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就要去沛国公府上参加赏花会,浅浅搬府之后头一回在众人面前露脸,这才让人去仓库拿了一段上好的云锦来让雨禾为她制一件新衣,去了宴席上也能应一应满园春花盛开之景。 量好尺寸后,雨禾退下。 丫鬟们搬了桌子和新买的花来,浅浅在后厅上练习插花,也是为了在赏花会上不被人低看,以备不时之需。 做了三瓶插花,浅浅和晴妤一起评赏,忽然听外头有人来禀报,“公主,外院闹起来了。” “怎么了?”浅浅表情淡然,捏了一只花放到瓶口上。 听了丫鬟转述才知道外院两个家丁相约去外头赌钱,结果输得精光,前几天就因为此事两人打了一架。今日两人想翻盘,便偷了另外几人的积蓄去赌,赌输了回来,被丢钱的几人抓个正着,堵在门里打个半死。 事情闹得太大,刘管家过去了也拦不下来,只能让人请公主出面平息。 浅浅站起身,披了件浅绿色披风,迈出后厅,“连刘管家都管不了,那本宫就去看看吧。” 走到前院,沿着长廊走了两个弯就看见一堆聚起来的家丁,小公主走过来的身影叫他们心头一惊,忙下跪避风头,个个无辜似的。 浅浅走过去,见众人都跪着,只有刘永弯腰站着,顶着眼圈的淤青看着她,诉苦似的告状:“公主您可来了,这帮刁奴凶的厉害,竟然连奴才也敢打。” 看他一脸苦色,浅浅心道,就是要让他知道苦头,府上这么多人,不可能个个都跟他刘永一条心,让他管家久了,定有人不服气。 她没有理会刘永的哭诉,转身看向人群,看见龟缩在墙角的两个偷儿,有一个是常跟在刘永身边的瘦高个,就知道刘永定然处事不公,才惹了众怨。 细软的嗓音轻轻道:“是谁打了人?” 跪在地上有十几个家丁,沉默了一会儿,有个人站起来,低头道:“是奴才,但奴才不后悔。” 浅浅知道他,之前她让小福帮她相看人手,小福跟她说了两三个,其中就有他,叫王五。今天一看,果然是个心直口快,敢做敢当的。 浅浅佯装问责,“他们偷人钱财,你打他们就罢了,怎么敢连刘管家也一起打?” 王五回话说:“刘管家包庇这两个偷儿,想让我们忍了此事,奴才受不了他护短偏心,一时气急才打了他一拳。” 他说完话,下面就有人小声应和,“刘管家说我们丢的是小钱,让我们息事宁人,等他得了上头的赏赐,再把钱补给我们。” “上头的赏赐?”浅浅看向刘永,“原来刘管家还有这样的人脉?” 刘永定在原地,尴尬道:“这……奴才只是夸口。” 浅浅点点头,表情严肃起来,说道:“本宫府里容不下盗人财物的偷儿,将他们二人送去府衙查办,等受过刑罚后再拿了身契发卖出去。” “公主饶命,小人只是一时糊涂!”二人哭喊着求饶,慌不择路,喊道:“刘管家,您替我们说句话呀!” 刘永刚要开口,一旁的晴妤便大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拖出去!” 管事姑娘的声音比公主的声音大了不止一倍,震得家丁们一哆嗦,就有四个人站出来将人堵了嘴拖去了侧门的方向。 浅浅看向王五,说道:“他们二人的东西,你们可以拿去变卖,卖得多少都归你们。” 丢钱的几人并不很开心,就那点破烂玩意儿能换多少钱。 浅浅又道:“本宫不能替他们还钱,但刘管家说可以将钱补给你们,那本宫就在这做个见证,刘管家,掏银子吧。” 被众人注视的刘永有些下不来台,推脱说:“这……奴才身上没带钱袋子,还是容奴才回去一趟。” 浅浅笑说:“回去取钱袋多麻烦,本宫看你身上这个玉坠子应该能值个一两银子。” 刘永被迫解下玉坠子递过去。 浅浅又说:“你这身衣裳是绸子的吧,少说也值五十钱。” 当着众人面,刘永脸色僵硬的脱下外衣,正脱着,从袖子里掉出个钱袋子来,刘永尴尬的愣在原地。 晴妤捡起钱袋子,走过去将钱补给他们。 几人拿回了钱财,开心的向公主道谢,浅浅让他们先回去,单独叫住了王五,“今日你打了刘管家,可不能这么算了。” 王五站在原地,低头等待处罚。刘永面露笑容,等着看戏。 浅浅表情沉重道:“刘管家受这么重的伤,怕是眼睛都要看不清东西了。” 刘永忙应和:“就是就是,奴才一只眼看东西,都快成半瞎子了,还怎么为公主分忧。” 浅浅继续关心道:“所以,这管家的事就暂时交给晴妤,至于刘管家,你就去帮一帮前院采买的人吧,专心养伤,千万别累着了。” “嗯?”刘永脸色大变,“这哪有女子管外院的道理?” 晴妤冷声道:“刘管家别是忘了,咱们这是公主府,女子怎么不能管外院?我在宫里也是有十年资历的老人了,您见了我也该称一声姑姑。” 刘永看着二人,无言开口辩驳,转头指向王五:“那他呢,奴才伤成这样都是他害的,公主您可不能轻饶了他!” 浅浅点点头,“外院多是男子,晴妤管教起来多有不便,王五,以后你就跟着晴妤,帮她分担分担。” 让一个大男人屈居女子之下,听起来像是惩罚,却是相当于给了他一部分的管家权。 刘永眼看丢掉了管家权,王五却被明降暗升,一时间气得不行,却又不敢跟公主呛声,憋的脸都红了。 经过此事,外院的家丁们亲眼瞧见公主处事有方,深明大义,不让老实人受委屈也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心中多生敬佩。 暂时平定府中事,浅浅没能高兴多久。 夜半时分,浅浅捏着两张纸,映着烛火细看。 