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叫她去宗祠未免太轻了一些,这个女人合该千刀万剐才是好的。还有那李栖筠如今动弹不得也是便宜他了,可恨当年,若不是世子拦着我当日便直接料理了他!岂能留他到今日?” 林氏哼了一声,又问“此人如何处置?” “留她一条命,送去周氏跟前吧。”李青溦也未避讳,“现如今那周氏其实在并州宋家宗祠中。先前本是要去朔州的,可刚走了没几日,信王那里的人便大肆搜寻周氏,我觉着奇怪,若周氏只是因铺子的事情,惹了信王妃不快想必信王妃不必如此。便想起了先前京中南郊庄子里头许多长工消失之事。此事外祖父也说过是同林州有关,旁的知晓的不多,我便旁敲侧击地问过周氏几句。” “周氏似也知道那是自己保命的东西,一张嘴闭地死紧。” 林氏听李青溦说完,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此事交给我去办,我明日便回并州,有这个蠢货在,定能将那周氏的嘴撬开一个窟窿来!” 林氏说风就是雨,第二日便秘密带了李毓秀回了并州。 周氏即便在并州也谈不过庭杖的命运。 只是她两条腿都废了骨头却还是很硬,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是将她嘴堵了置于暗室,叫她眼睁睁地瞧着李毓秀挨了一夜的鞭子。 到底是扛不住,第二日便将所有都吐了出来。 此乃后话。 -- 九月中,满城秋意,平西王府一片张灯结彩。 大婚将近,本来事多繁杂。 大事呢是由李青溦拿主意,但她做事妥帖齐整,吩咐丫鬟仆妇们的事自有章程。又有张皇后身边的人,和平西王府的人帮着操持。小事上叫了四司六局的承办。厨司、茶酒司、帐设司、台盘司,果子局、蜜饯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承办,府中大事小事千头万绪一丝不乱。 李青溦也不用如何奔忙,偶尔拿下主意。 这日用过晚膳,李青溦正做中衣,这几日无事干的时候,她都在赶工做这件中衣。 裁是裁好了,但他想用丝绣绣几个什么图案,不至于那样寒碜地给陆珵。 正做着呢,外头传来动静,说是郑氏寻她说话。李青溦应了一声,收整一番,刚出门,想了想,又进门取了几个花样子和几张纸。 她记得她郑氏长于女红,各种绣法都会一些;对花样子的颜色,形状也有心得。她想着讨教一番,去了她下榻的南阁子。 郑氏听了她的话,倒是惊讶了片刻。 以往李青溦哪里上心这些?但细细一想明白了,笑着打趣她:“你有此等心思想必是为了那太子殿下。当真是儿大不由娘咯~” 她一边打趣一边手把手地教她彩色丝线的配犯,针法如何交叉才能有深浅变化。李青溦学得认真,不知不觉天色已极其浓重。 以往小的时候,李青溦也有同郑氏几个舅母一起睡的时候。今日天色不早了索性也未回屋,同郑氏一起歇了。 二人盥洗过后,郑氏为她叫了炭笼替她炙干发,顺了心。 炕桌上一角书灯还亮着,她趿拉了睡鞋拿过那针黹筐打算在做会儿,郑氏突将她一扯。 “快快别做这些了,有个要紧的舅母想叫你瞧瞧。” 她一双眼睛全是笑意,将李青溦扯到榻上。然后神神秘秘地拿过一本册子翻开,笑道。 “这可是我们妯娌几个选出来的,画笔自然,色彩也鲜泽,难得呢姿态也很不错,你定然用得上。” 李青溦见她神神秘秘的,只当是什么,视线乍一触及那画册,她似是被烫到了一般脸一下子工红了。 郑氏少见她这般羞郝的样子,不由大笑。 -- 眼看便到成婚礼前一日。 宋家将所有备好的嫁妆箱笼送往东宫,送妆的太子妃族人由内务府设宴款待。 大婚当日。 平西王府窗槅门户,齐挂彩穗红穗、各种宫灯。廊沿内外,及两边游廊罩棚,将羊角、玻璃、戳纱、料丝诸灯挂满。2 早早的,宋家众人便都起来了,按品大妆着命妇服饰,去家中小祠堂上清香祷告。 待回来,徐氏叫醒李青溦,亲自为她梳发,几个女眷又围坐在一旁,将所有能想起之事,每一个细枝末节一一嘱咐李青溦。 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李青溦本来是不紧张的,被带得也有几分了,轻笑着安慰他们:“只是成亲罢了,何必这般?宫中的嬷嬷们都说我礼仪无错呢,今日不会有错的。” “也并非是因你今日入东宫打手打脚地犯了什么。”郑氏哽咽一声,“而是呢,两姓婚姻,居屋之大伦也,乃是人生数一数二的大事,舅母们希望今日无败兴之事,也希望许多年后你想起今日都是完美的一日,开心的一日。” 郑氏向来爱插科打诨,极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样子。一旁的女人听了她的话眼眶都红了。 当年李青溦的母亲宋穗便是家中最小的。她们几个做她嫂子,年纪都比她大,对她多有疼爱。 后来宋穗故去,几人结结实实地伤心良久,都感觉心中缺了一块,李青溦来并州后,她们几个从好受一些。 她在并州待了,在她们心里,她早就同亲身女儿一般了。 女儿要出嫁,从未有一个母亲不伤感的。 李青溦的眼睛也有些酸了。 一旁,徐氏生怕自己也掉泪,忒了一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所应当的好事。这般的日子不许再说这些,惹得众人掉泪。” 几个妯娌这才止住哭腔。 徐氏将李青溦一头乌发梳顺。数位女官亲自为她盘发,戴上缀珠翠云、大珠花、小珠花的九翬四凤花钗冠。