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讲,到一个丧夫不久的人的面前,去说自己婚事将近,还邀她前往,如何也看不出有什么好意。 至于乔芊语的妯娌一说,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只会贻笑大方。 江夏郡王的父王吴王是先帝的七弟,在他幼时便薨逝了。 他算是当今陛下和晋王的堂弟,只是,堂弟终归只是堂弟,尤其是皇室宗族这种地方,郡王不知道有多少,堂弟更是不知凡几。 乔芊语纵然成了郡王妃,也没有亲近到能和相雪露攀亲称妯娌的道理。 “王妃,这乔小姐还是如从前一般不知礼数。”乔芊语走后,徐嬷嬷不满道。 “以后若是嫁给了江夏郡王,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她会这样,再正常不过,有个那样的爹和那样的娘教导长大,不长歪都不太可能。”相雪露语声淡淡,看上去并不是很生气。 “至于江夏郡王,如今我们晋王府虽然势微,但也不能他们能欺压的,她如果敢做什么,定会让她颜面扫地。” 相雪露之所以不对乔芊语的话生气,正是因为从来没有将她放到眼里。 无论是从家世还是才干还是德行。 她将先前放在一旁的信随手拆开,抽出一张信笺。 果然是乔成文写的,里面长篇大论,相雪露懒得细看,只看了一个头尾。 大概就是希望她能摒弃前嫌,和乔芊语好好相处,下月去出席一下她的婚宴,给她做个脸。 信笺里还夹着乔芊语的婚帖。 相雪露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一开始就是自己不要脸,到头来却要求别人给他脸。 这不是犯那什么吗。 于是只当乔成文说了一通废话,将信笺连同婚帖一通交给了徐嬷嬷:“让人拿出去烧了。” 这种东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 乔芊语轻快地走到慕容越的马车前,看他正在指挥着仆从放置东西,便愉悦地直接说:“阿越,晋王妃收下了我们的婚帖。” “有她来,说不定别人也会对我高看几分。” 她说完这句话,本以为慕容越会感到高兴。 毕竟她的出身算不上好,有个曾当过外室的母亲,在子爵府里也排不上号,配给宗室郡王还差了些。 虽然不喜欢相雪露,不想让她抢了风头,但不得不承认,有相雪露给她做脸,对她来说更有利。 自己未来妻子的地位因此水涨船高,无论如何,对慕容越来说也是给好事。 但话音落下去好久,都没有听到慕容越的回话。 乔芊语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慕容越正冷冷望着她。 “郡王爷……”她有些心惊胆战,试探性地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此事不用你擅作主张,婚帖的事自有本郡王做主。” “你以为发了婚帖,她就会来吗?上赶着把脸送给别人打,以后少做这种蠢事,别忘了本郡王娶你的原因。” 慕容越语气十分冷漠,甚至有些严厉,仿佛不是在与自己的未婚妻说话,而是在一个不得力的下属面前训话。 他说完这句话,就径直跨步进了马车,不再看乔芊语一眼,只余马车的珠帘落下发出的噼啪声。 乔芊语待在原地,望着他马车的方向,半晌没动,手指上被捏出了血痕。 从京城到祁连山东南麓的路程都是宽敞的官道,马车行驶在上面,平稳又好走,十分舒适。 相雪露头一日过的非常惬意,平素无事就掀开马车帘幕看看外面变化的优美风景,再吃些可口的水果点心,让青柠帮忙揉揉腿,日子很是惬意。 傍晚,送葬的队伍停靠在一所行道旁的官驿里,这里早有人提前来布置好一切,预留下足够的位置。 相雪露一行人十分省心地住了进去。 相雪露的房间,是这间官驿最好的一间,十分宽敞,摆设精致,关键是,有一个人非常大的浴室。 于是,用完晚膳后,她便打算待会舒舒服服地泡一个热水澡。 绿檬帮她在浴桶中放上热水,撒上花瓣,将换洗的衣物也一并准备好。 便礼身邀请相雪露进去。 她在浴室门口的翠鸟衔枝屏风后褪下衣物,仅用浴巾裹住身子,缓步来到浴桶前,用脚尖轻探,试了一下水温,正正将好。 这才抬步踏入桶中。 从白嫩的足尖到纤细的腰肢,再到饱满的胸.脯,细长的脖颈,随着她的慢慢躺下而逐渐消失在水面上。 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将一切美景遮挡,再也不能让人窥探分毫。 相雪露拿起浴桶旁放置的浴球,将之放在水面上。 浴球用花朵和牛奶制成,粘水过后,发出好闻的花香和奶香味。 她将浴球顺着自己纤长的胳膊往下滚动,所到之处留下香甜的气息,令她身上细腻的皮肤更加白皙柔嫩。 深嗅一口空气中的气息,令人想起清甜的玫瑰奶冻的香味,忍不住想吃一口。 热气氤氲到了窗户的玻璃上,将其熏上了一层白雾,看起来朦胧又模糊。 隔绝了室内,却也隔绝了室外的光景。 乔芊语白日在慕容越那里受了冷落,夜里越想越委屈,便有些睡不着。 故而半夜在客房外的走廊上散心。 整个官驿是一个巨大的“口”字型,一共建有三层,她的房间本来和相雪露一南一北,距离的有些远,但是漫无目的的散步使她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附近。 远远地看过去,周围的客房灯光已熄,唯有相雪露的那一扇透出昏黄的光芒。 她向那边走去,从窗子旁经过时,本来是随意地望里一扫,也没打算看到什么。 一道声音却使她顿住了脚步。 那道声音从窗子里传来,是一声极微弱的嘤咛声,就像柔弱的小猫在喵叫一样,伸出的小爪子勾得人掏心抓肺。 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第10章 10 羔羊 或许是泡得太舒服了,相雪露在氤氲的雾气中,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在揉搓她的一头秀发,细细地为她打上皂角,用清水浇灌,至上而下,滴落在她纤细的脖颈,顺着雪背流淌到腰窝。 “青柠?”