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直呼七公主的名讳,狱卒提着木棍走过去,隔着牢门,拿木棍向里面捅了两下,两棍子打在那女子腿上,疼的她咬紧牙关,却还不住的大叫着,“荣浅,你给我站住!” 她不住的叫喊,几乎要把整个牢狱里的犯人都吵醒了,众人的视线渐渐汇聚到美若天仙的浅浅身上,有几个不怕死,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 “叫什么叫,再乱叫就给你好看!”狱卒愤愤的骂着,生怕这个疯女人惹怒了两位贵人。 浅浅不胜其扰,回过身看了一眼,隔着牢门,看到了身着囚衣的女人,她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脸上有几块污迹,脚下踩着的干草都发霉泛黑了。 单看她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将她与从前叱咤风云的四公主联想在一起,但浅浅记得她的声音。 走到这儿还能遇见,真是躲不过去。 浅浅同萧祈说:“你先过去吧,她要找的人是我。” 萧祈也看了荣怜月一眼,厌恶道:“何必为了她多费心思。” “她这样叫我,定然是心中有怨气,既然过来了,听她说两句也无妨。”浅浅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七公主了。” 萧祈将信将疑,缓缓放开手。 浅浅走到牢门前,门边的狱卒立马走到一旁给她腾位置。 “你叫住我,是有什么话说?” 荣怜月跑上来抓住牢门,拨开垂在面前的长发,恶狠狠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一直都知道谢卿杭接近我是别有意图,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我因为他落到这个下场,你满意了!?” 隔着一道牢门,浅浅丝毫不惧怕她的疯狂,冷漠甚至是悲哀地看着她,“荣怜月,难道我与你是什么要好的姐妹吗?当时你和贵妃如何对待我,你都忘了吗?” 听了她的话,荣怜月仿佛找到了什么证据似的,怒道:“所以你故意隐瞒,和谢卿杭一起来对付我!” 浅浅静静的看着她,看她双眼通红,脖颈上泛起青筋,执迷不悟到快要疯魔,拼命想要找到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 被关到大牢里的时候,荣怜月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的地步,想了想,父皇有错,母妃有错,哥哥也有错,但他们对他那么好,所以最重的错一定不在他们身上。 想了很久,便把错归到了谢卿杭身上,再深究下去,浅浅也没能逃脱。 浅浅无法理解她的思维,镇定道:“当时决定和他成亲的人是你自己,难道是我骗着你和他成亲的?是他做错了事,是你自己犯了糊涂,为什么一定要把过错强加到我身上?” 荣怜月重重拍打牢门,拍到手心出血也不肯停下来,魔怔道:“我当年一直抢你的东西,你当然会记恨我,你一定巴不得等着我死,现在如愿了。” 浅浅摇摇头:“荣怜月,我一直看不懂你,都已经到如今的地步,还是这样固执嫉恨,但凡你能稍微反省一下从前的种种,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黑白不分。” “反省?我有什么好反省的,都是你……都是你们……” 她不断的重复着,仿佛浅浅才是那个毁了她一生的人,可不管她怎么骂,浅浅的眼神始终淡漠,明明看着她却好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看她与脏污的牢房融为一体。 褪去了金饰罗秀,荣怜月比普通的弱女子还要弱上两分,无法撼动牢门,也无法对浅浅构成任何威胁。 浅浅平淡的说着:“你哥哥已经被处死了,你母亲的死期也要到了。” 听到有关亲人的消息,荣怜月总算冷静了一些,“不……” 浅浅没有理会她,继续道:“皇上没有叛你死罪,再过两天就会有人将你押送去西南柳州,那里林深人少,望你珍重。” 听到有关自己的惩处,荣怜月大惊失色,哭喊道:“你们想把我赶走,我可是公主!我母亲是贵妃!” 浅浅转过身来,示意狱卒去堵了她的嘴。 她朝着萧祈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 “荣浅!荣浅!” “你别走!你给我站住!” “母妃!哥哥——” 叫喊声在呜咽声中止住,这一回,浅浅没有再回头。 拐过一个弯便见到萧祈的身影,浅浅揉揉自己板了好一会儿的脸朝他小跑过去,走到他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萧祈担心道:“我听到她的尖叫声了,她没伤着你吧?” “隔着牢门呢,她怎么会伤到我。”浅浅表情轻松,“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吗?” 关押死刑犯的牢房同别的牢房不一样,由石头砌成,木门严严实实的挡着,只留一个可以活动的小门查看里头人的情况。 一向胆大的萧祈难得犹豫起来,浅浅知道他想起了故去的家人,脸颊贴在他胳膊上亲蹭,柔声道:“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做个了断,有我在你身边呢。” 身旁有人支持,萧祈也终于下定决心:“嗯。” 狱卒打开了牢门,二人一同走进去。 坐在草堆里的妇人面容憔悴,在大牢里关了一个多月,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双目无神,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看到有人走进来先是哆嗦了一下,随后迎着门开的方向看过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迟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看到萧祈后,表情瞬间变得惊惧,道:“是你,你们过来做什么?” “自己做下的孽,早晚都要还的。”浅浅站在一旁,松开了萧祈的胳膊。 