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羽倒是忧心起另一层事来:“爷此举无疑是暴露软肋,奴担心太子那边……” 赵霁双眸微澜,语出讥讽:“本王的病时好时坏,总要有软肋,某人才会放心。” 夜雾弥漫进室内,寒意湿凉。 临风三人意识到什么,俱是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不论京城如何流言满天飞,暗流涌动,纪瑶秉持流言不散绝不出门的原则,老老实实窝在月梧院。 她成日里除了吃便是睡,偶尔施展厨艺,或是看看话本,或是丫鬟们给她讲有趣好玩的事,倒也自得其乐。 赵阙每日从学宫散学,都会来月梧院陪她说说话,生怕她因流言而郁积于心,还会拿些小玩意哄她开心。 这日阳光和煦,月梧院的名菊开得正艳,秋风习习。 纪瑶躺在月梧院花架下的摇椅里打瞌睡,胸口搭着没看完的话本,手里还捏着半牙剥去皮的柚子瓤,熟透的柚子甜滋滋的不涩口,近日颇得纪瑶喜爱。 小珠风风火火地跑进月梧院,惊呼出声:“王妃,王妃!” 她并非王府家生子,自然没绿娥几个那般守规矩,性子颇为跳脱。 纪瑶懒洋洋掀开眼皮:“嗯?” 小珠满脸活见鬼的神情,她跑到纪瑶跟前,喘了几口气后才道:“京中的李家被问罪了,就是李家散播流言蜚语陷害王妃您,还涉及结党营私。 数罪并发,都被陛下一块问罪了,陛下下旨将李家满门抄斩,今日正是行刑之日!” “什么!”纪瑶难以置信,手中柚子掉在地上,震惊得无以复加,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珠。
第11章 没有绮念 相国寺斋菜好吃,去么? 纪瑶樱唇微张,诧异不已:“是哪个李家?” 小珠打听得仔细,李家是商行发家,捐来的六品小官之家,就是个黑心肝的,王妃与李家无缘无由,竟胡乱编排到王妃头上来。 听说李家有个女儿,在贤王府当小妾。 纪瑶听完后不禁沉吟,虽说法不责众,她贵为王妃,寻常百姓无人敢胡乱编排,这其中必是有人作梗。 可她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无力去查证,便选择呆在府中暂避风头。 李家与贤王府有瓜葛,莫非把她妖魔化的谣言与贤王府有关? 李家在这当口出事,着实救她于危难,竟还能证实李家对她作恶,也算保住她清誉。 真就这么巧? 电光火石间,纪瑶想到一人,赵霁。 她清誉受损,最受影响的便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赵霁堂堂天潢贵胄,矜贵自持,脏水泼到自家门口,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管怎么说,他帮了她。 天凉了,一日比一日黑得早。 戌时,纪瑶带着丫鬟,拎着食盒现身颐青院。刚行至颐青院门口,便被几名带刀侍卫拦下。 “王妃见谅,此处乃王府重地,闲杂人等无王爷准许不得入内。” 纪瑶后退半步,往日由鸦青鸦羽带路,侍卫倒也不曾阻拦。 今日不知为何无人到月梧院请她,到了时辰,她便自己过来了。 绿荷拧眉:“劳烦几位进去通禀一声。” 纪瑶并未出声,无人来请又有侍卫阻拦,她这些日子坏了名声,赵霁不愿见她情理之中。 他今日还治不治病? 若是不治给个准话,她便回月梧院将食盒中的美食享用干净,都是她爱吃的菜,费了一番功夫。 鸦青得了消息出来,见王妃带了食盒有些意外,欣喜道:“奴有事耽搁了才没及时去请王妃,爷正好未用晚膳,王妃请随奴来。” 自打王妃不愿给爷做膳以后,这些日子他们为爷的食欲,简直操碎了心。 王妃每日戌时来颐青院手上空落落的,鸦青的心都跟着揪起来,可爷不允他告诉王妃,他憋在心里甭提多难受。 今日王妃竟下厨了,着实叫鸦青喜出望外。谢天谢地,爷今日晚膳总算能正常了。 踏入颐青院后又过了两道门,绿荷并几个小丫鬟在院中目送王妃进入屋内,她见鸦羽正在招呼侍从将院中所有灯点上,鸦青则回到院门处将侍卫一顿臭骂。 “一个个瞎了狗眼,那是王妃!咱们女主子,她来颐青院多少次了,你们还拦着!” “坏了爷的好事,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别死脑筋,明白了就吭个气儿!” 屋内灯火通明,赵霁坐着轮车,默默注视纪瑶将膳食取出摆在桌上。 玉簪出鸡、银针炒翅、蟹黄鲜菇、酥炸鲫鱼、鸡皮鲟龙、灯烧羊腿肉、奶汁鱼片、三鲜汤…… 纪瑶将一副碗筷摆在他面前,莹润双眸映着他清冷身形:“王爷请用膳。” 小姑娘话声又软又娇,赵霁微微一哂:“既然不愿意给本王做膳,你这又是哪一出?” 小姑娘不想与他走近,赵霁自是不愿上赶着,便顺其自然。 那日她哭着从颐青院出去,之后每日戌时相见,他们并无多少交谈。 今日竟是例外了。 纪瑶听他语气有些不对,却品不出哪里不对,便道:“多谢王爷帮了我,唯有一点厨艺拿得出手,还望王爷莫要嫌弃。” 赵霁有些意外:“帮了你?” 纪瑶眉眼低垂:“李家认罪散发谣言,我猜是王爷出的手。” 猜得不错。 满桌菜色要费不少功夫,可见是用了心的,赵霁对谢礼还算满意。 “你用过晚膳了?” 纪瑶微微摇首,做菜费了些时辰,顾及要来颐青院便来不及用膳。 “一起吃吧。” 