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知道卫鹤景究竟已经到了个什么地步。他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到底还有多远、他现在又面临着怎样的情形、她这个晋王妃的身份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成婚以来这些日子,她其实一直都在麻痹自己。夫君要造反又怎么了?她装作不知道就是了。成功了她就当皇后,失败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谁不会死呢?这件事没什么好怕的。卫鹤景一直表现得像个好丈夫,陪着她四处玩闹,她就真的安安心心地缩在壳子里。 但是当危险的触角真的伸到她面前的时候,沈娇才恍然惊醒。 她其实就是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恐惧死亡呢。甚至她不确定在前方等待她的是不是死亡——也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那一点点的影子就足以让她害怕。 沈娇张了张嘴,想要质问他,但是出口的话却又是另外一番说辞:“夫君,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啊?” 她不能把一切都掀开。卫鹤景明显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这个男人是她目前最大的保护伞,她不能惹恼了他。 她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一直以来隐藏的那样。 她只是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全心信任、关爱她的夫婿。 小姑娘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你是不是要送我回京城了?” 她用眼泪宣泄自己的恐惧。 这是在为她自己哭,但是她装得好,卫鹤景以为这是在担心自己。 男人叹了一口气,即意外于她的敏锐,又无奈于她不知所谓的担忧:“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坐在床沿,拿了小姑娘的帕子给她擦眼泪:“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一个人想到哪里去了?” 小姑娘吸吸鼻子,把自己柔软的身躯埋到他怀里,卫鹤景根本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听到沈娇略微带着鼻音的声音:“这不是很明显了吗?我还没有开始练武,你就把匕首给我了。还设计得那么特别……按照书里写的,这是主角要出事了,在临死之前把妻子送走。” 话本子里这样的桥段是很多,但是沈娇从没有想过要把他们自己套进这个壳子里。她很清楚,哪怕这个时候他们离得这么近,两个人也并不是相爱的。 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会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 她顿了一顿,然后继续道:“我这不是在咒你啊……我是说,书里这么写的。而且,而且我还看过很多话本子,像你这样位高权重的亲王,很容易因为政见不同遭人刺杀的!所以,我……” 沈娇的话还没说完,卫鹤景就不由自主地笑出来:“你这小脑袋里一天到头都在想些什么?我这些天白给你上课了?就记得你那些话本子。” 他没有把沈娇从怀里推出去,而是由着她继续埋在他怀里哭,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被弄脏了。 “……不过你也没有完全猜错。”卫鹤景轻抚着她的脑袋,沉吟片刻,还是向她坦白了一部分事情。 小姑娘的敏锐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准备将人牢牢瞒住,完完全全护在羽翼之下。可是现在沈娇自己猜到了一部分内容,等闲骗不过她,倒不如就此坦白,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过些日子就是下元的道场了,那天我们都要去道馆的。据我收到的消息,确实可能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埋伏在其中。提前把匕首给你,确实也是担心我万一不能及时保护好你,你自己还有余力能够自己护住自己。” 他低下头去,在沈娇耳边安抚她:“不要害怕。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你用到匕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到了那天,夫君会寸步不离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伤的。娇娇,相信我,不要怕。” 卫鹤景完全不知道沈娇的心思。 在他眼中,自己的小妻子天真柔弱,最是需要他保护。诱饵这种事情,他一向是亲自上阵,从不指望弱小者。 这次的布置也是一样。卫鹤景自己亲身作饵,只等着幕后之人上钩。如此一来,顺藤摸瓜,他就能将暗处的敌人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至于沈娇——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人只有呆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卫鹤景绝对不会给敌人留下围魏救赵、调虎离山的机会。 只是此刻沈娇对她夫君的一腔柔情也是一无所知。在她的心中,此时的卫鹤景极其不可信,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毕竟此时此刻她身边没有第二座靠山。 她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卫鹤景常用的冷淡香味。因为哭泣而疼痛的头脑渐渐缓和下来,沈娇整理好表情,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那,夫君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吗?夫君自己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沈娇抓着卫鹤景肩膀上的衣料,颤抖着向他要一个答案。 小姑娘眼眶微红,眼睑和睫毛上还残存着一些水迹。她一向天真快乐的猫儿眼此时雾蒙蒙地,弯弯的眉毛也皱着。