相雪露试探性地问一声,见半晌都没有回答,就默认了是自己的侍女青柠,“帮我捏捏肩膀。”在滴答哗啦的水声中,青柠无声地拿起浴帕从她的肩颈部,顺着她纤瘦后背优美的弧度,动作轻柔地替她搓着背,仿佛生怕伤了她娇嫩的肌肤,又将水轻轻地泼洒上去,留下暖融融又舒适的触感。一手替她清洗,另一只手,则握在了她的右肩上,顺着她经络的走向,不轻不重,力道均匀地揉捏着。 青柠从前为她捏肩也未这样舒服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了新手法。 --- 乔芊语放轻了脚步,朝窗子边走进,她总感觉这道微弱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不像是寻常情况下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 她的血突然急速流淌起来,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她踮起脚尖,慢慢,慢慢地接近。 窗子里的烛火跳动着,光线透窗而出,映到她的眸中,显得她的眸子里也跳动着某种奇异的,迫切的火光。 她微弯下腰,想尽力贴近窗前,想透过那被白色雾气裹挟的乳白玻璃,听清里面的声音。 心跳快跳到极致的时候,突然,一道猛力顺着她的右手,将她往后一拽,乔芊语猝不及防,险些被拽倒在地上。 她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停跳,刚想惊叫,立刻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 “闭嘴。”男人低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随后,她便被他连拖带拽地带离了此地。 直到到达了走廊的转角处,男人才放开了对她的挟制,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旁边一甩。 乔芊语身子不稳,慌忙中抓住了一旁的栏杆才避免了跌坐在地的命运。 “你!”回神过来后,她愤而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无礼地对待自己。 直到看清黑暗中男人阴冷的面容,她才惊觉这是她的未婚夫婿——慕容越。 她想质问,但看到慕容越阴翳的表情,立马将舌间的话语咽回了嗓子。 “郡……郡王爷为何要这么对阿语。”她娇柔可怜地放低了姿态,声音仿佛带上了微微的哭腔,看上去不像是问句,更像是引诱和撒娇。 依她对慕容越不多的了解,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以往每次他不悦,她就会做出这副楚楚可怜求怜惜的姿态,很快就能换取他的展眉。 但这次,出乎意料地是,他依旧那样冷冷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直到乔芊语在他这样冷漠的目光下崩不住了,眼眶周边泛着红色儿,泪水将落未落,他才出声。 “乔芊语,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还想做郡王妃,以后便不要再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从她的身侧径直离去,衣袖袍角带起的罡风划疼了她的脸颊。 只留下一句冷酷无情的话。 “免得以后进了江夏郡王府,还以为你是想暗害本郡王。” --- 当相雪露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置身温暖舒适的床上。 昨夜某些情景与记忆如今已经残存不多,大多消失在了脑海中,只能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 她轻声唤青柠过来,却发现嗓音已经近乎于沙哑。 “昨晚最后我记得自己是在浴室,是你把我带过来的吗?”她问道。 “是奴婢和绿檬合力把您抱过来的,您昨日应该是太过疲累,不小心在浴桶中睡着了。”青柠答道。 “所幸您没有因此发热,实在是万幸。” 相雪露有些尴尬,昨日一天,她都在马车上坐着躺着,除了吃喝就是睡,哪里会累着,若是被外人知晓了,还以为是她懒惰成性呢。 这厢,青柠有些担心地说:“奴婢听您的嗓子,好似有些嘶哑,奴婢这就去给您去泡一个蜂蜜柚子水来润润喉。” 提到嗓子,相雪露更不自在了起来,她轻咳了一下:“先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问一下你。”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定了定神,问道:“昨夜,你有没有在我的浴室附近,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青柠一脸迷茫:“王妃是指什么声音,奴婢昨晚,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抬头看了看相雪露的表情,挠了挠头,有些不自信地说:“要不,奴婢待会再去问问绿檬和徐嬷嬷她们,确认一下?” “不用了。”相雪露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得到青柠肯定的答复,她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将心暂且放回肚子里。 昨晚的梦境甚至比以往还要真实,具体的某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但是水波的声音仿佛还响在她的耳侧,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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