赵霁命人添了副碗筷,用膳时,纪瑶见他虽神态自若,进食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不少,像是饿了很久。 纪瑶心道,错觉吧……他不是能用厨子做的膳食吗? 膳后,纪瑶坐到软榻上,照例将手伸出去,赵霁从善如流地握住那只手,细腻温软,犹如最上等的暖玉。 纪瑶空出的手翻开话本,津津有味地看着,雪肌玉肤,烛光在她浓密的睫羽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安静又乖巧。 赵霁凝视片刻,端过茶盏瞎了口茶:“过几日相国寺有庙会,斋菜还不错,可要去看看?” “听说庙会人山人海,一直未曾得见。”毕竟她的脸太招祸了,纪瑶有些诧异他会提及:“王爷会去吗?” “不希望本王去?”赵霁淡淡瞭她一眼。 纪瑶下意识心生畏惧,道:“不是,只是奇怪王爷会突然说这个。” 小姑娘不止想疏远他,甚至有些怕他。 赵霁话到嘴边,喉结滚动,又咽了回去。 纪瑶自是想去庙会,相国寺斋菜乃是京城一绝,不去尝尝是人生憾事。 贤王府 烟雨阁内传出连绵不断的打砸声,金玉瓷器碎了一地,桌椅板凳东倒西歪。 丫鬟侍妾们各个敛生屏息,生怕赵剋的盛怒波及到自身。 赵剋满脸狠厉与怒气,一把将桌上果盘全部扫落在地,顺势一脚踹翻桌子。 侍卫垂头拱手立在一旁,额头冷汗涔涔。 “李家,赵霁这个混账,他怎么还不死!”一想到李家被满门抄斩,赵剋咬牙切齿怒不可遏,面上阴翳又加深几分。 李家当家人是捐来的官职,其人为赵剋所用,赵剋的财物来源有大半源自他家。李家暗地里的勾当并不干净,否则哪来钱供赵剋挥霍。 赵剋耗费两年心血布局,只为顺理成章让李家主持南境海贸, 眼下正值关键时期,这当口却叫御史台沈思一纸奏章,将李家与赵剋结党营私的事儿捅到皇帝面前。 奏章不说,还证据确凿,连着赵剋私下里干的收买将士的那些勾当都查的一清二楚,其中就有李家找人散播晋王妃流言的证据,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皇帝震怒不已,赵剋平日虽与兄弟不睦,但他惯会在皇帝面前做功夫,导致皇帝对他们兄弟间的事儿睁眼闭眼,却不想赵剋竟暗自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当即下旨将李家下进天牢大狱,又令御林军将赵剋从女人堆里挖出来,押解到乾清殿挨了好大一通训斥,赵剋多年在皇帝面前经营的孝顺恭良形象土崩瓦解。 不仅如此,皇帝还断了内务府对赵剋的供奉,罚他禁足府中三个月,这让刚失了李家臂助,毁了两年心血的赵剋雪上加霜。 赵剋青青白白的脸上满是阴翳,沈思就是老五的人,分明是个病秧子,这些年不显山不漏水,一出手就害得他经营尽失。 难道父皇就是看重他手段比他高明? 偏偏赵霁这厮藏得极深,他的人根本查不出东西,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对赵霁无计可施! “呵呵……”赵剋怒极反笑,笑声如毒蛇般阴戾,丫鬟侍妾瑟瑟发抖毛骨悚然。 “为个女人不给老子活路……”赵剋如同被逼上绝路的疯狗,“老子偏要尝尝你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天儿一日比一日凉,即便是秋阳和煦的天,已始觉寒意初至。 鸦羽替赵霁系上轻薄披风,回禀道:“贤王的人这几日仍在晋王府附近盯梢。” “贼心不死。”赵霁对此并不意外,由鸦羽推出颐青院,淡声吩咐:“十五十六以后都跟着她。” 十五十六是暗卫代号,跟着纪瑶暗中保护她,也令人放心些。 鸦羽忍不住话:“爷暴露软肋后,王妃就被人盯上了。” “暴露与否没有区别。”赵霁神色清冷淡然,她是他的药,自然算是他的软肋。 自踏入晋王府那天起,她便已刻上他的烙印。 鸦青鸦羽相视一眼,爷素来心思深,他们一时没弄明白爷对王妃喜欢还是不喜欢? 说喜欢吧,态度又这般冷淡。不喜欢吧,掣肘贤王的罪证都用了,还只有王妃在时才肯多用几口膳食。 晋王府门前,两队骑兵前后左右护卫着长长的车队,各个神情肃穆整装待发。 纪瑶安坐于马车内,吃着蜜饯果脯悠闲地等人。 她身着繁花织锦雪锻裙,发髻高挽步摇微晃,耳珠生辉雪肌玉肤,更衬得佳人似玉人面桃花。 忽地车外传来动静,少卿,赵霁被推着进入车内,马车缓缓启程。 赵霁身上的药香味已经散尽,淡淡雪松香蔓延在车内。 墨发如缎剑眉星目,清冷似月般不可捉摸,静静注视着小姑娘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 纪瑶有些不自在,心下迟疑:“怎么了?” 赵霁敛住目光,不语。 莫非觉得不该她吃零嘴? 纪瑶轻捻一枚果脯吃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向赵霁。 她并不怎么了解他,好歹是供她吃喝的衣食父母,多少得顺着他点。 小姑娘双眸清漉漉的,除谨慎之外无一丝绮念,赵霁没来由地感到烦躁:“想吃就吃,本王没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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