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孩童并不算感兴趣。她自小就自认为心智远超同龄人, 对徐缪凌都经常直摇头, 对秦婉儿如今才算是终于多看两眼。 像秦少劼这样的, 在她这里值得帮助的,简直是少中又少, 万分罕见。 她在互助会这儿能做的其实挺有限,不如做点她擅长的。 秦少劼难得出来一趟,就是为了找容宁。他乐意和容宁一起:“先带我兜一圈互助会, 再转道兵部。” 容宁应下:“好。我给你介绍。” 容宁推着秦少劼的轮椅,带着人参观起整个互助会:“刚开始办的时候, 我的那些想法我以为已经足够多了,但没想到婉儿公主她们也有很多想法。” 她介绍着:“这里分了好几个房间,最大的房间安排了好些桌椅。全面朝大门。进来一个老百姓有什么事情,直接可以排队,上前找人一对一处理了。在这里坐着的人,还都专门学了如何写诉状。” 处理的事包括各种找活、被拖欠薪酬等等。 找活不用写诉状,就问清楚情况,看有没有合适的就安排。其余那些受苦受难受委屈的,不敢报官或者报官也难解决,就过来求助。 顺天府知府那儿,互助会也已经打点过了。互助会攒一堆诉讼,每个月挑几个日子一起去解决。知府那儿也不用怕得罪人,毕竟互助会真正的后台是当今圣上。 这些事,容宁在折子里早前就设想了一部分。后续增加的则是秦婉儿那些人所想,后续也陆续上报给了秦少劼。 她再介绍了别的几个房间:“由于是像朝廷一样,按照六部分。所以就安排了六个房间,各安排了先生。农就像户部,主要是教如何种田之类的农活。工是木工、铁匠这块。兵是看护、劳役之类武学琐事教学。学是包括算术、识字一类……” 秦少劼在每个屋子看了一圈,发现安排得井井有条,看上去不比朝廷办公的地方差。五道皇庄原有的厨房也被保留下来,现在用来给忙碌的众人做午膳。 他看得出来,秦婉儿对互助会是真的上了心。她宁可舍去公主的娇奢日子,宁可不谈婚嫁,全然愿意在这等地方,为百姓做点什么。 皇太后三个孩子,没想到最终却是秦婉儿这个女子最为靠谱。 当然,容宁比这些人都靠谱。 容宁说了很久,带着一点炫耀的意味在。 这个互助会是她先想出来的! 容宁得意:“互助会看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秦少劼笑着配合:“嗯,很厉害。” 方文栋、徐缪凌:“……”行吧,你们就互相夸吧。 跟在后面的丁勇康大悲大喜,怀揣着一丝希望跟在后面。小小的步子越迈越僵硬。这些对话越听越证明了一件事:轮椅上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军中谋士。 是当今圣上!年轻的帝王! 第一次见皇帝,丁勇康开口就是相当皇帝的学生。他想到自己给帝王留下的唐突印象,差点又要哭出来。 直到跟着逛完了整个五道皇庄,他才好不容易缓过来,握拳坚定打算在接下来,给陛下和容中将留下一点好印象。 八岁的孩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容宁七岁就在军中拳打脚踢坑蒙拐骗,徐缪凌七岁出恭还要人擦屁股,秦少劼七岁尚且在宫中被太监宫女欺负。 丁勇康也不过比他们当年相识大一岁而已。 他跟在众人身边,努力找着机会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然而他发现帝王和容中将之间说话,旁人几乎完全插不上嘴。就连徐缪凌大人都全程一言不发。 丁勇康难过跟着:难怪科举的最后一场是殿试。像他这样的,在发现帝王身份后,面对帝王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还是太弱了! 小家伙在那儿委委屈屈自怨自艾的,在逛完整个皇庄后,跟着准备上马车。 然后他亲眼见证着帝王从轮椅上站起来,主动走上马车。 丁勇康瞪大眼。小小年纪饱受震撼,连自怨自艾都给忘了。 小家伙上了马车,反应实在好笑,很快得到容宁再次关注。 容宁看人从来不按年纪,只按能力。她做事也分主次,刚才最重要的就是要向秦少劼展示互助会,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要将丁勇康的事解决。 她开口问丁勇康:“你辍学了。现在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丁勇康没了先生教课,实话实说:“只能看书。家里有的兵法书,一本本先誊抄一遍,再在誊抄的书上写批注。父亲能教点什么就教我什么。” 誊抄算识字,也利于识记背诵。再写批注就是写自己的感悟。这么一看倒也不算荒废了时日。 容宁点头:“挺好。人不断都在重复犯前人犯过的错。多看兵书,扬长避短,往后总归会有用得着的地方。”不然哪天皇帝给了机会,结果自己没能接住,能后悔死。 她一样看兵书,和人聊起来:“你现在看的是哪本?有何感悟?” 丁勇康偷瞥两眼帝王。 秦少劼依旧裹着披肩,拿着手炉。手炉里放的是热水,现下已不太烫。披肩倒是暖和。他看起来很是慵懒,在位置上坐着,视线对了过来。 丁勇康挺起后背,努力讲起来:“我最近看的是《孙子兵法》!感悟很多。” 小家伙认认真真,一板一眼说了起来。 容宁好好听着,一刻钟后开始走神:好家伙,这个小孩感悟有点多。