她真是恩宠过度,甚至不合规矩。 戴岳随意扎着头发,看着倒有些放纵不羁,配合他的个子,像个流浪的剑客,他偏爱那道盐焗菜花,顾长安伸手往他那边推了推。 纤长指骨扣在紫檀桌上,凸起的腕骨下是一条紧贴皮肤的黄金细手链,极细一条,上面刻着细小符号,不认识的只当是刻痕,可戴岳眼神好,他不光眼神好他还知道这段符号是佛教梵文,至于是什么意思就不知道了。 在七巧给顾长安束发时,东次将匆忙入门道:“吴秋舫半个时辰前在城外三十里被胡人劫走了。” 这时仇九大步入门,他看了眼东次将沉声道:“吴秋舫让燕子归劫走了。” 顾长安吃着饭没吱声,戴岳也没吱声,等她手里的饭见了底,才对戴岳说:“你去一趟,保他活着。” “恩。”戴岳吃饭的动作没停,留下众人一头雾水。 这二人是达成什么合作了?看不懂,算了,戴岳快速扒了最后几口饭领着东次将出了门。 七巧站在她身边,给她戴上束发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又给她穿好衣服,熏了雪松香,她对仇九说:“集合军队,半个时辰后出发。” 仇九喏了声,大步走出门,在院子中连放了三个紫色烟花,耀眼的紫色烟花铺在白色天空中,美得惊人,可营中人却没人这样觉得,他们看到烟花后快速穿起了银光甲,拎着长刀别上酒壶,卸了战马集合在一起。 阿诗玛和李山河冷着脸指挥着弓箭手领馕饼,他们这根本不是弓箭,是重弩,可瞬发六支,杀伤力惊人。 城门大开,戴岳带着军队离开的半个时辰后又一只骑兵出了门,不过两只队伍不同,将军是急行军,而后面这只是铁骑,密密麻麻的铁骑中间是一辆低调的马车,那马车上挂着一个黄金镂空球,球内置放小铜铃铛,球下坠鸽血红宝石珠,珠下系细长黑金牌,牌上刻福乐二字。 戴岳领着轻骑兵破开积雪向西北而去,他要去的地方是那个顾长安曾经给他画圈的部落,狼王部落,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部落,神秘、危险、野蛮、巫祝色彩浓郁。
第78章 帐子里充斥着浓郁的酒气,手腕上的麻绳一圈一圈缠绕,过年捆猪也不过如此,他动了几下就不再挣扎,没有挣扎的余地,麻绳几乎勒进肉里。 万幸眼睛没给他蒙住,也没塞住嘴,故他能很清楚的看见五米外那个独饮的人,身量很高,肤白凤眼,中原人,跟他追出城时穿着一样的衣服。 “我妹妹呢?”这是他第七遍问。 远处的人也没不耐烦,“活着。”也是他第七遍回。 谁想听这个啊,活着也分活得好和活得不好。 “你骗我过来想干嘛啊?” 每当他往下问,远处的人就不再回话,自顾自饮酒,这是他第三坛酒。 吴秋舫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如今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和一个只说两个字的人待在一起,不知道敌人是谁,他找不到相应的底牌。 肚子咕噜噜作响,远处的桌子上竟然还放着吴奶奶给他装的卤牛肉纸包,不让问但总该让人吃饭吧,“我饿了。” 远处的人斜睨他一眼,“忍着,一会有你吃的。”这是他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他跟饥饿斗争时,帐子门被掀开,刺骨的寒风吹得他一激灵,怎么这么冷?塞北已经够冷了,这里是哪里?他伸头努力往外看,只有一片漆黑,原来已经是晚上,可屋里怎么这般明亮?恍若白昼。 来人是一个仆人,她弓着腰跟远处的人说着什么,吴秋舫倒是能听见可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二人嘀嘀咕咕交流完,仆人过来解开他的麻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真是让人迷惑,他跟在那个中原样子的人身后走出帐子,便听见此起彼伏的狼嚎,格外渗人,对于他这个在中原长大的人来说。 空气中弥漫着若隐若现的硫磺味,很远处有一片灯火通明的帐子,他们所在的位置高,低头看去像星星点点的星河,其中有一颗星最亮最大,估计是王帐。 顺着山坡往下走,越近越温暖,那若隐若现的硫磺味也越清晰,王帐外站着等候的仆人和数只雪狼,一双双闪光的绿眼睛幽幽地看着他,毛骨悚然的感觉又一次爬上他心脏。 仆人带他进去,路过门口的雪狼时,他感觉雪狼的呼吸都已经喷在他右手背上,那只手瞬间凉透了。 王帐里灯火明亮,和中原类似的位置摆设,不过是席地而坐,地上铺着狼皮地毯,上面放着高高的扶枕,中间是长长的木桌,桌上有一整只烤好的鹿,焦香扑鼻,王帐尽头是两个宝座,一个上坐着一个十分魁梧、眉眼浓重十分英俊的高个男人,另一个上面坐的则是他的妹妹。 吴娇娥见他进来,惊喜地起身,旁边的仆人急忙扶住她,他的妹妹穿着色彩浓郁的礼服向他奔来,他望着舍妹白净的脸上涂着火红的眼影,额头还画着奇怪的符号,不禁有些幻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接住自家妹子,隔着烤鹿看向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那人光是坐在那里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两道目光在空中厮杀,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带他过来的中原人倒是坐下席下,指挥着仆人给他切一块鹿肉,自顾着吃起饭来。 