萧祈走近去看赵淑盈,低声道:“我小的时候,爷爷收养了一个孤女,让他做了我父亲的妹妹,还让我喊她姑姑。” “只是我这个姑姑从小就有很多算计,暗地里盘算着想要爷爷的财产,被我母亲发现之后,爷爷也没有怪罪她,只是可怜她身世凄惨,没有深究下去。” “没想到我这位姑姑竟然勾结了外人诬陷我爷爷,害得我家破人亡。”他的视线钉在妇人身上,恨不得在她身上挖个洞出来。 赵淑盈缩到墙角,眼神惊恐,嘴上却硬,“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萧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爷爷从不信佛道,对巫蛊之术一概不知,前来搜查的官员如何能在他房中找到巫蛊娃娃?难道不是你去爷爷跟前尽孝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吗?” 赵淑盈突然大声道:“你没有证据,你这是诬陷!” “你做没做,你我都心知肚明。”萧祈一字一顿,恨的牙痒,“我们萧家未曾亏待你,竟被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暗算。” “我不后悔……”赵淑盈磕磕巴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那个该死的荣璟,我现在已经是太后了!” “公道自在人心,你就是下了地狱也不得安宁。” 下地狱…… 赵淑盈缓缓蹲下身抱成一团,像只淋了雨的狗,还要朝路人叫上两句,“我没错!都是他们,说什么对我好,既然想让我嫁给一个穷书生,我多要点财产怎么了,是他认了我当女儿,他凭什么不拿我当亲女儿看……”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财,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丢掉了底线也没有了道德伦理,俨然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恶鬼。 萧祈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妇人高高举起。 带着寒光的利剑悬在头顶,赵淑盈被吓得打哆嗦,怕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我吗?你这是动用私刑!” 还未等她声音落定,利剑瞬间落下,赵淑盈屏住呼吸,感觉自己死定了,整个身体都冷得发毛,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了。 那剑从她额头上划过,蹭破了她的皮肤,渗出了点点血珠。 濒死的恐惧让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整个人都是僵的。 萧祈克制的收起剑,冷冷道:“记住这种感觉,皇上已经下旨,在七天后为你执行死刑,等到那个时候,你要受的痛苦比现在多上几百倍。” 从今天开始,她活着就是为了迎接自己的死期。 赵淑盈恐惧的缩成一团,疯了一般要把自己埋进发霉的干草中,大喊着:“别来找我,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 看她也疯的厉害,浅浅赶忙扶着萧祈走出牢房。 一路回到马车上,浅浅抚着他的胸膛安慰道:“都过去了,他们恶有恶报,活不长了,你的家人泉下有知,也能明目了。” 萧祈压抑着内心的悲愤,哽咽道:“我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是我们家……” 浅浅挽着他的肩膀将人搂紧怀中,“对不起,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冤有头,债有主,这与你无关。”萧祈回抱住她,叹道,“旧事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嗯。”浅浅摸摸他的头。 二人静静相拥,在无言的温柔中,迎来新生。 几日后,京城百姓被一声声喧闹的鞭炮声吸引着来到大街上,迎亲的队伍从皇宫走出来,排了长长半条街,八抬的花轿坠着金黄色的流苏,彰显着皇室的尊贵。 先帝的服丧期结束,京城的第一件喜事便是大将军萧祈迎娶新帝的妹妹荣浅,红妆十里,围观的百姓挤满了大街小巷。 沿街送喜饼喜糖的女使们脸上带笑,得了喜气的百姓们也跟着一同笑起来,出了冬日,长街上吹着温暖的春风,红彤彤的花轿帘子被风吹起,露出一张含羞带怯的小脸,回眸一笑百媚生。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的大将军身姿挺拔,英俊的脸上带着难抑的喜悦之情,时不时回头望去,瞧一眼自己的娇娘子。 浅浅捏着团扇掩面,听到外头热闹的人声,伴着高亢的喜乐声,她的心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花轿走得很稳,浅浅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春日的风悄悄吹进来,撩动她霁红色的长裙,暖暖的。 她是从皇宫里出嫁的,二哥哥执意要亲自为她送嫁,还给她添了好几箱子的嫁妆,瞧着二哥哥侧过身去偷偷抹泪的模样,浅浅也没忍住哭了。 背后的皇宫越来越远,浅浅轻扇两下团扇,止住眼眶的热泪。 花轿停在将军府门外,轿夫压轿,喜婆和晴妤一左一右扶着浅浅走下来,跨过熟悉的门,走近整洁的院子中,府里上下挂满了大红的绸布,门上贴着红双喜,宴席上的宾客纷纷起身围观出嫁的七公主。 “瞧瞧,这才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们瞧见了吗,新娘子的嫁妆箱子有二十多个,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皇上只有七公主这么一个妹妹,定然是怎么宠爱都不为过。” 在声声惊叹与称赞中,浅浅被人扶着走进前厅,站稳之后,隔着团扇能看到新郎就站在自己左侧。 礼官高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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