又穿饰以龙凤的织金朱红翟服,另有玉革带、大带、玉佩弄了许久。 陆珵那边更繁琐一些。 一大早服衮冕九章,带文武百官与司礼官告庙、蘸戒,受盏,皇家规矩繁琐,一直叩首,受盏连许多武将都吃不消。难得太子殿下神采奕奕,面色仍沉静清冷。将波澜不惊几个字写在了脸上,叫人佩服。 实则,陆珵之事面上沉静,心中只想今日早些过去,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见李青溦了。 直至日头偏西才收整完全,太子冕服乘金辂车出东宫,东宫官员卤部仪仗,宴乐仪卫,一路司兵金吾开道。 此等大事,几十年未有一见。即便有金吾开道,街头巷尾仍万人空巷,众人摩肩擦踵地翘首欲一赌太子太子妃风采。 陆珵的车驾停在宋家大门前,主婚张大人携大雁进门等着,到了前院,傧者高声道:“敢请出。” 李青溦在屋中执团扇垂眸起身,由十数位着红罗销金袍帔的女官簇拥出门。 外头满耳鼓吹唱和之声,她的心被染上几分喧嚣,似惊有惧,咚咚地跳得厉害。 许是头顶的饰物过于沉重,也许是因今日从早到晚等到此刻,腹中空空,短短几步,她有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深夜走夜路,有一种深一脚浅一脚。 她觉得茫然,突,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不急不缓扬声道。 “珵奉制亲迎。” 李青溦一怔,抬眼对上一双明澈剔透的眼,他这一眼有清泉流过,一瞬间,李青溦脚下触到了地。 世上一切喧嚣似乎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眼前人是心上人。重要的是,她们将携手,一起到达彼岸。 二人迎面走来,越来越近,直至她身上云凤纹的朱色宽袖同他身上龙纹的玄色宽袖交织在一起。 他修长有力的手牢牢地牵住了她。 二人相视一笑,缓步走向门口四驾厌翟车前。 陆珵掀开大红帘幕将她扶进,待她坐下,突从袖中递给她一个几寸大小的黑漆捧盒。 李青溦愣了一下,用团扇轻轻遮住,轻轻问道:“里头是什么?” “点心,欢喜团。”陆珵轻笑一声,“从早上到此刻,等了这样久,你定然饿了。先垫垫,待会儿进了皇城,进文德殿后礼仪繁琐,得耽搁很久。” 难为他今日忙得脚不点地,还想着这些,也不知是如何将这点心带在身上的呢。 李青溦垂眸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12标注的来源红楼梦和百度。 92、大婚2 按照惯例, 新嫁娘只得早起时用些素食,她确实从早到晚腹内空空,难得他惦记这些。 厌翟车帷幕落下, 李青溦将手中的捧盒打开。几个小小的团子, 上头用糖霜映着吉祥字, 但软软糯糯的, 很甜。 -- 一行奉迎使浩浩荡荡地带了人往皇宫中去,宋氏族人和李家的人在后头相送,一路走了许久行至皇宫。天幕四沉笼在一层灰蓝的薄雾中。 未久,一盏盏灯火从渐次亮起, 或羊角、玻璃、戳纱、料丝的, 千枝万盏挂着, 月明灯彩, 火树银花,亮如白昼。 进了宣德楼, 二人降辂乘辇, 两旁官员着红色朝服列班在一侧。再到文德殿门前钟楼,鼓楼,陆珵将下辇行至李青溦的辇前揭帘将她牵下轿。 宫人用帷幕、大扇遮二人身影,陆珵走在她身侧,垂下一眼, 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手:“待会儿,大礼成了要去正殿,不知你会不会紧张。” 李青溦轻轻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陆珵轻笑:“这是何意?” 李青溦未说话, 轻笑一声, 她不会再紧张。 其实自她和陆珵的亲事定了之后, 除却今日出门的时候,有一瞬的慌乱,她一直都沉静自如,并不觉着有什么。 因为她知晓,无论如何无论她在哪里,陆珵都会在她身侧为她托底。 不急不缓。 而她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陆珵不知晓她这一瞬想到了什么,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眯起来,唇角也抿起两个小小的涡。但后知后觉地,他也跟着弯了唇角。 二人进文德殿内殿行夫妻拜礼。 陆珵牵着她,携她入内殿就位,动作不急不缓,二人俱四拜。宫人躬身上前,用红喜盘托太牢肉上来。 陆珵想着待会儿同牢合卺礼过后,她需坐帐等候许久沾不得筷子,便特意放缓动作,等着她多吃了几口,李青溦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勾着唇角动筷。 又上了一对儿一分为二的漆红葫芦瓢,瓢内盛了酒二人喝过后,宫人将瓢做了交换,最后合二为一。 “同牢合卺,夫妻二人之后,同甘共苦,永结同心。” 大礼成后,宫人忙升座,请二人出内殿去正殿。 正殿,庆帝着龙纹红袍,玉带,通天冠坐在高座,张皇后大服花钗冠坐在他身侧。 见太子与太子妃相携而出,左右伺候官人皆躬身请外头官员,众人次序进殿朝贺:“臣等恭惟皇太子嘉礼既成,益绵宗社隆长之福。臣某等不胜欣忭之至,谨当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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