这是她让人去府衙赎买回的,萧祈的身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大靖朝的官奴无非有两个来处,一种是在与敌国的战场上抓来的俘虏,另一种则是犯了大罪的人或是被犯了罪的亲眷牵连其中,被贬为官奴。 还有一种,是官奴所生的孩子,一降生便会被记录在奴籍中。 官奴与私奴不同,多是带罪之身,所以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计,就算被官府分派到世家大族中干活,也是最低贱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人。官奴属于靖朝,被记在官方奴籍中,想要赎买他们就要向官府缴纳赎金,价钱比私奴贵上五倍不止。 外头天色一片漆黑,空中的弯月明亮皎洁。忽有风起,从窗边呼啸而过,浅浅心中一惊,不安地看向门边。 门从外面被推开,晴妤端着厨房刚煮好的安神茶进来,抬头对上公主一双警惕的眼睛,像只被惊住的奶兔子,既可爱又叫人心疼。 浅浅胆子很小,怕黑怕一个人睡,怕猫狗,甚至有人在她面前说话太大声都将她吓得一哆嗦。 当初清贵人怀上浅浅的时候,身子常有不适,浅浅早产了一个月,天生体弱,畏寒体虚,说话声也是小小软软的。而清贵人生下浅浅后,也落下了病根,拖着病弱的身子苟延残喘了五年便香消玉殒。 晴妤进宫早,还是最低等宫女的时候就受了清贵人许多照顾,贵人走了十年,她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浅浅的女子。 将安神茶放在桌边,晴妤关心道:“对着烛火看东西久了,当心伤了眼睛。” 浅浅软声道:“我就是随便看看。”说着将手里的身契叠起来。 晴妤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东西,问:“您下午让素雪出去,就是去府衙赎买恩人?” 浅浅点点头,有些心虚,解释说:“以他的才华和身板,日后定然有所建树。若是让他一直背着官奴的身份,也太委屈他了,所以才让素雪替我去府衙跑了一趟。” 晴妤突然严肃起来,追问:“花了多少银子?” “五……五百两白银。”浅浅平日里连匹时兴的布料都舍不得买,首饰盒常年空着一半,真是头一回出手这么大方。 晴妤心里有些赌的慌,她如今管府里的银钱开支,公主府养着那么多奴才,又被刘永一伙刁奴欺上瞒下掏了不少钱去,公主的俸禄只勉强够用,如今又为了赎买一个官奴花了那么多银子。 管家理钱不是容易事,晴妤皱眉道:“公主想为他脱奴籍为什么不提前跟奴婢说一声呢?咱们可以商量商量,又不急在一时。” 浅浅解释说:“外院家丁们听话了些,王五也愿意好好做事,但府里的侍卫实在不好收拾,萧祈是个练家子,早些为他脱了奴籍,也能早点让他帮我做事。” 公主府里少了侍卫可不成,府里这些侍卫一个个没有精神气,身板也像豆芽菜似的,浅浅怎能放心让他们守家。 她的话有道理,晴妤道歉说:“是奴婢目光短浅了。” 浅浅轻轻摇头,又说:“买他的银子是我之前存下的私房钱,正好五百两,没有动用府里帐上的钱。” 晴妤惊讶:“那是您应急用的体己钱,怎能一下子都花光了。” 浅浅捧起安神茶暖暖手心,憨笑说:“攒钱就是为了花掉,不必惋惜,日后再攒就是了。” 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高门贵族,不得宠的子女日子都不好过,好在浅浅生性乐观,平日又习惯了节俭,年年都能攒下不少银子。 看到公主的笑脸,晴妤像吃了定心丸似的,紧张感一扫而散。 用过安神茶,浅浅解了衣衫上床休息,晴妤吹灭了烛火,走出去关好房门。 窗外月色清凉,风声呼啸,夹杂着寒意的春风从窗缝中灌进来,房中越来越冷,浅浅蜷缩在被窝里,前半夜在风声的侵扰中勉强睡着,后半夜越睡越冷,沉沉的做了个梦。 及笄宴上,她被众人簇拥着祝福道贺,父皇慈爱的抚摸她的头,贵妃母子也温柔友善,谢卿杭亲自准备了礼物送给她。一切都美好而梦幻。 她正满心欢喜要打开礼物,一只白虎冲了进来,吓得人四散奔跑,她被丢在原地,像个没人要的累赘,独自面对死亡。 浅浅瞬间从仙境掉进了地狱。 可下一秒,有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如同一位盖世英雄,挺身而出,救她于危难。高大挺拔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了她脑海中,让她卑微软弱的心得到了一丝安全感。 “萧祈……” 浅浅唤出他的名字,迷蒙着从梦中醒来,窗外一片漆黑,夜风呼啸如同鬼泣,浅浅心生恐惧,蒙头钻进被子里。 外面是不是有鬼怪在徘徊?万一有贼人闯进来…… 少女忧心忡忡,如同惊弓之鸟,不敢起床去外头看,也无法入睡。 忽然,她想到了那个保护她的男人,他身上那么暖,阳气十足,如果有他守在身边,一定没有鬼怪敢近身。他身材健硕,力气大身手也好,哪怕遇到贼人,也一定能将他们轻松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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