吴娇娥见他就落了泪,仆人慌忙给她擦着眼泪,让她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这个仆人说的是中原话,吴秋舫急忙望向舍妹微微凸起的肚子,他眼角微跳,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只听他大喝一声:“我杀了你!”就冲向宝座上那个人。 那人动也没动,甚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皮相漂亮的小白脸怒火冲冲地要过来找他算账,没等吴秋舫过去,就被吃鹿肉的中原人拉住,“你打不过他,老实点。” 吴秋舫快要气死了,他明显感觉怒火攻心,被他这一连串动作震惊住的吴娇娥也终于反映过来,急忙过来拉住他。 “哥,孩子不是他的。” 吴秋舫猛回头,真是快要气疯了,“谁干的?” 吴娇娥有些害羞,扭捏地指了指正在吃鹿肉的人,“子归的。” 你妈的子归啊,他一拳挥过去,被轻轻松松地拦了下来,甚至只用了一只手,换了另一只手去切肉。 燕子归切完肉才起身扶吴娇娥坐下,把切好的肉给她,最后才对气红了眼的吴秋舫道:“大舅哥,不是饿了吗,坐下来吃饭吧。” 他说这话时嘴角明显在抽搐,像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干巴巴的,很是违和,若是站在吴娇娥旁边,便能清楚的看到吴娇娥在拧他腰上的软肉。 叫你妈的大舅哥啊,吴秋舫感觉自己都要死了,被气死了,父母不在,长兄如父,再见时妹妹连孩子都有了,未来侄子的父亲是一个绑了他一天的王八蛋。 他被这声大舅哥打击透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吴娇娥旁边,抻过她面前切好的鹿肉,两眼放空的吃着肉,吴娇娥在他旁边娇声软语地喊着哥哥,给他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夹菜,像极了一个想要蛊惑人心的蜘蛛精。 等他填饱了肚子,才问:“骗我过来干什么?” 燕子归头也没抬,“不是我们要找你。” 懂了,那就是王座上那个人呗,燕子归端着又一盘切好的鹿肉,抱起吴娇娥往外走,看得吴秋舫太阳穴直突突,吴娇娥不放心哥哥一个人在那,挣扎着欲下来却抵不住燕子归的力气。 直到二人消失不见,吴秋舫一句话也没说,自己开始切肉,他切得可没有燕子归那样仔细,一大块一大块,一口一口嚼着肉,桌上放着的酒他也没浪费,倒有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 等这一遭下来吃了个囫囵,他才靠着身后绵软的扶枕,没想到这酒后劲这样足,头放在扶枕上发呆,眼角通红一片,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也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呢。 宝座上的人一直在看他,吴秋舫穿的是那件新得来的衣服,金色花纹滚边,白色底料,像个贵气十足的小公子,可这新衣服被绑了一天,全是褶子,盘云扣勒得他脖子喘不上气,只见小公子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修长的天鹅颈,落魄极了。
第79章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吴秋舫都想要去睡觉了,宝座上的人也没出声,仆人过来撤了木桌,合了帐子,他终于忍不住问:“找我来干什么?” 他真是被吴娇娥气疯了,否则不会说出这样孟浪的话,也不会看不出所在环境的危险,更不会忽略那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那人走了下来,蹲在他面前,一股排山倒海的压迫力袭来,吴秋舫有些自暴自弃,他确实打不过。 没想到面前人一张嘴就是十分流利的中原话,“你们吴家私下做的什么买卖想必你也清楚。” 吴秋舫不吱声,他确实是知道,可他是后来吴家都快死完时才知道的,吴家老太爷告诉完他就被一剑封喉了。 见他不说话,那人又道:“吴家跟我有一个买卖,是一处是铁矿,听说吴老爷子死前把那处铁矿告诉给一个孙子辈,那个孙子辈逃了出去,如今吴家只有你们两个人活着。。” 他盯着吴秋舫的眼睛,像饿狼盯住肉,死死观察着吴秋舫的神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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