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个问题,晚上不由得有些难眠,半夜里起来喝水走到窗子旁边时,却发现那里窗户缝里好似塞着什么东西。 她将之拿了出来,看见是一张薄薄的信笺。 相雪露展开信笺,只看了几下,脸上便带上了惊讶之色。 只因它是慕容曜写的。他似未卜先知一般,在信中提到,孕早期多有孕吐,若是相雪露平日里用膳,容易被太后察觉异常,便可提出白日里去教导燕王,以此便能在别处用膳了。 相雪露攥紧了信纸,她不得不承认,慕容曜就是传说中算无遗策的那类人,总是能在她的烦恼表现出来之前,便先帮她想到这一切,然后解决掉。 他仿佛拥有一双能洞悉人心思的眼睛,轻而易举地就知道旁人所想,利用他人的弱点,操控人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看不出来他对她有什么企图,却能一窥他平日里拿捏朝臣的动作。 相雪露将信笺轻轻放下,窗外夜色幽暗,月色皎皎,清光遍洒。她却是没有不应的道理,因为他将她的心思了解得太清楚了。 *** “皇嫂,您看我的书法,近来可有进步。”慕容澈很是有些兴奋,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相雪露了,今日甫一重遇,恨不得拉着她说上几个时辰。 他为此专程给她展示这些天里勤学苦练的结果,只希望能得到一句夸奖。 “很好。”相雪露微笑道,“燕王殿下的字越来越有风骨了。可是从了什么名师。” “这倒没有。”慕容澈兴致勃勃地说,“是皇兄近来偶有指点我一二。” “虽不能甚解,但领会了一点点,便已受益无穷了。” 相雪露听他提起慕容曜,脸色轻微地变了一下,她忽道:“是不是再有一个时辰,陛下就要下朝了。” 今日早晨她才得知,慕容曜不知怎的,这几日忽然有了功夫,每天处理完部分政事的空隙里,可以对慕容澈指点一番。 为了方便,干脆就给慕容澈在萃英殿的偏殿匀了一处地儿,让他白日里就可以在这里学习。 相雪露要指点他的丹青和诗文,自然没有去他的宫殿,而是也来到了这里。 那待会用膳,岂不是可能碰见慕容曜…… 相雪露自己陷入了沉思的时候,慕容澈在一旁说个不停,突然感叹起:“皇兄自前些日子开始,心情就好像很不错,待我温和了好多,还突然有闲心偶而来教导我一下了。” “就像是陷入了爱慕中的男人一样。”他歪头想了片刻,才找出了一个形容。 相雪露刚巧回过神,便听到了他这句,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话。妄议陛下可不是好事。如今是他宠着你,若是叫旁人听了过去,还不知怎么想。” 慕容澈小声道:“这又有什么,此乃人之常情,皇兄这般年纪,有此种想法,再正常不过。” “你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你经历过一般。”相雪露摇了摇头,失笑道。说完以后又想起慕容澈现在的年纪,觉得更加好笑了。 “皇嫂怎知我没有。”他瞪大了些眼睛,辩解道,“自然是有所体会,才这般说的。” 相雪露却并不信这一套,否认道:“怎么可能,你看陛下的样子,哪日不是为国事操劳,为嘉朝忧心,清心寡欲得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还会藏着什么喜欢的姑娘。”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再次自顾自地摇了头。 最多最多,慕容曜将来为了国朝的延续,又被朝臣催得不耐烦了,才不得不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但若说他藏藏掩掩地喜欢谁,那还真是天方夜谭,比先帝突然死而复生还不可置信。 她不再与慕容澈探讨此事,而是专心看起画本来。 *** 临近中午的时候,相雪露正垂首念着一句诗词给慕容澈听,有宫人走过来,福身道:“二位殿下,午膳已经备好了,还请您前去用膳。” 于是她放下书本,和慕容澈一并去了。 走到目的地,才见着,用膳的桌案前,已坐着一个人影,他微微侧首,半张脸庞就已经露出了整个嘉朝江河日月的风情。男子长相能到这种程度的,属实有些祸害人了。 相雪露心中微微一紧,上前去和慕容澈一起行了礼。 她方在他对面落座,慕容澈也要跟着坐过来的时候,慕容曜却忽然发声:“你还是到原来的地方用膳去。” 慕容澈有些委屈,他前些日虽然在萃英殿习课,但一直都是一个人用膳,今日听到皇兄传唤,还以为他是想让他一起来。 结果却是他自作多情,想错了。不过临走之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皇嫂就可以在这里,我不行。” “因为她是你皇嫂。”慕容曜淡淡道,“我们吃的都是大人才能吃的东西,你还小。” 慕容澈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 相雪露蜷起手指,细声问:“有什么是大人才能吃的东西么?” 慕容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不走,难道要留他在这里扰皇嫂用膳?” 相雪露瞬间清醒过来,待会若是她又犯恶心,让慕容澈看到就不好了。 “再者,今日的膳食里,有不少是专给孕妇食用的,一可以调理脾胃,二可以蕴养精血。”他絮絮道。 “陛下,太过于关心臣妇了。”相雪露刚拿起筷子,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说出来:“若您是因为臣妇肚子里的孩子,大可不必。” “臣妇还没有想清楚这孩子是去是留,您若是上了心,臣妇日后怕会觉得对您有愧。” 