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在夜里亮的像是着了火一样。 神情认真的看向她。 他第一次叫她欢欢,以往见卫衔玉和沈清佑这样叫。 他也心痒的厉害,可沈醉欢总是对他不假辞色。 因而那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总会变成冰冷无情的一句“沈醉欢”。 但那天,他叫她欢欢。 他紧张的问她:“我此去一行,至少要两年才归,欢欢,你……可愿等我?” 这话落下,沈醉欢蓦然瞪大了眼睛。 惊慌失措的向后退了两步。 这话问的实在是冒犯。 毕竟连她的未婚夫君卫衔玉离开时都没有问这样的话。 什么叫做“你可愿等我。” 说的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 沈醉欢面露羞恼:“顾长策!你说什么呢!” 他有些情绪失控般的往前逼近了两步。 眉眼沉沉:“若我说,我同卫衔玉对你存了同样的心思,你当如何?” 这话几乎是明晃晃的将他的心思揭示了出来。 可面前的女子非但没表现出欣喜的神情。 反倒更加惊慌失措起来。 她一步步的向后退着。 柔软的脊背几乎紧贴上了后面坚硬不平的假山。 她磕磕绊绊的凶他:“顾长策!你疯了,我和衔玉哥哥可是订了亲的,你,你这是……” 这话没说完,立马就被面前的男人打断了。 他决然道:“我知,这种行为为人不齿。” 可他仍是想试试。 万一呢?万一沈醉欢也欢喜他呢? 他几乎像是不管不顾一样的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欢欢,这半年间你可曾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思?” 她低垂着眼睫,削葱玉指紧张的绞紧了下身裙裾。 嘴唇嗫嚅着,没说话。 她在沉默。 低着头,小脸惨白,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而顾长策原本紧张躁动的心也在她长久的沉默中渐渐沉寂了下去。 她虽未张口。 可顾长策好似已经知道了她的抉择。 身侧袖下手掌被攥的死紧。 沉吟片刻,他仍是不甘心的艰涩问道:“……你心悦卫衔玉吗?” 沈醉欢闻言,仰起那张苍白的小脸,双眼无神的呆愣了一下。 她嘴唇动了动:“……我们……是自小订了亲的。” 她嗓音像以往一样又细又柔:“……父母之命,媒妁……” “我知道了!” 话没说完,男人隐忍的声线打断了她。 沈醉欢的心思好似昭然若揭。 顾长策红着眼睛转过身。 咬牙道:“……沈醉欢,祝你幸福。”
第8章 为何……他便不可以 此后一别,顾长策便随着父亲去往了雁门。 边关遥远荒僻。 他在这地界一待便是两年。 少年心气高傲,那日被沈醉欢这样拒绝。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绝对要忘了这个女人。 可每每午夜梦回,又总会控制不住的想到她那副冷心冷清的样子。 他那时尚是个普通兵将。 与战友们在营地同吃同住。 大老爷们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经日里说些荤言荤语。 保不准哪句听入了心,晚上面对潮湿黏腻的被褥时,心中羞恼难当。 元狩四年年中。 据他离开京城已经半年了。 他最终仍是没忍住,向沈醉欢写了离开后的第一封信。 等过最焦灼难安的那几日后。 他没有收到沈醉欢的回信。 他疑心是没寄出去。 约莫是卡在了哪道边关驿站里。 ……沈醉欢怎么可能不回他的信。 ……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 于是他又寄出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短短两年中,寄出的信件约有三指厚。 均杳杳无音。 那天,顾长策冷着脸跑到营地后面的乱葬岗。 将准备回去送给沈醉欢的玉连环全锁在一个小木盒中。 埋在了一个小土堆里。 晚上却又发了疯一样的挖了出来。 红着眼睛抱着小木盒回到了营帐之中。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迟早会有忘掉沈醉欢的一天。 然而,元狩五年,他在边关打了胜仗,斩杀了匈奴的军臣单于。 却从父亲口中得知卫衔玉和沈醉欢准备正式订婚的消息时,还是疯了。 他到底是不甘心…… 同样是青梅竹马。 为何卫衔玉可以,他便不可以。 沈醉欢喜欢温和儒雅的男人,他也可以对她很温柔。 沈醉欢喜欢着白衣的男人,他也可以日日穿白衣给她看。 为何……他便不可以! 顾长策在元狩五年那一年,终于做了他这辈子最做想做的事。 也是他往后几年中每每想起便觉后悔的一件事。 他用军功换得了皇帝的一纸赐婚,生生拆散了一对璧人…… —— 沈醉欢这一觉睡的久。 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薄西山了。 秋雁在月门处守着,她方换好了香炉中的香片。 袅袅淡淡的香雾萦絮着飘散出来。 秋雁转过身,便见到自家小姐正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 她忙跑过去侍候。 问道:“夫人现今觉着身体如何了。” 沈醉欢纤白的手指揉了揉尚且有些胀痛的额头。 声音淡淡:“好多了。” 秋雁又问:“可要传膳?” 