因为长时间埋在他怀里有些缺少空气,白皙的脸颊也沾染上了一丝艳色。 这幅模样让人既心疼又怜爱。 “当然了。”卫鹤景抚着她柔软滑腻的脸颊,慢慢低下头去和她对视,小姑娘身上的暖香再次将他淹没,“你要相信我。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来,跟着我说——”卫鹤景不知不觉间换了个动作,一手扶住沈娇的后脑勺,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做夫君的与她额头相抵,蛊惑引诱自己的小姑娘:“我相信你。” 沈娇微弱地眨了眨眼,慢慢地垂下自己的眼睫。 “……我相信你。” 虽然这声音很低很弱,卫鹤景听力灵敏,还是捕捉到了。 “乖。” 他微笑一下,像是奖励一般地与她两唇相触。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第40章 察觉 卫鹤景:王妃对我似乎有些误会……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既不长也不短。 眼下时辰还早, 沈娇还没有梳妆打扮,自然也没有抹什么口脂香粉。卫鹤景只觉得触到了一片滑软的云,唇齿间影影约约能尝到一点清甜的味道。 他心神微动。 这个吻确实是他一时间情难自禁所为, 但本意却是对小姑娘的安抚和奖励。 沈娇今日受了些惊吓, 心神不宁。虽说二人成婚已有月余,日常接触也算亲密, 可是他此前刻意同这姑娘在夫妻之事上保持距离,从未与她有过这样的举动。他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要叫她更加惊惧了。 思及此处,他在心里微微一叹。 这倒是何苦来哉, 偏偏是他自己折磨自己。 卫鹤景忍住心口那股想要对着妻子柔软红唇咬下去的冲动, 没有再继续深入,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这边一松开, 小姑娘就顺势钻进了他怀里, 只是一直不说话, 两只手还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开。 这是害羞了? 卫鹤景有点想逗逗她,故意问:“喜不喜欢?” 沈娇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她咬得用力, 红唇上很快留了痕迹。沈娇这时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嘴唇,改咬自己的后槽牙。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还想利用她! 而且还欺负她! 但是她心里再怎么生气, 更多的却是茫然无措。 沈娇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雨里的浮萍——她是有亲人有夫婿,可是风雨来临的时候, 她却没有一点点保护自己的能力。 难道真的要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吗? 他说要自己相信他, 不论是表情和语言都无比真诚。 仔细想来, 卫鹤景目前似乎还没有过伤害她的举动。 那么她可不可以试着相信他呢? 可是一念及对方的野心,她就不敢把信任完全托付给他。 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如果是父母或者许琼在这里,她一定能毫不犹豫地将信任完全托付。 ——父母自小宠爱她, 许琼和她一起长大平等相交。他们中任何没有一个人,让她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不平等是如此严重。对方完完全全掌握着她的身家性命,她却无力反抗。 “要是,我比他还厉害就好了。”沈娇心里不由得升起这样的念头,“这样我就不用害怕了。” 不是加深对对方的了解和信任,也不是将自己的安危完全交托出去。 而是想站在比卫鹤景更高的地方。 但她又知道这样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没有足够的才华,也没有顶级的天赋。她是卫鹤景的王妃,不出意外,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他的羽翼下,受他照拂。 小姑娘死死咬着牙关,眼眶又一次红了。她不肯让身边的人知道,就干脆再往对方怀里藏得更深了一点。 她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卫鹤景目前是对她很好,文武两门都准备教她,那她就好好学。 把卫鹤景的本事都学来! ——哪怕只能学到一点点,足够让她站在和卫鹤景勉强平等的位置上也足够了。 起码,起码不能像今天这样,只能任人宰割。 她要想一想……这一切到底要怎么开始…… 什么是卫鹤景的命脉呢?军队?这个她不可能做得到,指望许琼还有点可能。粮草?她也不行。 沈娇突然想到前些天和卫鹤景一道去坊市的场景。卫鹤景在外时不那么在钱财上阔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实际上很看重钱财? 王府的收入来源,一部分来自于宫中,还有一些来源于朝堂一些官员的供奉,最后占比最少的一部分,就是晋王府自己的产业收入。 晋王府根植云州多年,云州也不是贫瘠之地,想必光是每年分得的税收就不止这么多了。 那么剩下的钱到哪里去了?库房?那一点的地方放得下吗?卫鹤景留着它们要做什么? 沈娇回想着自己知道的一点浅薄知识,脑袋难得转得飞快。 她很快想起来关键的一点。 卫鹤景既然要造反,那么,他很可能手上是要养私军的。众所周知养兵费钱得很,那库房里的钱很可能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沈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推断到底是对是错,只是在这样心神大震的情形下,这已经是这个天真柔弱的小姑娘出于自我保护,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她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方向:既然卫鹤景缺钱,那她沈娇就要做个有钱人!让卫鹤景只能好好供着她这个财神爷! 沈娇本来不准备亲自管理手里的那些铺子,现在倒是起了雄心壮志,要一展拳脚、大干一场。 她迅速选好了练手的店铺——就是李记。 毕竟嫁妆带着的那些,一个个都是经营有方。唯独新得的这个李记,既没有合适的管理者、又是个快倒闭的,何蓉已经和她定了给她卖命的契书,就是失败了她也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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