她最担心的就是,慕容曜在日积月累的这种“关心”她,弥补她的过程中,真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感情。她相信他对她的承诺,不会去阻止她打掉孩子。 但若是他那时候感情已深,恐怕她这般做,会伤了他的心。 相雪露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慕容曜一直都对她不错,她也不想平白害他难过。 话音落下后,慕容曜只是浅笑着看着他,眉目间都是流转的华光:“皇嫂为何要如此想。” “朕又不是为了孩子,才关心皇嫂。” “朕只是想弥补自己的亏欠,单纯关心皇嫂罢了。孩子是留是去,与这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皇嫂现在一日怀着孩子,朕便一日要记着皇嫂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有身子,本就更娇贵,要小心对待。”他轻轻说道。 他拿起一旁的茶盏,里面流出的却是白水,慢慢给她倒了一杯:“在皇嫂做出决定之前,朕总是要想着,如何让你孕期过得更舒适些。” “为此付出的,与皇嫂您相比,连代价都不算了。”他轻描淡写,反复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举动。仿佛他送她的都只是一些身外之物,不足挂齿。关切也只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罢了。 “吃罢。”他的眉目微微展开,“要不然又该瘦了。”
第51章 51 继承人 果不其然, 在用膳到一半的时候,熟悉的感觉涌上来,相雪露又有些不适了。 她试图掩饰克制,可还是小看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最终还是忍不住掩唇皱眉。 不由得觉得有些难堪, 又在慕容曜的跟前露出了此种情态。 这时, 忽听到他说:“若是难受, 就先缓缓。这里没有外人在, 无需努力克制。” 相雪露第一反应便是,他不是外人吗,立刻转念想到,他正是造成自己此等模样的罪魁祸首——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生父亲。 虽他这么说,但她还是有些拘束。毕竟他们不是夫妻,更不是一家人, 除了腹中这个不知道留不留的孩子以外,没有任何的干系。 想到这里,相雪露有些恍惚, 在这之前, 谁能想到, 两个在身份上就隔着天堑的人,仿佛一辈子只是在礼节上远远问好的人,却能孕育出彼此血脉交缠的骨肉。 这种既亲密又陌生,既疏远又刻骨的关系, 让人不知道该不该感叹一句命运弄人。 她有时候忍不住偷偷想, 就算她将孩子打掉了, 以后当真能继续当从前互持礼节的叔嫂吗,若说之前的意外后,还有着约法三章, 也一样在上次她去求他时打破了。这次,有了如此深的牵扯,真是这般容易被斩断的吗。 相雪露拿着筷子的手轻微地颤抖,慕容曜一如既往的忧切的声音自旁传来:“这孩子就这般闹腾吗,让皇嫂您如此难过。” 相雪露勉力解释道:“这倒不是,应是臣妇自身体质的问题。孩子未足两月,哪能闹腾到臣妇。” “如此便好。”他说,“要不然令您寝食难安,朕会觉得是自己的罪过了。” “陛下言重了。”她垂眼道。 接下来的用膳似乎是漫长而难熬的,相雪露时不时地犯一下恶心,慕容曜便会停下来关切她,为她倒水或者劝慰她改吃一些别的食物。 她只能礼貌地接受他的好意,身体却还是有些僵硬。她甚至不敢多与他目光交接,看到他那双幽黑如夜的眼眸。 若说唯一的好处便是,在此地用膳,无人会上来打扰,除了他以外,旁人都看不到她的狼狈之态,也不会联想到她已是一个怀胎两月的孕妇。 在接下来的一两天的时间里,相雪露都是这般与慕容曜一同进膳,不知道是不是次数多了麻木了,她的心态相比之前倒是平静了许多。 只唯一点,短短几日不到,她就见识到了嘉朝乃至于四海之内的各种珍馐美食,若她不喜欢吃哪种,或者吃起来犯恶心,那道菜就会被立马地撤下去,不再会出现。 尤对她胃口的,便会作为一部分的固定菜目,下一次再出现在她的桌案上。配之以其他新鲜菜式。 不得不说,除了面对慕容曜产生的隐隐心理压力以外,旁的方面,她过得比从前好了不少。 *** 相雪露在宫里待了一段时日,便准备回府上去看看。她预备着先将晋王府的庶务简要理理,看王府总管有没有出什么纰漏,再回国公府探望一下祖父和妹妹。 不过,刚回晋王府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当相雪露听到王府的人通禀来人时,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多年不见的乔老夫人会突然来找她。 面对这个祖母,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母亲还在的时候,老夫人一向对她慈爱,甚是疼她,有什么好的东西,也总是留着给她。比寻常人家的祖孙还要亲切。 可自从母亲离世,乔成文将外室接进门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她们不再有来往,平时也甚少提及对方。 童年时的感情让相雪露很难像对待安康子府的旁人一样去看待乔老夫人,但是这么多年的疏远和中间因乔成文等人跨越不过的鸿沟,亦无法让她将她当作从前那个祖母。 思索片刻后,她还是让人将乔老夫人请了进来,左右不过是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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