观点不算多新颖,对她而言有点无趣了。怎么办,不想听了。但身为大人如此敷衍一个孩子,好像过分了。 秦少劼一直在看容宁。 他本来轻微吃味,正寻思着等下要如何打发掉这个孩子,结果慢慢发现容宁开始不在状态。他无声笑起来,心情转好。 转好的他并不顾忌小孩,将手炉往容宁怀里一塞:“凉了。” 容宁拿到手炉,发现手炉微热,确实不算烫了。她将其搁置到一旁:“等下下车让全盛去加点热水。” 秦少劼将手交给容宁:“这马车简陋点,像是漏风。刚才走动没觉得冷,现在坐着冷。你替我捂一捂。” 容宁替秦少劼捂手。秦少劼手平日里会凉一些,但刚经历过手炉怎么也凉不到哪里去。容宁握着人手,不知道到底算谁捂谁。 她嘀嘀咕咕:“你下回出来,马车外面简单着没事,里面要再布置布置。交给全盛,全盛不行就找工部。他们擅长这种事。” 一直在一本正经的丁勇康:“……” 刚才陛下也没走动啊!他一直坐着轮椅! 他想起民间的各种传闻。他年纪虽小,但住的地方不算大,周围说什么话的人都有。陛下和容中将大婚,在不少人眼里看来,是新帝贪图容家在武将中的地位。 再加上女子当了皇后,要生儿育女,自是难去打仗驻守。这也算是削了容家在军中的权势。反正说来说去,总归成婚不亏。 就连容家,他们也是各种猜测,想着容家想要更大的权势。 或许是想要成为一代世家。 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 但现在来看,丁勇康相当难以言喻。 陛下看上去,好像容中将的……入幕之宾啊。会讨宠的那种。
第95章 年纪轻轻的丁勇康哪里见识过这种。 他恍恍惚惚的, 连自己被打断了聊天都没察觉到,就被带到了兵部。 朝臣办公的地方集中在一块儿。兵部作为六部之一,官员们到点自然都是在岗的。他们没礼部和户部最近那么繁忙, 但也并不是一直很空。 在边塞打仗那段日子, 兵部调动将士、和户部要钱拨款、配备粮草输送武器,这些都是兵部要管的事。当边塞战事近来平息,他们就要忙着军转农,在确保边塞驻守安定的同时,让那些空闲下来的将士去种种田, 填补一下粮食空缺。 京城木炭使用过多,导致边塞部分天险消失、树木减少沙尘增加,武将学习、武举科考、兵书编纂等,这些也是兵部处理管辖的事。 当然, 整体而言, 实权更多还是在统兵的将领和帝王手中。兵部属于军中文职, 在后方辅助居多。 兵部尚书徐大人收到消息, 匆匆出门迎接。 他看到年轻的帝王就带了那么点人, 再看方文栋大人以及儿子和容宁跟在边上也不提点, 简直头都在痛了:“陛下!您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穿着和蒲先生那套白袍, 看着就单薄。身边连保护的人过少, 看着就不安全。 秦少劼制止了行礼:“没事。出来一趟,走到哪里都要被这么说一声。我要是真有危险, 也是你们见到就嚷嚷,恨不得把我的身份昭告天下。” 徐大人哪里敢应这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的, 这带着随身太监、当朝首辅以及即将大婚的皇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到谁都认得出来的兵部, 还是微服私访吗? 方文栋在旁好笑:“那是大家关心陛下。” 容宁是觉得秦少劼这样在外很不安全。 在互助会,大多人认不出秦少劼。在兵部不一样。消息一传开,等下谁都知道秦少劼在这里。她不浪费时间,将丁勇康往前推了推:“徐大人,我们来这儿主要是为这孩子找个合适的先生。” 徐大人不认识丁勇康:“这位是?” 年幼的丁勇康先行礼,再用稚嫩的嗓音恭敬介绍自己:“在下丁勇康。江南前明威将军丁策之子。” 他掏出自己给容宁等人看过的文章:“这是我写的。” 徐大人身为尚书,对各地四品以上军官知道得清楚。他一听明威将军,再一听找个合适的先生,立刻知道面前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先祖庇荫,子嗣才能有限,没能爬上更高地位。先帝在位时,百官俸禄不高,这位明威将军一生忙碌下来,钱财空空,以至于如今小辈难以找个好先生。 去年新帝继位,找户部吏部都谈过涨俸禄一事。俸禄一年一领,所以怎么也得等今年。可小孩子一年年长得快,学问打基础这种事情等不起。 徐大人也是老来得了徐缪凌这个小儿子,当然能共情:“原来是丁大人之子。可惜我年纪大了,不然倒是……” 他接过了丁勇康的文章,粗略看了起来。看见尚未成型的稚嫩字,再看实质上格外有内容的文章和里头夹杂的阵法,他头脑转得快:“这是该请个先生。” 年少有才,哪怕文举成绩一般,也可以武举考上来。 万万不能伤仲永! 但凡这个孩子资质差一些,他都能找出八百个借口。比如说兵部事务繁忙,官员不适合再带一个学生。亦或者说孩子年少该多打基础,从而推荐个别的先生。 徐大人口风转得极快,还怒其不争的瞪了一眼自己小儿子。 他堂堂兵部尚书之子,竟不如八岁小儿。他儿子在兵法上的造诣,七窍通六窍,几乎可谓一窍不通。明明和容宁一起长大,连人小拇指都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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