沈醉欢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实在忧心的厉害。 可榻上人只是沉吟了片刻,缓缓张口问道:“棠棠和……夫君现在何处?” 许是因着失忆的缘故,她自上次醒来后便总觉得心慌难安。 又许是因为和顾长策自小相识。 她见着他便会觉着心中的恐慌稍缓。 听到“夫君”这两个字时。 秋雁脸上原本紧张焦急的表情快速的僵了一瞬。 以往哪听得到自己家小姐这样叫过姑爷。 不刀剑相向都算好的了。 她强装镇定的扯了扯嘴唇:“应当是在玉露堂用膳。” 沈醉欢眼眸微闪,从榻上下来,直起身子。 对秋雁道:“那我们便也去玉露堂吧。” 秋雁愣了一下,点头称是。 给她换上了一件雀青色织锦曲裾。 便扶着沈醉欢的手去了玉露堂。 此时已暮霭昏暗,沉沉无星。 府中四处掌灯。 二人沿着小路方到了玉露堂的门口。 沈醉欢便觉内室静的出奇。 她心下纳罕,寻思着顾长策可不是一个话少的人。 他虽长的不似话多之人。 但她与他同窗之时。 一天到晚,他那张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短短三年间,恨不得将他从出生到十七岁中发生的所有事儿都陈述一便才好。 她站在玉露堂门前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只见父女两人分别正襟危坐在那张紫檀木八仙桌的对面,中间隔了老远的距离。 均是眉眼沉沉,看起来谁也不想理谁的模样。 沈醉欢挑眉。 怎么?这是闹矛盾了? 但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两人的眼睛仍是非常同步的一瞬间便亮了起来。 真不愧是亲父女。 顾长策愣愣的看向她,似是没有料到她竟会来玉露堂与他们一同用膳。 倒是顾棠,机灵讨人心疼的很。 从三弯腿雕花方凳上一跃而下,倒腾着小短腿就飞快地扑倒了沈醉欢怀里。 “娘亲!你是来陪棠棠吃饭的吗?” 她边说便在她身上轻轻的蹭。 这谁能扛得住。 沈醉欢当即就要被她给萌化了。 双手控制不住的揉了把她软乎乎的白嫩小脸。 接着就牵着她的手,在她旁边,也就是父女俩的中间落座了。 方一坐下,顾棠就颇为殷勤的让侍女为她布上了碗碟。 紧接着,又像不要钱似的往她碗里夹菜。 边夹边说:“娘亲多吃点,方大病一场,可要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明明是个“妇人”了,可还要小孩子忙着照顾。 沈醉欢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她顿了顿,便举起公筷,给顾棠夹了一筷子小天酥。 她方才看到那盘小天酥,面对着小姑娘的那块明显被夹了不少。 心下想着她许是喜欢吃的。 小天酥刚被夹到了顾棠碗里。 小姑娘登时便感动的眼泪汪汪。 声线黏黏糊糊的喊了声:“娘~” 她这撒娇的本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沈醉欢嘴角边瞬间便抹开了一抹慈祥的笑意。 而她这时,也突然注意到,旁边的男人有些安静的不正常。 她转过头去,只见顾长策低垂着眼睛,正安安静静的吃着碗中的白米饭。 眉头微拧。 沈醉欢咬了咬嘴唇,心想着,方才给顾棠夹了菜,也不好厚此薄彼。 迟疑片刻,便也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清炸鹌鹑到他碗碟中。 原本满面沉肃的男人瞬间便抬起了眼睛。 ——长大了的顾长策和幼时不太一样了。 沈醉欢心想,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平易近人。 他抬起那双仿若古井沉波般的黑眸看向她的时,让她觉得分外陌生。 沈醉欢被她这样看着,只觉如芒在背。 她只得硬着头皮,从嗓子眼里挤出细细柔柔的声音:“夫君,你也吃……” 听到这声夫君,他顿时从脊椎骨处升起一阵酥麻。
第9章 终究是自私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男人下颚紧绷,眼底晦色浓重。 经历过沈醉欢无数次的冷脸相待后。 这种对很多年前的她来说是平常事一样的动作,在他眼中几乎成了奢求。 顾长策没有说话。 顾棠眼中也是布满了紧张之色。 她生怕父亲一时想不开,便将真相告诉了娘亲。 然后娘亲又变回了那副郁郁寡欢,如霜似玉的模样。 她不想…… 她还想和娘多亲近亲近。 顾棠睁着那双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大眼睛。 怯生生的,略带请求的喊了声:“……父亲。” 顾长策手中握着玉著的手指微紧。 低垂下眼睛,眼睫微颤。 最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淡声对沈醉欢道了声:“多谢夫人。” 这话落下,顾棠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这起码代表着她父亲现在不会告诉娘亲真相了。 她便又放心的从凳子上爬了下去。 扑到沈醉欢怀里,白嫩嫩软乎乎的脸蛋在沈醉欢膝盖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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